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翠其實早就注意着窗邊的李木頭了,看着陰影下的那人,與這邊楚河分界一般,孤零零地站在那,莫名的有些小可憐。
尤其是她居然看到那木頭複雜的可疑目光,還有些些委屈的小眼神,突然感覺有點自我罪惡感,讓人家背了一路,結果回來了就把人家丟到一邊,她是不是有些過分,她今天很感激李木頭的,但家裏人這麼多,也顧不上,在說床上也沒有位置了啊。
苗小翠給自己找好安慰的理由,就專心地給孩子們講起了故事,特別是看到那一雙雙晶亮亮的黑寶石,更加沉入到裏面,沒一會兒就把一旁的李鐵樹以及剛剛萌生的罪惡感給忘了。
王淑惠進來的時候本想叫大家吃飯,還沒出音就被窗邊的李鐵樹嚇了一跳,本想問下他在幹嘛,就被他示意的手勢給制止了,轉頭望去,才看見屋內一床大的小的,七手八腳的睡着了,外加一個黑子。
看着那一小團一小團中間的那一大團安靜的睡顏,突然發現安靜下來的翠花長的也怪好看的,她剛剛都有些走神了。
這群毛孩子,咋說睡就都睡了呢,王淑惠沒法,只好示意李鐵樹吃飯,轉身就走了出去,看來翠花還真是受小傢伙們歡迎。
李鐵樹就在窗邊一直看着,本興致勃勃的一群人,在平和安穩的聲音下,漸漸地安靜下來,一個一個地進入了夢鄉,睡的十分安詳。
被一群孩子圍繞在中間的女人,安靜下來的面容,與往日不同的,那微微有些泛紅的眼角,看着有些扎眼。
自有些明了自己的小心思之後,他漸漸明白了這個女人在自己心中的特別,他並不排斥這種感覺,相反,有時候感覺這女人與眾不同的鬧騰充滿了活力,他喜歡那樣的她,也想護着這樣的她,更想陪着不一樣的她。
今天這樣的事情,看見這個女人流淚,是他今生最不想在經歷的。
從來不知道,那樣不哭不鬧,不吵不叫,只是無聲流淚的她,居然讓他這般心疼,所以才說這個女人是他的劫,甩不了,更放不開,好的時候她作弄他,不好的時候他心疼她,怎麼看,他都是吃虧的一方。
李鐵樹甩開了心中亂七八糟的念頭,吃過二嫂做的飯後就去隔壁幫忙了,董家做活的速度就是快,在過段時間,新房子就弄好了,只不過那女人要的地窖還需要自己來弄。
他的錢還剩一些,不過大概也是不夠的,這段時間沒有空去打獵,只靠以前積攢的,這個女人什麼都要好的,所以花錢速度還真是蠻快的,他比不上她賺錢的腦子,可是每次看見這女人一副「你有小金庫,我不給你花錢」的臭屁表情,他決定了,讓這女人肉痛下。
苗小翠她們睡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睡飽醒來,一伙人都餓了,起來乖乖地找吃的,院內一個人也沒有,苗小翠將二嫂特意留的午飯熱了下。
吃過之後沒一會,良子他們就上學去了,留下苗小翠和黑子在院內發呆,哦,還有一隻被狼圈養的雞,小強,值得慶幸的是這隻生命力頑強的雞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已經開始下蛋了,差不多每天一兩個,深受良子喜愛。
思索着今天發生的一切,苗小翠感覺似夢一般的不真實,在最不經意之間,看見最不想回憶起來的一張臉。她死的時候也沒有今天這般傷感,不知這是為何。不過有一點是今天更加明白的是,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她有丈夫了,雖然是個不怎麼會說話但蠻可靠的人;她有兒子了,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非常懂事可愛;她有朋友了,雖然性格迥異但為人熱情真誠。
上輩子她想要的,在突然之間,意識到,她全都有了,那麼其他無關緊要的事,都無所謂了。
想明白了這點的她,心情雖還未真正恢復如常,但也好了許多。所以打算給自己找點事做。
苗小翠和黑子出門了,最近以來一直無所事事,出去的時候也不多,想起早前第一次遇到黑子的時候,打算在去一趟找些山貨,順便散散心。
苗小翠沒有帶腦子出門,絲毫沒有告訴李鐵樹一聲就去了上次的深山,不過好運氣這三個字,對於今天的苗小翠而言,是敬而遠之的。
苗小翠慢慢悠悠地散着步,腦子也是空空的,看到可采的山貨隨手就放進布兜里,不知不覺走的有點遠,直到黑子咬着她褲腿不在叫她向前,並且做出警示炸毛後退的樣子。
要是平時的苗小翠的話,或許能躲過去,但今天的她一直不在狀態,在深山裏放鬆了警惕,所以直到看到前面那隻不算太大的老虎出現,腦子才回過神來。
轉身撈起黑子就跑,黑子本是要上前的,結果被苗小翠抱着就跑了起來。
苗小翠可沒黑子膽大,雖勇氣可嘉,但也不看看才長到人家哪,那是能硬拼的麼,本想俏俏地溜走,結果那邊已經注意到了,苗小翠更是撒丫子跑,中間還崴了一腳,沒顧上就將黑子塞到布兜匆匆地爬上一顆樹,剛到半截就看見那老虎已經奔過來了,嚇的她什麼也不敢多想,繼續背着布兜爬到樹杈才算停了下來。
坐在樹杈中,一邊暗罵自己蠢貨,出門不看黃曆;一邊喘着氣,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辦;還要一邊安撫着居然在嗚咽示威的黑子。
腦子飛速地轉,但照樣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期待着李鐵樹發現她不在家出來找她。
趙陽幾乎每日都在深山裏轉悠着打獵,現在他的日子好過多了,銀子也攢了不少,每天都能打到野雞有個進項,時不時還能打到不小的獵物大賺一筆。
今天的他本想着早點回去,就察覺到這邊的不對勁,隱約之間看見居然有個吊睛虎在不遠處,雖他能應付的了,但之前打獵消耗了不少力氣,這附近也沒什麼村民來,正打算退去的時候,聽見一聲稚嫩的狼嚎從遠處樹梢傳來。
抬頭過去,就看見那個,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女人,雖不見她有多害怕,但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在樹杈上坐着,時不時皺起眉頭,可見在發愁。
沒有思索她為什麼出現在這,也忽略了剛才煞那間看見她的驚喜,以及面對此前危險狀況的焦急,有心提醒她不要亂動,但未免打草驚蛇,將打到的獵物輕輕放在腳邊,貓腰緩步地朝那邊前進。
就在那吊睛虎又一次被那女人懷中的那個叫黑子的狼崽子挑釁的時候,趙陽快速抓住機會,趁那吊睛虎分神的瞬間,射出一箭,沒入老虎脖頸半分,在它暴怒向他奔來之時沒有絲毫猶豫射出了第二箭。
此時的他無處可躲,離那發瘋的老虎僅幾步之遙,正打算抽出匕首拼着一搏時,就見一道黑影從那女人懷中躥了下來,正好跳到老虎的背上,撕咬着血流不止的虎脖。
老虎本就將死,遭到黑子這般撕咬,也拼命似的甩着身上的半大的狼崽子,黑子仿佛沒有感覺般,死命地咬着,直到那老虎漸漸沒了氣息,這才撒了口。
苗小翠看着樹下的趙陽,拜謝着今天唯一的幸運。
&個,老虎已經死了,我確認過了,你下來吧,這附近時常有猛獸出沒,平時沒什麼人來的,也不知你怎麼來到這了」
趙陽有些好奇地問道。
苗小翠有些尷尬,能說走神麼,看着樹下那小暖神的熟悉微笑,貌似又有些說不出口。剛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剛剛那一跤,摔的好像不輕。
&不下來嗎?」
&呵,我腳崴了」苗小翠尷尬地沖趙陽笑了笑。
趙陽本想問句,那你是怎麼上去的,不過想到剛才的緊急情況,想必剛剛是沒有發現,看着那人的尷尬表情,有些莫名的想笑。
這人,還是這樣,與眾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