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內,女人像是斟酌了很久,道:「你能一個人去求救嗎?」
陸輕塵暫不答應,他當然考慮到其中的危險性。如果在林中遭遇了不測,女人便也孤立無援,等待他們的將只有緩慢而痛苦的死亡。
有時候恰是簡單的決擇,卻令人心力懼疲。
&死的颱風,偏偏這個時候吹來。」女人只能恨恨地抱怨。
陸輕塵道:「不,我總覺得那個人知道颱風將至,算準了時機殺人毀車。」
女人道:「你一直說的那個人我卻沒有印象。」
陸輕塵道:「就是戴帽子的黑衣男子,與我們一同等車的那位。我開始以為他的目標是你,但他還是放你一條活路。」
女人低語着:「李家一口二十多人,車上已死八個,聽說之前的連環兇殺案大都也是李家人。」
陸輕塵道:「那你知道李家還剩誰活着?」
女人道:「是一個叫李水生的小青年,對了,他有雙和我相同顏色的眼睛。」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陸輕塵心頭猛然作顫。他忽又冷靜下來,道:「你對李家倒很熟悉嘛。」
女人道:「就是因為李水生這個孩子,大家都開玩笑說他是我弟弟,所以我才與李家有所交集。」她眨了眨細長美麗的雙眸,道:「我就叫卜英慧,大家叫我慧兒。」
陸輕塵之後又在屋內搜到一些類似盆碗的物件,還有巨大的斷骨刀。都說殺雞焉用牛刀,也不知屋主人曾要宰殺多大的物件才用得上如此一柄大刀。
待屋外颱風有所減弱,陸輕塵決定孤身前去求救,他道:「若我一天內沒有回來,你想辦法自救吧。」
卜英慧感動地點了點頭,她抱着自己的腿腳,那漆蓋處已烏青難看,看來已是極限。
陸輕塵關上大門,頭也不回地走進密林深處,逐漸連看都看不見了,他踩在落葉上的「吱咯、吱咯」聲也融進了風雨......
可路卻被堵死了。
說也奇怪,要麼是直直的石壁,要麼是倒下的老樹根,一切通向舊鐵軌的道路都像被人刻意堵死的.......陸輕塵一直走到了夜裏,他累得肺都要咳出來了,終於遠遠地看見一處建築,像是肉聯廠之類的地方。怎麼這種地方還有人工建築?且所有的路都被堵死,偏偏只留那裏一個出路,仿佛是引誘人走過去似的。
卻有人已覬覦他很久,陸輕塵剛覺不對,忽然一支麻醉針射中他的脖子,他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暈厥過去。
林中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它有着與狼怪完全相同的瞳孔形狀,只是多出些人味。
並不像那頭黑色的狼怪般完全喪失了理智,反而很冷靜,那毛茸茸的手裏甚至捏着一支吹管,麻醉針就是從其中發射,麻痹了陸輕塵。野獸貪婪地一笑,將陸輕塵提在肩膀上便竄進了密林會中。
陸輕塵迷迷糊糊之中,只見野獸有着相同的皮毛與紋理,但毛髮卻呈棕紅色,是一頭全然不同的狼怪。
&點慘。」陸輕塵心裏調侃着,可麻醉針的效果實在厲害,他現已頭暈目眩,無法做出任何大幅度的動作,但他還能控制指頭的末端,記得他那段繩線還放在手袋中。他拼命地朝口袋探過去,還差一點!一點點!夠着了。陸輕塵瞥見到大樹的枝椏,當即撥出線的一端拋擲過去。
剛好卡在樹枝間。
他不知道繩線有多長,但可以做個記號,藥效又上來了,陸輕塵頓時昏死過去。
他再度醒來時,自己被綁在一個漆黑腥臭的角落。
無數黑影在頭頂晃蕩,陸輕塵望過去,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呼出來。那是人!人就像豬玀似的被高高吊起,鐵鈎穿過了他們的腳背,吊在曬肉的杆子上。
有些被透明的膠袋包起,有些則是活生生的臘屍。
好好的大活人竟被當作畜牲高高懸起!這些人都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泡製與風乾,成為活生生的臘肉。空洞的雙眼,臨死前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甚至那張嘴巴兩邊都已開裂,死者臨死前拼命地吼、拼命地叫、叫到嘴巴都撕裂了大半,還是沒能阻止兇手的殘害。
這是間矮小的食品儲藏室,只有一扇門,還有一個下水道似的井蓋通路。門外傳出一些動靜,陸輕塵立馬意識到他自己是被另一頭狼怪抓來的!他壓抑住自己的恐懼,想着掙脫鐵鏈的方法。
現在他手腳各自被綁在桌台的四角,是鐵絲!鐵絲上佈滿尖刺,像是戰壕前所設的障礙。陸輕塵的手腕腳踝已經受到多處傷害,鮮血順着桌子腿流進了地面。
血以下還是血。
血以後是黑暗,比血更紅的還是黑暗。那些血已經結成烏黑色的血斑,難以想像多少人曾在這裏遇害。桌台邊有個小凳子,凳子上放滿工具,有鋸刀、小刀、甚至是剔骨所用的蛇形刀,一應俱全。工具上面佈滿噁心的人體組織,還有,米白色的小蟲子不停蠕動。
門外一陣巨響!是電鋸切割骨頭的聲音,還有女人痛苦的嚎叫聲,嚎叫聲隱約還有點熟悉。陸輕塵曾聽過,如果要肉質保持鮮美,最好在牛羊還是活着的時候宰殺......一陣恐懼襲遍了他全身。
陸輕塵看了看滿是鐵刺的鎖鏈,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鎖鏈其實很鬆,但是越掙扎就越痛苦。
他必須要做出一個決定,要麼像其他人一般被活活製成臘肉,要麼逃開這裏。
電鋸聲停下,女人劇烈呻吟,開始還會痛得嚎叫,再後來連叫的力氣也沒有了。
陸輕塵聽見沉重的腳步聲。
還有拉油鋸的奇特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屠夫接下來的目標就是他了。陸輕塵咬住自己的肩膀,低語道:「老天保佑......」猛地一拉!皮肉沾着鐵絲!巨大的痛苦令他渾身每個器官都在痙攣。
鐵軌旁,夕野與兩位警員已達到。
龍滔道:「真是中頭獎了,看來火車就是從這裏駛出去。」不過他們又很好奇,龍滔接着道:「小朋友,你怎麼曉得一定是這裏出現問題?」
夕野頭也沒回,只道:「碰碰運氣罷了。」
兩位警員面面相覷,林卞當忽然拉住了夕野,道:「其實林隊派我們另有目的,是關於火車經常失蹤人口的案件。」
夕野甩開手,道:「我不知道,我必須不知道。」
龍滔安慰道:「你別怕,我們是邊城的人,無論納崎村中隱藏着怎樣黑暗的秘密,我們也會伸張正義。」
夕野道:「這不是你們可以涉及的東西。」她忽又望向某個地方,道:「你們能不能單獨去找火車,讓我去另一個地方救人?」
林卞當道:「不能一起去嗎?」
夕野道:「我不確定那裏有人,但如果真得被帶到了那裏,救人就是爭分奪秒的事情。」
林卞當與龍滔交換眼色,龍滔道:「我去找火車,卞當你隨她去。」臨行前,龍滔把兩個手槍彈夾給林卞當。
林卞當道:「你夠嗎?」
龍滔道:「火車出現事故可用不着槍,倒是你,有備無患嘛。」
&保重。」
&也是。」
颱風天令無線電設備全部失效,兩人想要呼叫支援也沒辦法,現在只能靠他們。他們頂着狂風暴雨,一個走進了鐵軌,一個與夕野衝進了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