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放亮了,周圍山巒林木小道漸漸可以看清。劉翼葉昕晨跟在顧惜朝身邊,都伏在距離拐彎處不遠的山峰上,居高臨下,他們還能看得更遠。跨過了拐彎,山峰漸漸低矮下去,與田園相接。正值清晨,田園裏的薄霧還沒有完全散去,如一條條淺薄的帶子漂浮在蒼綠之上。
這邊群山一片沉寂,枝頭葉間的露水深重,使得人身上衣衫的顏色也深重了幾分。葉昕晨甚至覺得有些冷。但顧惜朝一動不動,他也只得由着這冷越侵越深。
起了風,緊鄰拐彎處的一座山峰上突然出現了一條紅色的帶子,揮了三下後,又不見了。葉昕晨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來。
李孝軒真的來了。
葉昕晨不由得看了看顧惜朝。他的手已經抓緊了弓弩,抬了起來。
周圍還是一片安靜,看不到一個人。但是葉昕晨知道,這都是假象,他們一眾四十六人都埋伏在這四邊,每個人身上的箭筒都是滿的,此刻必是箭已經上弦,只等底下小道進人了。
&&&;葉昕晨手心裏都是冷汗,顧惜朝弓箭都已經端起來了,他自也只能跟從。
一會後,田園上漂浮的淺薄帶子下面出現了一隊人馬,皆是騎着馬。遠遠看去,就如同出弦的箭一樣正往這邊飛流過來。只片刻後就近了山。領頭那個虎背熊腰,黑臉沉肅,更是如猛虎下山一般兇猛。
葉昕晨只看了一眼,就趕緊縮回了頭來。不過年余未見,這李孝軒就似完全換了一人。以前雖是也讓人覺得不可小覷。但周身有股痞賴味兒。總給人一種狗肉上不了正席感覺。可如今的李孝軒痞賴盡除。煞氣正盛。果然是在殺場裏滾過無數的猛將,只一眼就能讓人驚魂。
馬蹄聲急,幾乎是驟然間就撕破了山谷的寧靜。所有人的弓箭都端了起來,一時間弓弩拉滿的沉悶輕響此起彼伏。連劉翼也不例外了,神情肅重,如臨大敵。顧惜朝手中的弓弩已是快成滿月,臉上殺氣佈滿,緊盯着最前頭的一騎。
只要過了拐彎。就進了他們的射程範圍內。
然而就在這時,馬蹄聲卻突然收了去。周圍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片刻後,又是一陣喧鬧聲傳來,在群山之中沉寂了整整一晚的飛鳥像是傾巢而出似的,漫天都是,頃刻間四下奔逃一空。
&惜朝,我知道你在這裏!」一個聲音突兀喊道。
葉昕晨已經不敢冒頭了。這是李孝軒的聲音。
&要你將杏兒交出來,這次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一回!」李孝軒又喊道。
葉昕晨不由得看了看顧惜朝。他的臉色已是鐵青了。手中的弓弩未松分毫,眸子蓄積的殺氣卻完全沉靜了下來。只等着最後的噴發。
飛鳥盡,群山沉寂,周圍一點異樣都沒有。
葉昕晨漸有些沉不住氣了。再看劉翼,額頭上都冒出汗來。顧惜朝卻一動不動扒伏着。
石頭拉着馬在遠地打了個轉,冷森看着橫攔在前面的山壁。他身後的隊伍也都停下來。鐵頭柱子孟北承幾個緊跟在他身後,看着周圍的群山。侯三是他們中間年歲最小,跟石頭的時間也是最少。他見石頭突然在這裏停下來,心裏原本就覺得奇怪,又聽他喊話,半響過去了,周圍也沒見着有什麼異樣,於是越眾出來,道:「大哥,我過去看看。」
有沒有埋伏,進去一試就知道了。侯三說完了,驅着馬就要過去。
&來!」孟北承出聲喊道。侯三拉住了馬。孟北承看着石頭說:「孝軒心裏有數,猴子你就亂來了。」
柱子抬頭看着四邊的山,說道:「這山是有些奇怪。」
孟北承轉頭看石頭。他是沒有看出什麼來。不過石頭的眼光一向毒辣,斷不會無緣無故停下來喊話的。
石頭淡淡道:「顧惜朝在裏面設了埋伏,只要咱們過了這個彎,一準是他們是囊中之物。」他說完,抬頭看了四邊,嗤笑一聲。自打他懂事起,幾乎都在山裏打轉,周圍的山是個什麼樣子,他只需看幾眼就能斷個**不離十。這片山雖然不高,卻形如游蛇,眼前這片山壁突兀橫在這裏,將山道硬轉了彎。尋常人只要不過這個彎,就不知道那邊是個什麼樣兒。
別人不知道,並不表示他也不知道。山形如蛇,這片山壁出現在這裏,它根本就是個蛇頭,那裏面必是盤旋着蛇身,形如漏斗,這是個絕佳的伏擊地,對付小隊人馬最適合了。
盂縣那地是顧惜朝的老窩,他回到盂縣的事情,顧惜朝肯定早就知道了。他想搶走杏兒,絕對不會容他活着。那這地就是顧惜朝算好的讓他喪命的地方。
那王八羔子倒是想得美!
石頭在心裏又罵了顧惜朝一通,抬頭看了四邊一圈後,臉上的嘲諷更盛了,突然勒轉了馬頭,道:>
他當先往迴路馳去。孟北承等人愣了愣後,隨即跟上了。
石頭等人來去皆是如風,半山腰埋伏的人弄不清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一時都不敢動。葉昕晨聽得馬蹄聲越來越遠,這才敢探出頭來。李孝軒等人已經出了山,越來越遠,片刻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周圍再是安靜不過了。
葉昕晨也不知道鬧不清楚李孝軒這是唱哪出?李孝軒突然喊話,將他嚇了一跳。他們在這裏佈置了幾個時辰,自認為無懈可擊。可那李孝軒壓根沒有進來,走到轉彎的地方居然不走,還一語道出是他們埋伏在這裏。喊了話,僵持了良久,這傢伙居然乾脆勒轉馬頭,回去了!
&死!」顧惜朝一把扔了手中弓弩,怒氣沖沖道。
葉昕晨見顧惜朝都站起來,便知他們再埋伏下去已經沒有用了。周圍的人也漸漸冒出頭來。
顧惜朝一腳將箭筒踢老遠,吼道:「馬呢?還不牽過來?」
葉昕晨連忙應了一聲是後,快步往系馬的地方去。昨日夜裏,他們俱是騎了馬的,因是想着埋伏偷襲李孝軒,便將所有馬趕到了旁邊山谷里去了。葉昕晨將馬牽過來後,顧惜朝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韁繩,一躍上了馬背,打馬而去。
四邊埋伏的人都聚了過來,葉昕晨與劉翼相看一眼。劉翼大聲道:「好了,都回去吧。」又招手讓吳開西過來,「吳開西,你過來。」
吳開西小跑過來。劉翼道:「你先回盂縣去,跟蔣領隊說,讓他務必要盯緊李孝軒,無論他做了什麼,需得馬上來報!」
吳開西大聲應下,騎着馬就往盂縣方向去了。
劉翼又看了看石頭離開的方向,想了良久,還是垂下來。
葉昕晨將劉翼的馬也牽來了。兩人俱上了馬去,葉昕晨低聲問道:「你說這李孝軒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到底看出來了沒有?」
劉翼皺着眉頭說:「他當然看出來我們在這裏了,你沒聽到他連世子的名都叫出來了嗎?這小子真他娘滑頭。」
葉昕晨還是想不透。李孝軒連彎都沒有拐,居然能知道他們埋伏在附近?這傢伙到底長了一雙什麼眼?
劉翼嘆了口氣道:「真是白忙了一場啊。你也別多想了,那小子是個猴兒精,都怪我們思慮不周,先前就不該讓岳大頭將章杏那嫂子送回去的。」
葉昕晨道:「不是說章杏那嫂子還沒有醒嗎?」
&是沒有醒,可岳大頭說了不少啊。咱們世子爺對那丫頭的心思不僅僅只有咱們知道啊。前年他們倆定親,李孝軒不是與咱們打了一架嗎?李孝軒這是卯定了章杏被我們世子藏起來了呢,他這番是專門過來要人的。」劉翼說。
葉昕晨想起方才李孝軒喊的話,也不由得苦笑起來。他們世子爺已經是不管不顧了,那李孝軒又哪裏是個肯放手的?這兩人碰到一起,不爭個你死我活,恐怕是不會收手了。
葉昕晨不由得又朝盂縣方向望了望。李孝軒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也不知他會出什麼招?
等到葉昕晨劉翼回了莊子裏,岳維周已經醒了,見了他們倆人,跳起來就是一拳,道:「好啊,你們大清早都跑出去,就把我一個留下來,快說,你們去幹什麼了?」
這當下里,劉翼葉昕晨兩人心事重重,自是沒心思理會岳維周的不滿。乾乾受了一拳後,劉翼不耐煩說道:「你睡得跟頭豬似的,叫都叫不醒,這事怎麼能賴我們頭上?」
岳維周仔細打量他們一番,指着劉翼道:「不對,你們絕對有事情瞞着我。」想着劉翼滑頭,葉昕晨老實些,他便纏着葉昕晨問道:「你們大清早到底忙什麼去了?」
葉昕晨卻問道:「你看見世子爺了沒有?」
岳維周指了指後院方向道:「我沒見着人,聽說去了後院。」說着,他又猥瑣笑起來,「後院那姑娘到底是哪家的?竟是將咱們世子爺迷成了這樣。」
劉翼橫了岳維周一眼,冷哼一聲道:「世子爺的事情你也敢說嘴,我看你真是欠揍了!」
岳維周看看劉翼,又看看葉昕晨。每次一說起後院那女人,這幾個人就跟點了炮仗似的。他要是再看不出問題,那他真是個傻子了。
岳維周盯着劉翼與葉昕晨,道:「你們倆老實跟我說,這後院的女人是不是章記的東家章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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