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在前面引路,燕九、清硯落後幾步跟在身後拾階而上。
一轉過樓梯,眼前畫風突變,與一樓的鑲金嵌玉的奢華相比,二樓則要清雅許多。
怪松修竹,湖石流水,朱門玉欄,看上去非但不像是買賣東西的地方,反而更像是誰家精心修葺的後花園。
燕九一邊頗有些閒情逸緻的四處打量,一邊跟着商丘行至一扇閉合的房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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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丘伸手敲了三下房門,見門內沒有人應聲,商丘這才動手推開那扇閉合的房門。
那房門一經打開,就好似能把照進的光亮吞噬一般,呈現出一種壓抑的昏暗。
不知名的妖獸毛皮,被風乾、撐開,掛在周圍的牆壁上,地上隨處散落着形狀各異的獸骨。
桌上胡亂堆積的妖獸晶核,散發出的微弱光芒,成了這所房間內的唯一光源。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來的是六階馭靈師的房間,燕九或許會以為來到了女巫隱藏的地下室!又或者是,食人族的洞穴?
一個堂堂六階馭靈師,說出去都是威震一方,找個山頭就能開門立派的大人物,住在這樣陰側側用來「養小鬼」的房子裏,真的好?
燕九看向一旁的商丘,卻見此時的商丘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就連那時常彎起的眉眼,也變得正色起來。
這使得燕九心生警惕的同時,對這位六階馭靈師也更加好奇。
商丘對着面前空無一人的房間,躬身行了一禮,這才言語恭敬的開口,「還請前輩現身,幫忙鑑定一枚靈獸蛋。」
一陣墨綠色的煙霧無風而起,吹動窗上用來避光的黑色幕簾,也吹動着那扇打開的房門,將之重新閉合起來。
見門已關上,那墨綠色的煙霧,這才飄渺無形的在商丘面前匯聚,漸漸凝聚出一個人影來。
只見那人腰身佝僂的厲害,似乎只要稍微俯身就能碰觸到地面一般,在他身上裹着一件罩住頭臉的黑色斗篷里,手裏拄着一根盤根錯節的烏黑木杖,
看上去既古怪又詭異。
&西哪?」那馭靈師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蒼老沙啞,比煙嗓還要來的低沉,但卻意外的不難聽。
&西在這裏,」燕九回到,直接從自己的靈寵袋裏摸出一枚靈獸蛋遞出。
那是一枚不過兩掌大小的靈獸蛋,通體潔白,也無其他或精緻,或簡潔的紋路。
那馭靈師伸出手來接過。
燕九先前只是覺得這馭靈師應該是位蒼老的老者,可是他伸出的那隻手,卻是潔白細膩,竟在這昏暗的房間裏散發出一種朦朧的熒光。
那馭靈師,接過燕九遞來的靈獸蛋,先是隨意的看了兩眼,一副被髒東西沾染了雙手的嫌棄模樣。
可是隨即,卻又越看越認真起來,他先是將那靈獸蛋放在手掌上左右觀看,又將之顛倒過來湊近鼻前嗅了兩下。
最後才用小指上的指甲,剮蹭了兩下蛋殼,放到眼前細看。
看着如此仔細鑑別的馭靈師,燕九不禁心虛的摸摸鼻尖。
其實這枚靈獸蛋不需要鑑別,這正是自己十多年前,購買極光蜥首鳥時,店家贈送的靈獸蛋,那蛋里不是別的,正是隨處可見的月光兔。
不過說來也有些奇怪,按理說這月光兔幾個月就能孵化,可是這枚靈獸蛋,卻呆在自己的靈寵袋裏一呆就是十三年。
燕九曾想過,這可能是一枚「壞蛋」,可是當自己的靈力一靠近,這蛋里分明還存有生命跡象。
所以,燕九就一直將它丟在儲物袋裏,用一堆下品靈石溫養着,不管怎麼說,好歹一條性命不是。
燕九這廂正心虛,卻見那馭靈師拿起一把獸骨小刀,颳起那白色的蛋殼來,手起刀落間一篷蓬白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看着如此鄭重其事的馭靈師,燕九都有一種解開謎底的衝動了:「就是一隻月光兔,費那大勁幹啥!」
可是,看着那六階馭靈師的動作,燕九又開始蒙圈了,這又是個啥玩意?
隨着白色的蛋殼不斷被剮下,那靈獸蛋也漸漸露出新面目起來。
只見在那白色的蛋殼下,是一抹妖異又絢麗的蔚紫色……
燕九在心裏「呵呵」乾笑兩聲,難道這不是月光兔的靈獸蛋,而是一枚松花蛋?
隨着被刮開的面積越來越大,那圖案也越來越清晰完整。
妖異的紫色與絢麗的藍色不斷糾纏在一起,形成一種流暢無比的線條,在蛋身上潑墨般描繪出一副恍若星空般莫測的圖案。
&是什麼紋路?怎麼我見都沒見過?」率先提出疑問的卻是一旁的商丘。
商丘對着燕九道:「不知燕道友這枚靈獸蛋從何而來?」
這是買東西的贈品,且是三塊中品靈石買妖獸的贈品!這雖然是答案,可燕九卻不能說啊。
燕九一臉正色的回到,「此種細由複雜,燕九不能相告於商丘道友,還請海涵。」
燕九其實說的是實話,可是商丘不這麼想,擅自詢問他人寶物的來歷,本就唐突,若是性格不好相處的人,此時或許都拔刀相向了。
&在下孟浪了,還望燕道友見諒。」商丘道歉到。
燕九擺手,大度的回到,「無妨。」
接着就不再理會商丘,專心看起那枚靈獸蛋來,等到那枚靈獸蛋露出全貌,那馭靈師這才退後一步,打量起這花紋絢麗的靈獸蛋來。
這下就連燕九,也不知該怎麼稱呼這靈獸蛋了,先前一直以為是只軟萌的月光兔,誰知搖身一變,就成了這畫有《星夜》的復活節彩蛋。
燕九直接上前一步,問道:「前輩能否告知在下,這鑑別結果?」
低沉沙啞的聲音再次幽幽響起,「你這靈獸蛋先前被人做了偽裝,看上去與月光兔一般無二。」
說到這,意味深長的看了燕九一眼,「雖然如同月光兔,但是本質上卻還是別的妖獸,這就是它多年不曾孵化的原因。」
說罷,那馭靈師轉頭看向燕九的方向,儘管斗篷遮住了馭靈師的頭臉,可燕九就是能感覺到一種凜利如電的目光,正在審視着自己。
清硯不懂聲色的站於燕九身側,身邊有人陪伴,燕九的膽量也大了許多,她回視那不見面目的馭靈師,問到,「那前輩可看出這靈獸蛋的種類?」
&知。」
&知?」其實這個答案燕九並不意外,要知道妖獸的種類太多了,即使不知道,也沒什麼奇怪的。
燕九上前一步,就欲取回桌上的放置的靈獸蛋。
卻被那馭靈師,一個隨意無比的抬手,擋住了去路。
燕九面色肅然的看向那馭靈師,這難道是見寶起意?
&輩何意?」
那馭靈師沒有言語,反倒是拿着那枚靈獸蛋向內走去,「現在不知,不代表以後不知。」
說罷那馭靈師一振手中的烏黑木杖,就見在那木杖點擊的地方,出現一口三尺見方的三足雙耳大鼎。
那三足大鼎的鼎身,乃是用一種似石似玉的材質,雕刻而出,通身圓潤無棱,上刻數萬千奇百怪的妖獸,而在內則乘放着大半的澄亮池水。
那三足大鼎一出,整間昏暗的房間就一下子顯得亮堂起來,而這光亮,就來自那大鼎里的池水。
燕九靠近一看,就見那鼎中池水呈現出一種波光粼粼之感,皆因那池水裏蘊着無數條細細的金色絲線。
燕九暗中看向一旁的商丘問道,「這就是貴閣的孵化池?」
&的確是多寶閣的孵化池,」商丘回到,「不過我多寶閣的孵化池有兩種,一種用於低階靈獸,一種用於高階靈獸,而燕道友眼前這座,正是用來孵化高階靈獸的。」
所以我這是遇見《打了兩斤醋,卻發現店家贈送的醋罈子,是古董!》這種好事了嗎?
呵呵,別逗了,這種好事放在清硯身上才正常的好嗎!
&九怎麼了?」清硯在燕九身後問到。
&硯!」燕九一本正經的看着清硯的眼睛,「為什麼我會有一種比你還幸運的感覺?」
&清硯挑眉看向燕九,「阿九覺得自己很幸運嗎?可我還是覺得自己更幸運一些。」
燕九就在這霸道總裁一般的語氣里敗下陣來。
第一回合:1vs1,燕九完敗!
好吧,跟氣運之子比幸運的自己,簡直就是傻透了,自己充其量就是走了***>
看到有些喪氣的燕九,清硯倏忽一笑,在心裏默默的說到:「所以才能如此幸運的遇見阿九……」
而燕九很快就甩開了那些無足輕重的小失落,那顏色絢麗的靈獸蛋,一被放進孵化池裏,就不科學的懸浮在水面上。
那些蘊在池裏的金色細線,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向着靈獸蛋的方向游移起來。
水面上的靈獸蛋仿佛遇見了什麼絕世美味一般,來者不拒,將這些金線一一笑納。
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池水中金線的減少,那池水也由一開始的波光粼粼變得暗淡下來。
而那蛋殼在吸收了如此多的金線後,顏色也越來越重,絢麗的紫與那蔚藍色,好似打翻了的顏料盒,一點點交織相融,變成了一種濃重的黑色。
燕九不禁拉着一旁的清硯退後幾步,這靈獸蛋的顏色,簡直就是小說里常常提起的——不祥之兆!
在無數仙俠電視劇里,這種境況不是放大招,就是要自爆!
但不得不說燕九又一次神奇的猜對了。
就見那孵化池裏的池水越來越暗,那池水中的靈獸蛋反倒反倒開始散發出一絲微光來。
&道友這靈獸到底是什麼來歷?」
與燕九一同後退的還有商丘,商丘看着那變得暗淡的孵化池,不由得大為心痛。
&使是上品靈獸,能吸收金線十幾根的也是寥寥,怎麼燕道友這靈獸直接將這孵化池裏的金線給吸乾了?」
面對這種請你吃頓飯,你卻將人家一年的存糧吃光了的境況,燕九的應對方法是,答非所問,將話題引向別處。
只見燕九滿臉疑惑的看向商丘,「這金線還有講究?」
一旁的清硯接到,「莫怪商道友如此驚訝,阿九可知道,妖獸都是如何孵化後代的?」
燕九眨巴眨巴眼,一臉無辜的看向清硯,「難道不是像母雞那樣?」
清硯笑着說到,「阿九說笑了,這妖獸孵化,哪能像尋常家禽一般。」
一旁的商丘接到,「這妖獸選擇孵化地,大都選擇一處隱蔽的地方,或是倚靠着靈石礦脈,或是找一處洞天福地。」
&每一隻妖獸孵化出殼時,都會產生一絲生氣,就如同先天之氣一般,回饋給它的孵化地。」
&久天長,經年累月,孵化地孵化出的妖獸越多,所得的生氣就會匯聚成絲,形成這道道金線。」
&金線不僅蘊含莫大的生機,於妖獸大有裨益,也能在靈獸蛋孵化時提供充足的靈氣與生機,加快靈獸蛋的孵化速度。」
說罷,商丘指向那已經變成晦暗一片的孵化池說到,「這池裏的金線是從孵化地一根一根抽取出的,卻被這不知名的靈獸蛋給……」
說到這裏,商丘再也說不下去,那副控訴的樣子,讓燕九心生愧疚的時候,又有些暗爽。
&丘道友不必多說,我也知道我這靈獸蛋做的實在太過!」燕九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簡直就像是訓斥自家打破鄰居的熊孩子!」
&丘道友好意借我使用孵化池,卻沒想到弄到如此地步,實在是……」燕九欲言又止一副痛徹心扉的樣子,
&是……」自家孩子就是自家孩子,燕九隨即話鋒一轉,接着說到,「可我先前是想帶它離開的,奈何……」
燕九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馭靈師,隨即攤手道:「我也沒辦法啊~」
燕九一臉無奈又無賴的模樣,言外之意簡直不能更明顯!
提議來這裏鑑別靈獸蛋的是你,把蛋放進孵化池的是那馭靈師,我本來是想要帶着這靈獸蛋離開的,奈何那位六階馭靈師不同意啊!
甚至連問都沒問上一聲,就替我把蛋給孵了!人家一介六階馭靈師,堂堂元嬰尊者,我這小築基就算想反對,也沒轍啊。
商丘張了兩下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最終卻又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不得不說,燕九說的是對的,可是,商丘想到這裏眼眸一眯,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商丘看向那快要孵化的靈獸蛋,這才是此行的目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