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走到泰澤堂門口,打量一下這座扁平的建築,遠遠看去真像一座墳墓。
&兄,我需要一間臥房。單人間就可以。」
黃袍子的師兄低低頭,打量阿音一眼,陰沉地回答道:「今天的客房已經賣完了。」
阿音一愣,抬眼看了一眼掛着的牌子,明明還有幾間房間上面寫着「空」。阿音指了指後面的牌子,奇怪地道:「師兄,我明明看到有房子呀?」
&說賣完了,就是賣完了。」黃袍子師兄冷冷答道。
阿音隱約覺得有點奇怪,但也只是放在心裏,沒再多問。她轉身離開櫃枱,無奈在大廳里晃蕩,瞅了瞅旁邊一張擺着筷子筒的桌子,慢吞吞坐了下來。
阿音心想,看來只能在這裏坐上一晚上了。
阿音走了那麼久,早就餓了,瞥見桌上還有一張菜單,就隨便鈎了一個天寶魚,剛要下單付靈石,沒想到黃袍師兄又說:「這裏沒有食物供應,你想要吃的,可以自己下山找。」
阿音這次被勾起刨根問底的欲望:「師兄,可是這不太對勁呀。靈隱派的泰澤堂,一向是每天都營業的。」
&是真的傻還是在裝傻?」黃袍師兄這回真怒了,把菜單重重地拍在阿音的桌子上,「你把掌門真君的親傳弟子害成那樣,還指望在靈隱派里混下去?」
阿音一愣,不料竟然是這個緣故。看來靈隱派的八卦,果然是很強大的東西。這都不到一天,單狐峰發生的事情,隔得最遠的堤山竟然也知道了。阿音嘴角微微一抽。
此時,一直在窗邊觀望的三四個靈隱派的雜役弟子,湊在一起,低聲朝着阿音指指點點。
&瞧,那個就是阿音啊。」有的人笑嘻嘻的打量她,當做茶餘飯後的八卦聽。
&上有隻火烏鴉,一定沒錯了。除了她,哪個雜役弟子還有火烏鴉?」有人帶着點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說被主人趕出來了,是因為害痕被掌門責罰吧。」有的人看她的目光,更像在看一個瘟神。
這些竊竊私語傳到阿音耳中,阿音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既然事情都這樣了,阿音心想,能夠在這裏投宿的機會也渺茫,既然這些人討厭她,自己在這裏也省得惹人煩。
阿音背起行禮,往客棧外面走去。
走到堤水的河畔,只見一片清溪從面前流淌而過。在青蔥的樹林邊緣,一個岩石的山洞隱藏在不起眼的地方,從外面看去,倒像是一個藏得很深的黑洞。
阿音心想,這山洞簡直就是為了她而準備的一個遮風擋雨之處。投宿客棧肯定是不行了,可是沒人能阻止她在山洞裏面打地鋪啊!
阿音就在山洞裏找了一片乾淨的地方,先把包袱放下。之後,她拿出痕的袍子,就近浸到了山洞外流過的溪水中。一點點血跡在清澈的水裏擴散開,像是一朵嬌艷欲滴的花朵。
將袍子上的血跡仔仔細細地搓乾淨了,阿音把它掛起來,等着一夜的山風將它自然吹乾。阿音又在附近的樹林中轉悠,試圖撿一些幹了的枯樹枝來,留給晚上生火取暖用。
阿音做完一切工作,也累得夠嗆,於是躺在一塊乾燥的大石頭上歇息片刻,就此睡着了。第二天醒來,卻發現掛在洞口的痕的白袍不見了。
阿音一呆,第一反應是,想到被什麼妖獸叼走了?可是又一轉念,不對啊,堤山都是靈隱派給路人住的地方,其中還包括一些沒有什麼修為的非宗門子弟,這麼安全的地方,哪裏會有什麼妖獸?
莫不成是給住在客棧里的人撿走了?可是這麼懷疑,又沒有證據,自己冒冒失失地跑過去問,豈不是顯得很無禮?
阿音看了看天色,想到今天還得去給痕送飯,況且這裏離機木堂很遠,走過去還得一些時間,來不及找痕的袍子,只能先上去送飯,等回來了再說。
阿音急急忙忙趕到華草堂。石室裏面,痕的臉色看上去比昨天好多了,看來這一夜他恢復的不錯,阿音總算有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的飯。」阿音把食盒裏的東西拿出來,一樣樣放在石几上放整齊,一邊扶痕起來,「開動吧。」
痕微微一笑:「只是每天都這麼清湯寡水的,我都吃厭了。如果有點野味,那就更好了。」
&味?」阿音轉了轉眼珠,「有啊,北嶽峰上的妖獸,吃不吃?」
&有本事打,我就有本事吃。」痕開玩笑道,拿起筷子來,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似的,臉色忽然陰沉下來,「對了,聽聞段凌把你趕下山去了?」
阿音愣了一愣,低着頭,喃喃道:「原來消息傳得這麼快,連你也聽說了?」
&痕點了點頭,「今天早晨剛聽外面守門的朴海說起的。你昨天晚上住在哪裏呢?難不成去了堤山住了客棧?要是不嫌棄的話,我也正好缺一個雜役弟子,不如你來華草堂來,做我的雜役,我還提供免費住宿的,正好也一舉兩得,你看如何?」
阿音一愣,呆呆地看着痕好幾眼,才明白過來痕的意思。
這是要收她做雜役嗎?而且是掌門真君關門弟子的雜役!
光是想一想,就知道這個位置是多麼令人羨慕的位置!如果當上痕的雜役,不光是段凌這樣的門內弟子了,可能連有些不怎麼得寵的親傳弟子,都要敬她三分!
但是,光想一想,也知道痕的雜役弟子不是那麼好當的!痕在靈隱派那是啥?青龍國的皇子,掌門真君的關門弟子。這樣的身份,完全是整個靈隱派八卦的焦點!但凡一點點風吹草動,那可以是搞出轟動整個靈隱派,一傳十,十傳百的大新聞。
阿音低下頭,沉思了好一會兒,道:「我看……還是別了。」
痕一臉詫異,明顯沒料到阿音居然會拒接他:「我開出的條件這麼好,你卻不肯,到底是為什麼呢?」
&有點慌。」阿音呢喃道,光想起昨天在客棧,好多人靈隱派的雜役弟子看着她,完全就是兩眼通紅要把她撕碎的表情,「你在靈隱派的食物鏈最頂端,而我在最底端,我總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遙遠。」
痕聽了,本來蹙起的眉頭一松,嘴角微微一笑道:「這下我可就放心了。看來不是你不願意,而是怕外人的閒言碎語啊!如果是這個,你大不用那麼害怕。時間一長,大家都不記得你原來是什麼出生的了。那就這樣說定了!今天你就搬到華草堂來吧,也方便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