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孫陽宏是孫家長子,團年的事情自然也就由他來安排。
這次孫陽宏在縣裏最好的酒樓定了一桌酒席,說是今年流行這樣。
季薇默默想起了後世上位的某個大大,大手一揮來了八榮八恥,一下子敢大擺筵席奢侈浪費的官僚紛紛銷聲匿跡,就差夾起尾巴來做官了。
眼下顯然還沒到那種程度,訂酒樓擺宴席還是很流行的交往人情的方式。
孫月萍和季薇趕到桃源酒店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這日是除夕,各家基本都在家裏團年。然而桃源酒店的人卻一點都不少。
孫月萍驚訝道:「這大過年的還這麼多人來酒店?」
季薇倒是一點都不奇怪:「都應該是到酒店你吃團年酒席的。」
孫月萍嘀咕了兩聲也就沒說什麼了,酒店的服務員此時過來詢問,季薇很淡定的說道:「孫陽宏那桌。」
「薇薇……你怎麼直呼你舅舅的名字。」孫月萍低聲道。
季薇仍然淡定:「她又不知道我舅舅叫什麼名字。」
孫月萍:「……」也對哦。
服務員一聽就給季薇和孫月萍帶路,舅舅孫陽宏沒能訂到包間,最後只能選大廳的某一桌。
即使是如此,大廳里也是一桌難求,訂一桌估計得花不少錢。
孫月萍和季薇過來的時候桌上已經坐的差不多了。
上首的位置自然是外公和外婆,然後依次是舅舅孫陽宏,舅媽肖燕,大表哥孫雷,接着是姨父金雲青,姨媽孫月群,二表哥金亮。
剩下的兩個位子,不多不少正好就是孫月萍和季薇的了。
一桌十個人,少了季成平倒是剛剛好。
今年若不是孫月萍跟季成平離婚,今天團年,季薇大概就要去看奶奶張春秀的冷臉了。
孫月萍離婚的消息這一桌子人都知道了,此時看到都不由露出或同情或安撫的神情。
外婆更是眼露疼惜,大約是覺得孫月萍以後沒了男人依靠,日子定然會過得很艱難。
「咳,好吧,人來齊了,咱們開始團年吧。」孫陽宏打破沉默,率先發話舉杯。
大家一起喝了一杯團年酒,然後便開始吃團年飯。
一邊吃着,話匣子也就一邊打開了。
舅媽肖燕看了看孫月萍,開口道:「萍子啊,你跟季成平離婚,你們家那個房子應該多少有你一份吧?」
孫月萍夾菜的手一頓,有些不自然的回道:「沒啊,那時他們家的地皮,沒我什麼事。」
「話可不能這麼說啊,你好歹跟他過了這麼多年,怎麼能什麼都不要呢,以後薇薇怎麼辦?」肖燕滿眼不贊同,覺得孫月萍這做法是不是有些傻,離個婚竟然什麼都沒撈到,「我可聽說你們家那塊地可是要做改建的,現在價格正蹭蹭往上漲呢!少說也應該值得大幾十萬!」
大幾十萬!這話一出,一桌子人都不吃飯了,紛紛對此關注起來。
孫月萍的臉色當即就不好看了。
「大嫂子,我跟他已經離婚了,那些東西跟我現在沒關係了。」
肖燕頓時一臉怒其不爭的模樣,「真不是我說你,你這麼做也太傻了啊,女人這輩子要是沒能有點傍身的東西,日後的日子咋整啊?」
「我決定年後就去沿海打工,嫂子你不同擔心。」孫月萍淡聲道。
「萍子啊,你要去外地?」開口的是外婆。
孫月萍點了點頭。
外婆便道:「那薇薇怎麼辦啊?」
季薇這時候才緩緩開口說道:「我在學校寄宿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媽媽能去沿海發展,我表示很支持。」
外婆聞言嘆息一聲,「這真是造孽啊……」
季薇知道外婆這說的是她爸季成平,外婆心裏肯定是心疼媽媽的。
見話到這個份上,肖燕也不好繼續說什麼,她剛剛那麼說純粹是覺得孫月萍太傻,而且出於商人的習慣作祟,聽到季家那麼大塊地沒讓孫月萍分到一點,純粹覺得太虧了。
孫月群這時卻道:「薇薇今年剛升初中,在德雅讀書怎麼樣了?期末考了多少分?」
季薇一愣,目光不着痕跡的朝他二表哥臉上瞥了一下,果然看見金亮的臉色不是很好。
肖燕也對德雅挺感興趣:「薇薇也是很不錯呢,德雅那麼好的學校都考上了,考得怎麼樣?」
大表哥孫雷讀的是縣裏的一中,現在高三,成績優秀,這是肖燕平日裏比較滿意的一個方面。
季薇自然知道舅媽肖燕是想問自己的成績來比較一下,她淺笑道:「考得還行,目前保持着第一。」
肖燕:「……」
孫月群:「……」
大表哥和二表哥的神情都不約而同的微變。
「哎呦,薇薇真是好厲害啊,最近的進步挺大了啊,以前我還聽季成平說你成績不大好呢……」肖燕笑着說道,但眼裏的神色顯然是不大舒服的。
季薇微笑從容的回應道:「以前是我不懂事啊,現在懂事了,自然想讓媽媽也因為我驕傲一下嘛!」
說道後面語氣帶了些撒嬌的意思,孫月萍聽着忍不住就笑了。
之前被肖燕問得心塞,此時也覺得順暢起來。
肖燕又被季薇噎了一下,臉色不自然了一瞬,目光懷疑的看了看季薇,總覺得季薇今天說話跟軟釘子一樣,以前的沉默內向一點都不見了。
這麼一想,桌上的人也都發現季薇和從前有些不一樣,剛剛他們的關注點都在孫月萍身上,而今季薇幾句話就讓人對她有些刮目相看。
一看之下,都覺得季薇變了。
季薇就這麼淡淡的坐在那裏任由打量,不緊不慢的夾菜吃飯,時不時給孫月萍夾菜然後低聲溫柔的說兩句關心的話。
桌上的長輩們以及同輩的兩個表哥都感覺有些怪異。
季薇怎麼看起來就一點都不想十四歲的少女呢?倒是充滿了各種成熟穩重的氣質。
眾人正發愣間,忽然有人叫了季薇的名字。
「薇薇呀!」
季薇聞言轉頭一看,臉上就浮出溫柔的微笑,一時間仿佛連燈光柔和下來。
「丹丹!」
來人正是沈丹,她此時正挽着她媽媽華麗梅的胳膊,她爸爸沈國元也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