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小珠,已經叫妖怪附身,並且因為附身的時間過長,現在的她早沒了身為人的本性。對於這個已經被妖怪吞噬得只剩下軀幹的女人,現在的她除了吃,也只剩下吃。
之前在別墅里,因為尚存着食物,所以她第一時間吞噬的是那些食物。第一天晚上那半數消失不見的食物,以及昨天中午和晚上剩下的食物,全都進了她的口中。如今食物已經吃完,加上昨晚的暴雨斷了唯一通往外頭的橋,對於這個早因妖怪附身成為二口女的女人,沒有食物於她而言幾乎是致命的。
吃,吃,吃。
對於已經被妖怪附身的她,現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吃,哪怕最後的結果是叫食物活生生的撐死,她也會不停的尋找食物。人類吃的食物,已經叫她吞噬殆盡,那麼現在的她,就只能尋找還能充當食物的人類。
連着吞噬了三位昔日的老同學,然而對於此時已成為二口女的小珠,這樣的吞噬沒用。餓,她還是餓,無法控制的飢餓感幾乎快要將她的身體抽乾,長在後頸咧開的嘴,最忌成了觸手的頭髮,全都因為無法滿足的口舌之欲而狂躁着。當小娟的屍體被她啃食殆盡後,二口女也將注意力移到安德魯身上。
食物。
現在的她只要食物,能夠滿足口舌之欲的食物,所以周圍的一切,不管是什麼,只要能塞進嘴巴的,都是她的食物。
緩慢從地上站起,因為蠶食同學的屍體,血濺全身的她已叫鮮紅染了一身。隨着她的起身,血連着肉沫一點一點滑下,最後落濺到地面。伸出舌頭點着唇瓣,沒有焦距的雙眼落到安德魯周遭,二口女偏側着頭看着安德魯,說道。
「餓,好餓啊,為什麼,為什麼總是這麼餓。」
明明已經在吞噬,不停不停的在吞噬,為什麼,為什麼總是這麼餓。對於這已經不受控的飢餓感,二口女已經分不清飢餓究竟來於自己,而後頸後的那一張嘴。因為對於食物的強烈渴求,起身之後的二口女並沒有過多頓停,而是晃行着身子,一步一步朝着安德魯走去。
妖氣,隨着二口女的靠近,那擴溢而出的妖氣也隨之迎面撲來。對於這個連續吞噬了三個活人的妖怪,她的步步逼近對於安德魯而言顯然不存在着任何威脅性,自打二口女起身,並且朝着自己晃行而來,安德魯便一直站在那兒。看着二口女聚簇而起的長髮,蠕甩而動的觸手,安德魯說道。
「這個女人,還是人?」
「某種意義上,可以這麼說。」
「這麼說來不算完完整整的妖?」
「如果要細着說,她只有頸部那塊才算妖。不過二口女本身就是這種妖怪,怨靈附體,後頸處咧開一張比前面的嘴還要大上數倍的大嘴,雖然這個女人不是完完整整成了妖,不過她的的確確是二口女。」
此時的小珠,的的確確已是二口女,看着那步步逼行的妖怪,以及那因為靠近不住扭擺的頭髮,下一刻安德魯動了。人形那一刻在掌心匯聚,匯聚而成的長刀對於妖怪本身就具有斬殺的戾意。
長刀現行後,安德魯直接握於手中,當那一把長刀持於手中並且拉開攻勢時,安德魯的身形也動了。
快速攻上,因為安德魯的突攻,二口女的長髮也攻甩過來。本想攔下這突然攻上的男人,並且貫穿他的胸膛掏出他的心臟,將他整個人化為食物一點一點吞下,然而這個男人,明顯非一般的常人。
二口女是種非常危險的妖怪,卻不是一種厲害的妖怪,之所以說其危險,因為其藏得隱秘不易被人發現,加之不停吞噬食物容易叫人活活撐死,所附之人一般都無活命的可能,所以才稱其危險。然而危險的妖怪,並不見得都是厲害的妖怪,因為附身於二口女身上的怨靈皆是幼兒,不過兩歲的幼兒,這樣的幼兒大多數只能依靠本能行事,所以被人發現正面對上,往往只有敗落的下場。
區區一個不過兩歲的幼兒,連自我意識都還沒徹底長全的孩子,就算是靈力稍微強大一些的靈能者對上它都無落敗的可能,更何況是安德魯。長發圍攻,那是二口女怨氣之下的自我防禦。這些突甩圍織的長髮看着攻勢極猛,事實上對於安德魯來說壓根沒用。
輕鬆閃避不多時人已來到二口女跟前,就在安德魯的身體快要撞上二口女時,他的身形突然動了。直接頓定在那兒,猛的頓下的身影叫二口女整個愣僵處在那處,就在二口女還沒回神安德魯已經攻到跟前時,安德魯動了。
足下施力,整個人凌空躍起,翻身越過二口女隨後落下,就在安德魯落下穩站在二口女身後,長刀也從二口女後頸處的大嘴插了進去。人形長刀,斬殺之戾絕不輸於任何利器。就在長刀從大張的口中插入並且貫穿而過直接從喉嚨穿出時,二口女的身體也頓了。
身體一下接着一下抽搐着,就連原本如了觸手甩攻的長髮,此時也頓在那兒。那不住抽搐的身體,帶着對於死亡的牴觸,然而就算如何牴觸着死亡的降臨,既然已經被幼兒的怨氣附身並且成了這樣的妖怪,這也就是她的命。
因為二口女仍舊嘗試着掙扎,安德魯手上的長刀也加了力,握住刀柄的手,雙手交握再施力道。只聽「噗」的一聲**被刀刃貫穿,下一刻,二口女的動作停了。
已經成了這幅樣子的小珠,絕不可能像人一樣活着,就算臨有辦法將後頸的那一張嘴從她的頸上剔除,這山林里的三條人命,她也無法逃了干係。是的,也許她可以用家裏的財力將這一件事壓下,可以跟外頭的人說,自己是被妖怪附身了,所以才幹下這些恐怖的事。
是的,她是可以這樣說。
不過對於這個早已默認鬼神絕不存在的世界裏,她的這些說辭根本不可能得到認可。
山林里的那三具屍體,她的這一生註定如了二口女一樣可悲。
就在長刀穿過二口女後頸的那一張嘴,並且從喉嚨前段貫穿而出時,下一刻長刀突然乍裂,乍然裂散的長刀,人形在那一刻將二口女繞圍其中,人形繞圍的那一刻,鬼靈立即散擴。鬼靈擴散,由人形圍聚而起的空間內,溫度急劇下降。
這個二口女是應天的傑作,因了應天的手來到這個世界的妖怪,雖然每一個妖怪都是應天所創,可最後不知為何,這些妖怪總會在最後關頭焚燃。焚燃而起的火,吞噬的不只是妖怪,同時還有妖怪同應天之間的牽連。
之前的每一次,每一次都讓應天搶了先,將這些妖怪一一焚燒殆盡。再一再二,就算再有三和四,也不可能每一次都叫那個傢伙算在前頭,搶佔所有的先機。應天究竟如何讓這些妖怪自燃,如何毀了它們,安德魯和臨至今也沒弄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只要不讓妖怪自燃焚起,就算應天想要故伎重演,繼續毀了妖怪斷了線索,顯然也無法逞心。
長刀貫穿二口女的後頸,術法隨之展開,那一刻結界構起,而就是結界構起的那一刻,鬼靈順着結界充籠其中,下一刻人形之中二口女所在的空間,直接降至冰點。
世間萬物相生相剋,誰也不能逆了這萬物生克的根本。
因為二口女所在的空間直接降至冰點,所以二口女直接被冰封起來。
冰封,這個妖怪直接被冰封,現在他們倒要看看,應天那個傢伙還有什麼本事。
矗在那兒看着冰封成塊的二口女,安德魯審看半晌正打算上前,誰知就在他的腳剛剛往前邁了一步,他和臨的身子,直接僵了。
這個氣息,這個感覺,應天,那個傢伙現在就在附近。因為察覺到應天的存在,下一刻兩人都不再頓停,而是直接朝着氣息傳來的方向追去,等着安德魯和臨消失在這兒,山林裏頭才緩着走出一人。
緩行來到冰封成塊的二口女,看着那張昔日相熟的臉,陰歌頓審了片刻,僅僅只是片刻,之後的她抬起手撕下其中一張人形,人形撕下,結界瞬毀,下一面冰寒散去,二口女直接焚燃起來。
燃燒,熊熊的火焚燒燒起,也是看着這一片燃燒而起的火,陰歌這才轉身離開,隨後隱回山林中。
這一次,到了最後超乎了他的預想,本來覺着二口女已毀,接下的一切應該同之前一樣。妖怪燒焚,一切消散,自己順利的奪回想要的東西。然而沒有,這一次的結局明顯出乎他的預料,以至於感知到這一切時,他的眼中滲了驚愕。
在那暗沉的屋中,處在那最陰暗的角落,那些比起世間萬物而言更加陰暗的存在,此刻卻因為剛才的事微吸一口涼氣。微微的一聲吸,聲雖不大,卻也聽得清。也是這一聲氣稍微倒吸後,那個聲音開口說道。
「應天,你這個老師,你這個老師實在出乎我的預料。這種辦法,我是真沒料想這種辦法她竟然也想得出來,剛才居然在一瞬將二口女整個冰封在結界裏。這樣的靈力,你這個老師,可是個麻煩的存在。」
「我的老師,自然並非俗人。」
「是啊,肯定不是什麼俗人,要不然怎麼會教出你這麼恐怖的學生。你的老師,那妖監會初代的副會長,已是個可怕的存在,沒想到你這個傢伙,居然比她還可怕。應天,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你的老師想得出應對之策,所以才從他們身邊的那個女人下手。」
「你問我是不是早就猜到老師會想到這個法子?所以才想着先一步,收了那個女人?」
「怎麼?難道不是嗎?你可別跟我說之所以費盡心思接近那個女人,為的就是替她選好腳下的那一條路。人生的迷路抉擇之上,好心的出現,並且替別人指引通往未來的路,你可不是那種好心的傢伙。」
這個聲音的話剛剛落下,便換來應天呵呵一笑。直接「呵」的一聲笑了出來,應天說道。
「好心?呵,好心這種東西能有什麼用?光是聽着就叫人覺着噁心,我費盡心思接近那個女人,出現在她的身邊的,當然不是因為這可笑的好心。那是我的老師,我最最親愛的老師,對於老師,這個世上絕不可能存在第二個人比我還了解她。所以我知道,或許是這一次,或許是下一次,我的老師,我的老師肯定能找到應對這種方法的法子。早在我決定用這種咒術,讓那些妖怪竊取到足夠的另半截帝王運**回歸,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我的老師肯定能想到克應的法子。我的老師,我的老師怎麼可能永遠吃虧於一樣東西,永遠被壓得死死的,沒有應對之法。」
對於臨,雖然是完全對立的兩個存在,不過這並影響他們彼此知清對方的能耐,認可對方的可怕。
早在決定用這個術法,利用那些妖怪重建心中所思時,應天就已經做好了被克制的準備。因為一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他也一早就開始準備對策。
陰歌。
對於應天而言,陰歌就是那個最好的對策。這個女人,是個比子精要聰明的女人,同樣的,這個女人也遠比子精還要愚蠢,這樣的一個女人如果用對了,對於自己而言,只有利而絕沒有弊。
陰歌,於應天而言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工具,而這個工具,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在心頭落定了。
這個男人,是個可怕的存在,不過也就是因為他的可怕,所以他才相信他,跟他合作,讓他助了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繪製的二口女的那一副畫,在突然死靜的屋中橫空出現,攤開的畫上繪着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只有上半截身子,側繪於畫中,長發挽起,容貌垂嬌,只是那挽起的發露出的後頸處,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巨大的一個口子,宛如巨大的一張嘴,而這一張嘴森森現出女人頸後,猙猙駭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