&子記得沒錯,他姓李,李孝軒。是二公子交到步兵營里的人,這小子那一旗的人在塔夫格過武原的時候就死得差不多了,他不知為何落在後面,剛好遇到了圖巴魯。他身邊也就三個人,卻硬是將圖巴魯身邊幾十個好手全除掉了。屬下覺得,這樣的人,張掌柜未必能看得住。」
沈懷林敲一會桌子,輕笑了起來,「老二啊,老二,我不得不說你眼光確實不錯,隨便一個爛地里都能挑出根好筍。不過這回你可是白費了心思。」他說着撫了撫眉角的紅痕,臉上笑意更盛了,輕緩了聲音說:「姚青山的義子,是吧?書揚!你去跟書函說一聲,盯人這事他不用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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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勒住了馬車,笑着打探:「敢問兩位大伯,前面可是張家堡?」
那兩農夫有個回道:「是又怎麼樣?你有什麼事?」
&們是來找人的。」石頭笑着說,「這人名叫張書函,聽說就是張家堡的人。」
章杏在馬車裏聽得分明,兩個農夫低聲說話,有個道:「是找族長家老二的人,你進去問一問要不要放進去?」他們商量完了,有個就跑開了,另一個依舊杵着把鋤頭站在路當中。石頭與他渾扯,一會兒問他是不是也是這張家堡里人,一會兒又夸這塢堡壯觀龐大,張家先人如何了得等等之類話。
那農夫先前還有戒備,對石頭的問話愛理不理,被迷۰魂湯灌久了,終是鬆懈。漸與石頭有說有答。章杏下了馬車,與那農夫點了點頭。石頭見那農夫上下打量章杏,連忙說道:「張四伯,這是我妹子。」
章杏和石頭兩人都是在鄉野里打滾長大的,石頭一身糙皮。又能說會道,丟哪裏都濺不出一點浪花來。章杏雖是身形高挑,模樣出挑,卻衣着裝束樸素,與時下婦人並無二樣。
那農夫很快就不再看她了。
章杏走到河邊,這河是環了半邊張家堡。人工引進的痕跡明顯,想來也是發源於淮水,卻不知是否最終也匯進了淮水裏。時值隆冬,河面變淺,河床露了大半出來。但也足夠塢堡里的人飲用了。
約莫一盞茶功夫後。塢堡里出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先前進去的那農夫,另一個則是達仁堂掌柜的張書函。張書函不認識石頭,看了一眼,就丟開了,徑直向着章杏說道:「章掌柜今日怎麼有閒來了我這裏?」
那兩農夫見他們說開了話,就扛了鋤頭往塢堡里去。石頭忙不失措喊了一聲:「張四伯慢走。」惹的那農夫終是回頭與了他一個笑臉。
章杏手指石頭,笑着說道:「張掌柜。這是我的同鄉,跟姚先生也是相熟的,他是特意過來找姚先生的。我聽姚姐姐說過。姚先生跟着掌柜的來了這裏。我這同鄉不知道地方,所以我就帶他過來了。」
張書函打量石頭。石頭笑呵呵拱了拱手,說:「張掌柜,小子姓李,還請原諒不請自來。我師姐是不是也在您老這裏?」
張書函愣了愣,「姚先生不是和她閨女早回了吧?你們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章杏心裏不禁冷笑。若是姚青山父女早有回來,她一說完話。這姓張就該叫明。待到這會方說,不是有鬼又是什麼?不過她雖是看破。面子上卻是不露,應承着驚道:「是嗎?什麼時候回的?我們今早還去了他家,屋門還鎖着,分明是沒人啊。」
張書函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們回了有兩天了,她閨女不是前天送了東西來嗎?因是天晚了,姚先生不放心她一個人走,於是就陪着一道回的。怎麼?人居然還沒有到家嗎?」
石頭和章杏面面相覷,皆是滿臉沉重。
張書函也開始露出擔憂的神色來,說:「你們去別的地方問過沒有?他們是不是另去了別處?也真是的,先生沒回,這麼大的事情,那小芋頭居然不送個信來?哎呀,也真是不湊巧,要是我父親的病略好些,我就跟你們一道去找人了。哎,章掌柜,我這裏實在是走不開啊,我那鋪子的小芋頭,你去跟他說一聲,就說是我的話,讓他跟你們一道去找人。」
章杏石頭兩人原就心裏沒有想着這一來就能見人,只不過是想過來打探個虛實罷了。張書函都這麼說了,他們也知還不到撕破臉的地步,只好告辭離開了。
半路上,石頭突然開腔說:「我義父他們肯定就在這張家堡裏面。」
章杏沒有說話,她不知道以前的張家堡是什麼樣的,但是她今日所見的張家堡絕對有問題,不過是個尋常村落,就算是有個塢堡,百來年過去了,人們也都該熟悉了。她在村野呆了那麼多年,江南村落,多是整村通一二個姓的,一姓為主,其餘零散姓不過其中一兩成。但即便是這樣,也沒見哪個村像張家堡這樣生人勿近。
這張家堡雖然偏僻,但是京口鎮上也沒誰說起它露出忌諱的神色。
是不是因為沈懷林突然來了的緣故?
章杏也相信姚青山父女還在張家堡中,沈懷林的目的應該是姚青山,他要是還是為了前事想要殺人滅口,就不會後來姚明珠送東西一事了,除掉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還不簡單?隨便一個角落就能成事。姚青山早就落入他們手中了,姚明珠後去,怕是他從姚青山那裏無所得,這才拿下人家閨女去脅迫。
如是她沒有料是,沈懷林想要從姚青山手中得到好處與沈懷瑾淮陽王府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張天逸的那些東西。
張天逸的東西在石頭手上。
&頭。」章杏低聲叫道。
石頭將馬勒慢一些了,回身看一眼章杏。
&天逸的事情,你義父知不知道?」章杏低聲問道。
石頭默了默,然後答:「除了你,我沒有跟其他人說過這事。」他很聰明,一下子想到了章杏問他這話的原因來,「杏兒,你是說沈懷林以為東西在我義父手中?所以,他才抓住我義父和師姐的?」
章杏想了想,「整個青蒙山也就只有你們幾個還活着,你義父到底是三當家,若說張天逸的底細到現在還有誰最清楚,我想所有的人最先想到的一定是你義父了。」
石頭聽了,先是臉上哀傷,而後佈滿了憤慨,恨恨問道:「杏兒,你說,要是我們將那東西交出去了,是不是全都活不成了?」
章杏嘆了一口氣,「東西既然已經到手了,多一張嘴,自是多一份危險,他們是不會許這錯發生的。」
&咱們豈不是沒有路可走了?」石頭喃喃說道。
過了一會,章杏才回答:「怎麼沒有路可走了?只有活着,就一定有路可走,他們今日不讓咱們見姚姐姐他們,咱們就明日再去,明日不許,後天再去,總有一日,他們會將人放出來的。」東西在石頭這裏,沈懷林在姚青山那裏註定了一無所獲。這裏不是西北,這裏是盂縣,沈懷林既然敢下套子劫持淮陽王府的大小姐,他跟他親弟沈懷瑾的關係一定不太美妙,在盂縣這裏,沈懷林不會將事情鬧得太大。張天逸的東西,他想要,沈懷瑾和淮陽王府也都想要。雖然這樣做,等於將她和石頭置於極度危險之中。可不這麼做,他們還能怎麼做?
&咱們明日再去!」石頭斬釘截鐵說,「杏兒,明日我一個人去,我到底是青蒙山三當家的義子,他們總歸不敢立時要了我的性命去。」
章杏默然。沈懷林拿了姚明珠去脅迫姚青山,那石頭許也是能當一回籌碼的,無論石頭在西北軍中才立過大功的小旗身份,還是青蒙山三當家義子的身份,許是都會令得沈懷林不敢輕易對他動手。而她,才是一點憑仗也沒有。
他們回到了京口,雖是對姚青山父女在哪裏,心裏有了數,還是裝模作樣叫了達仁堂的夥計小芋頭幫忙一起找人。這一日自是沒有結果。次日一早,石頭就去了張家堡。章杏看着他一個人騎着馬走遠,心中忐忑,一刻都安靜不下來,終是忍不住還是跟着去了。
她到了張家堡的時候,日頭上了中天,因是靠着兩條腿走來,她累得幾乎要虛脫了。而石頭是騎了馬走在前頭的。所以她一路上,連同到時都沒有看見石頭的人影。
那張家堡依舊壯觀沉默,時有鄉農出入。章杏來過一次,自是知道眼前所見非是真正表象,她不敢大大咧咧進去,害怕自己也陷進去,她沒有石頭那樣的身手,便是僥倖進去,也沒有那個本事出來。於是只敢找個偏僻處等着石頭出來。
等了一陣,塢堡里出來了兩個人。章杏眼見,看清楚其中一個就是姚明珠,她愣了愣。姚明珠已經朝着她走了過來,還揮着手叫道:「杏兒。」
章杏只得出來,她覺得眼前的姚明珠跟她以前所見有些不一樣,可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覺得不僅僅是姚明珠換了一身極好看的衣裳,或是她臉上鋪蓋的新粉。
&稿,諸位明天再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