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悶哼。
在距離王家堡一百里外的一個山谷中,山本一郎緊緊的咬着牙關,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在他的旁邊,一枝染血的羽箭正掉在地上。
「山本君,你這一次還真是命大呀,這一箭只要在偏上半寸,你這條命可就沒了。」
說話的是一個身穿黑袍的中年人,他正在小心的處理着山本一郎的傷口,輕輕的擦去血跡之後,他從一個瓷瓶中倒出了一些淡黃色的粉末,然後一下子都撒在了傷口之上。
「啊!」
這一次,山本一郎大聲的慘叫一聲,饒是他身經百戰,可是劇痛卻還是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山本君,忍一忍。」黑袍人將紗布一層一層的在傷口上纏好,然後說道:「這是我秘忍宗秘制的外傷靈藥,雖然會很痛,可是對傷口卻極為的有效。」
「啊……啊……」
山本一郎呲牙咧嘴,直過了還一會,他才終於緩過勁來,長長的鬆了口氣,他對着黑袍人輕輕的點了點頭。
「山本君,你們這一仗怎麼會敗的這麼慘的?」黑袍人將他扶在床上躺好,然後問道。
「唉,是我大意了。」
山本一郎長嘆了口氣道:「最近這段時間我們實在是太順利了,順利的都有些讓我忘乎所以。」
搖了搖頭,他接着道:「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鎮子竟會集結出這麼多的人,如此實力,恐怕就是東陽縣的那些官軍都有些不如啊。」
「那……這些都是些什麼人呢?怎麼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沒有出現。」黑袍人接着問道。
「我已經派人調查了。」
山本一郎緩緩的道:「這些人原本都是那個鎮子上的一些草民,只是被一個叫王家堡的勢力給集結了起來,才有了如此強的戰力。」
「唉!我要是再小心一點,也不會吃這麼大的虧呀,咳咳。」
山本一郎狠狠的砸了一下床面,結果牽動了傷口,劇烈的咳了起來。
「山本君,注意傷口啊。」
黑袍人連忙替他按摩着胸口。
「不礙事的。」
山本一郎劇烈的喘息了幾聲,然後對着黑袍人感激的道:「島田君,這一次可多虧了你啊,要不是你及時趕來幫忙,我這條命可就要客死他鄉了。」
「將軍又何必如此客氣。」
黑袍人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傷口,然後說道:「我是奉了武藤大人的命令前來和你們回合的,只是沒想到,剛好碰到了你負傷。」
「哼!」
山本一郎攥緊了拳頭,恨恨的道:「來到中國,我還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這個仇我一定要報,等我傷好些,我要殺回興安鎮,將那裏夷為平地。」
「啪」的一聲,他又狠狠的砸了下床面。
「哎呦!」
緊接着,他便又是慘叫一聲,動怒又讓他的傷口出現了劇痛,緩了緩,他對着黑袍人問道:「對了,島田君,武藤大人那邊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呵呵。」黑袍人笑了笑道:「現在的情況簡直是一片大好呀,如今明軍的主力都在圍攻岑港,幾個月下來了,卻是沒有絲毫的進展,而且幾次強攻之後,還是傷亡慘重。呵呵,他們被牽制在了那裏,我們這邊可就輕鬆多了,武藤大人已經連續攻下了好幾座縣城,現在那可是聲威大震吶。」
「那就好。」
山本一郎輕哼道:「沒想到,毛海峰的岑港還挺能撐的。明朝的皇帝殺了他的義父汪直,也總算是嘗到了惡果,這樣也好,汪直本來就是我們的絆腳石,讓他們狗咬狗,我們這邊才可以大展拳腳。」
頓了頓,他小聲的問道:「北京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這個……還沒有。」
黑袍人搖了搖頭道:「到目前為之,他們還沒有什麼動作,只是讓我們鬧的越亂越好,只要明朝在東南幾省的賦稅收不上去,那大明的國庫就會嚴重的虧空,如此一來,明朝內部就會越來越亂,我估計,那些人還在等待時機。」
「嗯。」
山本一郎點了點頭,雙目一眯道:「這些中國人,還真是夠狠呀,為了能謀朝篡位,竟是不惜搞亂整個國家,唉,不過也不管他了,現在我們在日本沒有立足之地,如今也只能依靠這些人。只要他能當上皇帝,我們就可以藉助中國的勢力,重新殺回去。」
「是啊。」黑袍人嘆了口氣道:「我們現在就像是一群在外面流浪的野狼,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夠返回家園啊。」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山本一郎問道:「島田君,你這次帶了多少人過來?」
「二十人。」
黑袍人回答道:「人數雖然不多,可卻都是我們秘忍宗的精銳。」
「好。」山本一郎點了點頭,他恨恨的道:「等我傷好一點,我們就去踏平興安鎮,去報這一箭之仇。」
黑袍人將他一臉殺氣,想了想,沉吟道:「將軍,我們現在的人數是不是有些不夠啊?我們所有人加起來,也只有不到兩百人,而對方卻有上千人,這個……」
「島田君,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好了對策。」山本一郎手一擺道:「想來他的人也應該快到了?」
「他,他是誰?」黑袍人一臉詫異的問道。
「哼哼,李剛。」
山本一郎解釋道:「這個人是東陽縣的一個強盜頭子,據說前幾天還劫了王家堡的貨,雖然沒有成功,兩方卻結下了極大的梁子,我派人去聯繫了他們,將這些天劫掠的錢財送了一些過去,他答應我們,到時候,會和我們一起行動。」
「哦?」黑袍人精神一振道:「他們有多少人?」
「四百多人吧。」山本一郎道:「雖然都是些烏合之眾,不過,相對而言,興安鎮的那些人也好不到哪去,只要我們出其不意,一定可以殺他個片甲不留。」
「那可太好了。」
黑袍人點了點頭道:「到時候,我還真想會會那個射你一箭的傢伙,聽說他武功不弱,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的劍厲害,還是我的刀厲害。」
摸了摸腰間的長刀,黑袍人滿臉戰意,心中的殺氣蓬勃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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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隨着天氣逐漸轉涼,一年中一個最重要的日子,中秋節終於到了。
作為中國的傳統節日,這一天,一直都是國人一家團聚,飲酒賞月的好日子。而今年,上天更是十分作美,整個天空萬里無雲,一輪皎潔的明月如玉盤般懸掛在空中,整個大地都鋪上了一層銀色。
王家堡張燈結綵,大院中擺滿了酒席,經過這麼多天的修養,王乘虎也終於可以下地了,如今又趕上中秋佳節,所以今天,王乘龍十分的高興。
他站起身,高舉起酒杯,對着滿院的王家堡眾人,大聲道:「弟兄們,今天是中秋佳節,更是你們二當家康復的好日子,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大家都給我痛痛快快的喝,今天晚上不醉不歸。」
「好咧!」
大院中一片叫好之聲,緊接着大家便開始呼五喝六,盡情的暢飲起來。
王乘龍、王乘虎兩兄弟舉起了酒杯,對着同桌的石青道:「兄弟,我們兩個做哥哥的敬你一杯。」
「哎呀,大哥、二哥,應該是我敬你們才是啊。」
石青連忙站起身,三兄弟相視一笑,一起將杯中酒一干而淨。
「二哥,看你的氣色,恢復的不錯嘛。」石青一邊喝,一邊笑着道。
「娘的。」王乘虎大罵道:「這一次真是差點要了我的小命啊,那群該死的倭寇,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嘗嘗大爺的厲害。」
「哈哈,二當家,恐怕這一次你的願望要落空了。」
同桌的武師周勇笑呵呵的道:「倭寇被我們殺的大敗,現在還不知道逃到哪去了呢?你要想報仇,估計就只能去海邊了。」
「哈哈!」其他的幾個武師也一起哈哈大笑,上一仗雖然打的艱苦,可是勝利帶來的榮耀卻已經彌補了一切。
「娘的,去就去。」
王乘虎仰頭又喝了一大杯酒,大聲道:「那群王八羔子,我早就想把他們趕到海里餵魚了。」
「二弟,你大傷初愈,少喝一點。」王乘龍將他再次端起的酒杯一把奪了下來。
「哎呀,今天高興嘛。」
王乘虎不管不問,又拿起了一個新的酒杯,斟滿之後,一飲而盡。
「唉。」王乘龍搖了搖頭,不再管他了。
「咦,王善,你怎麼了?看你的樣子,怎麼有些悶悶不樂呀。」
王乘龍給大家敬着酒,可是輪到王善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大管家一直低頭不語,似乎有着什麼心事。
「是啊,王叔,這幾天我都發現你心緒不寧,你不會還在擔心那些倭寇吧。」
石青也轉過頭問了起來,自從上次王善說出了心中的擔憂之後,他也着實緊張了好一陣,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倭寇連個人影也沒有出現過,漸漸的,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唉,不知為什麼,這兩天我的眼皮老跳,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王善一臉苦笑,搖了搖頭之後,他端起酒杯向着大家賠罪道:「也許是我多心了,來,我敬大家一杯,別因為我影響了今天的興致。」
「這就對了嘛。」
王乘龍端起酒杯,大聲道:「來來來,大夥一起幹了。」
「干!干!」
整個大院一片歡聲笑語,一壇壇的酒被端上了桌,呼五喝六之聲此起彼伏。
酒過三巡之後,很多人都已經趴在了桌上上,院中也是一片狼藉,王乘虎身子剛好,不勝酒力,此時已經喝的大醉,被抬回了房中。
石青更是喝的暈乎乎的,他扯開嗓子,大聲的唱道:「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這首讓他聽的要吐的歌,現在唱起來卻是十分的有勁。
「哎呀,三當家,這是什麼歌啊,怎麼這麼好聽,教教我們唄。」
「來!我們一起唱:說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好嘞。」
「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
歌聲在王家堡的上空不斷的迴蕩。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王家堡的大門突然間被人撞開,只見一個滿身是血的人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他大聲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倭寇來了!」
第五十一章 中秋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