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琛!」閔茹見到周霆琛, 眼底划過一抹亮光。
周霆琛卻是眉頭一皺:「你怎麼在這裏?」
「我聽說了許浩南的死, 擔心你的處境不好, 北洋政府派來的特使又正好是許浩南兄長, 所以我才趕回來。」
儘管看着沒什麼不同,但周霆琛依舊敏感的覺察到閔茹身上有細微的變化, 這種變化不是外貌和舉止,而是內在的某種東西。周霆琛一時揣摩不透,卻本能的警惕防備,除了桃朔白,他並不信任任何人。
周霆琛面無表情的冷聲道:「我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有杜家幫忙可以逃脫牢獄之災, 就該遠遠兒的離開,若是再讓我抓住把柄,我絕不會攔着將軍將你擊斃!」
與原劇不同,到了這個時候,他和閔茹的交集只限於先前閔茹對沈之沛的刺殺,之後原主受傷,他穿越過來, 一直沒接觸過閔茹。
「周霆琛!」閔茹看着對方極快的消失在街上, 氣惱又無可奈何。
在這個晚上, 杜家的氣氛並不好。
紅羽來到了杜家,卻不是來找杜允唐,也不是找杜允威,而是來見杜瑞達。那天花房裏發生的事情杜家上下都知道,大太太為了笑話二房,當然不會瞞着杜瑞達。杜瑞達為此將杜允威打了一頓,總覺得紅羽的事會是個大麻煩,如今一語成讖,麻煩找上門來了。
杜家所有人都坐在客廳里,別說二房幾個,就連凌寶珠臉色也不好。她當然想看二房笑話,但那不代表她就願意看到紅羽進入杜家,這個女人心機太深,真進了杜家,還不知攪合出什麼事情來,畢竟先前這紅羽口口聲聲嚷嚷着對允唐一見鍾情,還住在杜家後面的街上,說要痴情守候一生,結果呢?若她真進了杜家,做了大房長子的妾,外面會怎麼議論杜家?
沒錯,紅羽來了之後就跪在那裏,言說清白已失,若是杜家不能給個說法,她唯有一死。
這擺明是個威脅!
黎紹峰原本還想用紅羽去勾引佟父,可競標會就要開始,他已經綁架瞭望之,迫使金夫人去設計皮埃爾,如今皮埃爾只能為他做設計。到時候的競標會他出頭,森下洋行出財力支持他,就怕杜家得了沈之沛青眼,唯有先從內部打敗杜家,他黎紹峰就能獨佔鰲頭!
所以,他改了主意,要紅羽去杜家要名分。只要紅羽進入杜家,再想辦法拿到杜家的設計,到時候這場競標會,杜家就輸定了!
杜允威的確垂涎紅羽美色,可面對威嚴的父親,哪裏敢點頭,但他又不得不點頭,就連一貫潑辣強勢的黎雪竹都沒吭聲。只因黎紹峰將那些親密照寄給了他們,若是紅羽不能達成心愿,這些照片就會變成明天報紙的頭條。
二房一直在跟大房爭奪,若真曝出這樣的醜聞,杜家顏面大失,杜允威的地位更是堪憂。
黎雪竹不願意呀,可她被黎紹峰威脅,沒辦法不答應。黎紹峰說了,若是紅羽不能進杜家,肯定會將當初受黎雪竹調養的事抖落出來,被凌寶珠知道她如此算計杜允唐,她就別想在杜家待了。
現在黎雪竹被逼無奈,心裏將黎紹峰越發恨的狠了。
杜瑞達原本是不答應,但二房一致同意,原本就是杜家理虧,杜瑞達最後只好默許了。紅羽的進門禮儀很簡單,但發生了這種事,杜允唐心裏膩歪的慌,看到紅羽那張相似青萍的臉,乾脆就住在外面的小別墅里不回來。紅羽對付杜允唐不行,但對付杜允威卻是順利的很,沒兩三天就將杜允威哄的找不着北。
與此同時,原本已經答應杜允唐的皮埃爾情願賠償三倍違約金,依舊解除了合約,轉而幫助黎紹峰。
終於到了競標會這天。
將軍府的大廳內,主持的是沈之沛,許浩北代表北洋政府做監督,左邊是杜家父子,右邊則是黎紹峰請來的人。走到今天正式投標的,只有這兩家,沈之沛很清楚黎紹峰背後是日本人,天平自然是朝杜家傾斜,但如今時局不穩,經費緊缺,所以涇浜街的開發也不能輕易下定論。
眾人到齊,沈之沛要兩家分別闡述自家的設計方案。
先由杜家開始,然後是黎家,別說許浩北是什麼心思,沈之沛原本就不打算這麼快敲定下來,正要借着心臟病發作暈倒,卻突然聽到一聲槍響!隨着槍響,黎紹峰捂着胸口倒地,大片的鮮血從他的軍裝上暈染開來。
所有人大驚失色!
「來人!警衛員!」方同一面大喊,一面和周霆琛將沈之沛保護起來。
杜瑞達連忙拉着杜允唐躲到屋子死角,許浩北等人也紛紛四散躲避。
這時突然聽到清冷的男人話音:「聽聞北洋政府派了特使前來上海,許浩北?和那個日本人的走狗許浩南是兄弟?呵,但願不要是蛇鼠一窩,否則,我能殺一個許浩南,也能再殺一個許浩北。黎紹峰汲汲營營,做了沈將軍的軍需官還不滿足,也去跪舔日本人,這一槍就當做為許特使接風洗塵吧。」
許浩北一聽這話,臉色大變:「是你殺了我弟弟?」
沈之沛到底是將軍,很快就鎮定下來:「不知閣下是何人?」
「我?將軍身邊有個冷血殺手黑鷹,就稱我『白鷹』吧。」
「白鷹?」一聽就是敷衍。
這時距離槍響不足一分鐘,將軍府的兵已經將府邸團團圍困,任何一處都嚴密搜索,卻沒發現半個人影。要知道,原本將軍府就是守衛森嚴,現在倒好,不但不知道對方如何進來的,更不知對方如何離開的,大白天闖進來殺了一個人,又悠哉悠哉的走了,簡直聞所未聞!
周霆琛看似在搜查,實則心中難掩吃驚。
別人不知道,可他如何聽不出桃朔白的聲音,他沒料到,桃朔白竟會突然出手殺掉黎紹峰。想到先前他曾說過的話,不禁狐疑:難道黎紹峰和惡鬼有什麼關係?
「快抓人!封鎖上海各個出口,務必要將人抓到!」許浩北來上海,本就有心查出殺害弟弟的兇手,原以為是周霆琛,沒想到還有另一個厲害的暗殺者。
沈之沛也是驚疑不定,但不管是誰將罪名兒攬去,對他而言都是好事,所以順水推舟,對許浩北的要求十分配合。
今天這場競標會,自然而然就終止了。
「將軍,黎軍需長他還活着!」誰都看見子彈打入黎紹峰胸口位置,人倒在那裏,鮮血蔓延,毫無動靜,按理是必死無疑,誰知抬屍體的時候,卻發現人還有氣。
「送醫院。」沈之沛暗暗皺眉。沈之沛早就懷疑黎紹峰是內奸,只因一直沒抓到實際證據,加上是妻子的大哥,所以才動作,但暗地裏已經有了將黎紹峰剷除的決心。怎知今天突然冒出一個神秘的白鷹,還刺殺的是黎紹峰,倒是讓沈之沛暗喜,沒料到,黎紹峰卻是命大。
周霆琛更是驚訝,他雖不知桃朔白槍法好不好,但朔白不是凡人,真想殺死一個人,怎麼可能失手?再者,他眼前看到子彈射入胸口心臟處,難道真是擦過關鍵位置僥倖保命?
人都走了以後,沈之沛將周霆琛叫入書房。
「現在交給你一件任務,殺了黎紹峰!」沈之沛說道:「我一直懷疑他向日本人出賣我的消息,先前你接連遭伏,我懷疑也是他通風報信。這人為向上爬不折手段,我不願再放任他禍害下去。」
「將軍放心!」周霆琛領命。
沈之沛對於他的果斷倒是意外:「據說你們關係不錯,你下得去手?」
周霆琛回道:「以前我將他當做兄弟,但是他不配!他不單單是出賣將軍和我,還在謀害我父親,只因其中牽涉到別的事,所以我趁着父親出事阻隔了他施展手段,本不想要他的命。但如今,他犯了不能饒恕的罪。」
沈之沛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又囑咐道:「白鷹出現的很好,記住,黎紹峰是死在白鷹手裏的。」
「是!」周霆琛自然明白沈之沛的意思,這是要他暗中下手,製造黎紹峰搶救無效死亡的假象。
周霆琛去了醫院,黎紹峰已經被推進手術室。
在手術室內,除了醫生和病人,還有隱藏身形的桃朔白。
他今天去將軍府刺殺黎紹峰,一是藉機幫周霆琛洗脫罪名兒,二是證實猜測。他懷疑惡鬼藏在黎紹峰體內,若是如此,說明惡鬼十分擅長隱藏氣息,連他都能騙過,若貿然打草驚蛇,惡鬼又逃到別人身上,就更難找了。
他在秦風那兩世學過槍法,他精神力很強大,又有神識輔助,槍法絕對是百發百中,不用眼睛看,三百六十度,隨指隨打。
黎紹峰分明是直擊心臟,卻沒立刻斃命,這很蹊蹺!
桃朔白的隱身術十分高明,但卻故意泄露自身氣息,果然,原本該昏迷的黎紹峰眼睛動了動。桃朔白當機立斷,一揮手將醫生護士全都迷昏,縛魂索朝黎紹峰打去。
黎紹峰瞬間從手術台上跳起來,雙眼睜開,一片猩紅。
縛魂索專克鬼魂,幾鞭子抽過去,惡鬼就已堅持不住,慘嚎連連,身上浮起黑煙,又散發出一股難聞的焦糊味道。眼看抵擋不住,惡鬼沖向手術室的門,門一開,外面除了兩個兵,還有周霆琛!
桃朔白手中的縛魂索套住惡鬼脖子,一把又將人拽回手術室,門隨之緊閉。
「那、那是什麼?」兩個小兵嚇得癱坐在地,臉色慘白。
黎紹峰被推進去做手術,上衣都脫掉了,胸口處的槍傷很明顯,且上半身血流了很多,看着本就嚇人。加上惡鬼顯露,一張臉猙獰可怖,眼珠子還泛着紅光,兇狠的衝出來,好似要吃人。緊接着又被一股看不見的神秘力量吸了回去,門還自動關上,在兩個小兵看來,這就是鬧鬼了呀!
這會兒還是大白天呢,可兩個小兵剛剛險些和鬼面對面撞上,已經嚇得尿了褲子。
周霆琛猝不及防也吃了一驚,可緊接着便猜到是桃朔白在裏面,雖然擔心,可又幫不上忙,只能在外善後。所幸這裏除了他們三個,並沒有別人。
他朝兩人踢了一腳,說道:「別沒出息!大白天哪兒來的鬼?是刺客!」
大白天不鬧鬼是傳承下來的常事,因為鬼是陰物,怕太陽,所以附身在黎紹峰身上的惡鬼就是想逃也不敢拋棄黎紹峰的肉身,否則他擋不住太陽的照射,在本就受傷的情況下,很可能會魂飛魄散。
同樣,桃朔白也不是好對付的。
縛魂索已經將惡鬼牢牢捆住,桃朔白問道:「你的隱匿功夫不錯,告訴我怎麼做到的,否則我讓你現在就魂飛魄散。」
「你,你是什麼人?」惡鬼的聲音粗啞難聽,因為被縛魂索捆住,靈魂時時刻刻痛苦難忍。
「桃朔白。」
「桃朔白?弒魂公子?!」惡鬼驚恐,再無僥倖,坦白道:「我修煉有一門秘技,若尋到一個心思極度陰暗之人,便可藉助這股陰暗之性作為隱藏之所,再厲害的道士都覺察不出。這個黎紹峰是個很不錯的容器。」
弄明白這一點,桃朔白將他從黎紹峰體內抓出來,收入桃木瓶兒。
現今黎紹峰的肉身被折騰的破爛不堪,想了想,桃朔白還是出手,將其表皮上的傷處理了一下,卻在其咽喉處用匕首添了一刀。如此來,只要周霆琛加以描補,相信沈之沛很樂意相信這是白鷹一擊未成,又來補刀。
他給外面的周霆琛傳音,之後就離開了醫院。
「小姐,醒了嗎?」剛回到佟毓婉的身體內,就聽素兮在外叫門。
「醒了。」桃朔白應了一聲。
之前他跟素兮說昨晚沒睡好,在婉居的休息室躺一會兒,不要人打攪,這才順利脫體而出。前後不到一個小時,但對於小憩來說,時間不算短了。
很快,沈之沛就從周霆琛的口中得知了醫院的事情。
黎雪梅正準備去醫院,結果聽說人已經死了,一下子就昏倒在地。
芸姑得知這個消息,卻是心下大松一氣。
之前黎紹峰拿了把柄要挾,讓她綁架了金夫人的兒子望之,以此迫使金夫人幫忙。芸姑是先夫人謝玉蘭留下的丫鬟,做了將軍府的管家十來年,早就一顆芳心給了沈之沛。可先是有謝玉蘭,現在有黎雪梅,還有那些在外面和將軍春風一度的很多女人,其中有個金夫人更是為將軍生了兒子,芸姑早將其視為眼中釘。
現在沒有了黎紹峰的威脅,她才不會白養着小賤種,立刻就將望之丟在金屋門外。
沈之沛有心衰病,這是沈家的家族遺傳病,而望之也有這個病。沈家的男人都活不過四十歲,沈之沛是個例外,得益於當年謝玉蘭留下的養心湯。芸姑哪裏願意熬湯給小賤種喝,若不是怕泄露出去,她恨不能將小賤種殺死!
已經成為杜家姨娘的紅羽得知這件事,同樣是驚喜不已,沒了黎紹峰的威脅,今後她就可以隨心所欲在杜家做她的姨太太了。杜家的生活錦衣玉食,傭人服侍,又有杜允威寵着,將來她若生了兒子,做正房都行,還有什麼不好?她做小白鴿的時候騙錢是為什麼?不就是為了過好日子嗎?現在就是好日子!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嫁給杜允唐,她心裏總是有些不甘心。
紅羽對杜允唐並未愛的多深,又遭遇這番變故,所以乾脆只為自己打算。她不敢再去招惹杜允唐,畢竟她沒忘記,杜允唐調查過她,知道她有案底。
還有一個人為今日之事情緒激動,但她想的不是什麼黎紹峰,而是白鷹!
閔茹找到羅翰遠:「你有沒有聽說過白鷹?」
羅翰遠搖頭:「我向杜瑞達詳細問過將軍府發生的事,所謂『白鷹』這個稱號,明顯是臨時起意,故意用黑鷹來做個對稱。白鷹此人身份成謎,身手十分厲害,看他說的那些話,倒像我們自己人。」
「可我並沒有聽說還有自己人在上海活動。」閔茹如此介懷,乃是心中已有懷疑對象,她正因此不快。
「或許是哪個分支的同志,大家任務不同,相互也不可能都知道。」
「我要查查這個白鷹,不然心裏不踏實。」閔茹說道。
羅翰遠一直喜歡她,見她這樣介意,只好說道:「你別莽撞,我跟上面請示一下,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