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因為在送走0901阿姨後,病房只安靜了一小會兒,馬上又迎來了它的第二位訪客。
聞雯文剛準備繼續認真思考0901阿姨留下的那道發人深省的問題,卻又這番突然的動靜打斷,於是扭頭看了一眼,高興之餘,又有些意外,沒想到商亦衡真的說到做到了。
本來她還以為剛才在睡覺之前,他說的那些話只不過是用來誆自己的,結果她現在居然終於如願以償地看見了侯淼。
見狀,靠在床頭上的人立馬坐了起來,還沒等對方走進來就急忙問道:「猴哥,你沒事吧?」
侯淼的腳這會兒才將將踏進來一步,手還放在門把上沒放下,聽見病房裏傳來的聲音後便循聲望去,正好看見床上的人一臉擔心的表情。
於是他什麼話都沒有說,關上門徑直朝病床走去,在聞雯文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便毫無徵兆地給了她一個擁抱。
「……」哇哦,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情了?
由於這個動作不怎麼太常在他倆之間發生,所以聞雯文清醒的頭腦又被弄得混亂了起來,變得更加不放心了,甚至開始忍不住懷疑侯淼是不是在路上又被掉包了什麼的。
她心生疑惑,像是安慰又像是詢問似的拍了拍對方的背,覺得他看上去似乎心情很沉重的樣子,於是又問了一遍:「你怎麼了啊,猴哥?」
不過侯淼倒沒有抱太久,隨即便又放開了她,卻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恢復了以往的樣子,彈了彈她的腦門兒,嗤笑道:「你現在都這樣了,還是關心別人有沒有事的時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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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雯文吃痛地捂住自己的額頭,瞪了他一眼,聽了他的話後這才反應過來他可能是在為了她的事而難過,於是不瞪他了,反倒安慰起他來,不當回事地說道:「猴哥,你別難過了,這又不是你的錯,而且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麼。」
她還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把侯淼也當成了和自己一樣的受害者,說完後肩膀又往下一垮,垂頭喪氣道:「唉,看你這麼沒精打采的,我都懷疑是不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見她又開始演戲,侯淼知道她這是在安慰自己,揉了揉她的頭髮,剛想開口說話,病房門口就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於是屋裏的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望了過去。
一看進來的人是夏雨荷,聞雯文的面上先是一喜,等看清對方臉上着急的表情後,又立馬佈滿了憂愁,心想完蛋了,夏三爛生起氣來也是很恐怖的。
本來她一開始想的是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多告訴一個人也就意味着她得多聽一個人的教育,所以壓根兒就沒打算讓夏雨荷知道。
可是如果和她媽那種毀滅級的念叨比起來,聞雯文寧願選擇夏雨荷,於是在糾結了一下後,最後還是把事情的大概經過告訴給了她,順便說出了自己的企圖,想要讓她來幫自己一起完成撒謊這項艱巨的工作。
而夏雨荷一接到電話就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走進病房後正想把她從頭到腳都數落一番,卻被更加狡猾的人搶去了話頭。
&三爛,你進來的時候看見外面那個西裝小哥了麼?」聞雯文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直接問道,想要快點轉移話題。
見她很着急的樣子,夏雨荷被騙了過去,還以為她有什麼重要的事要找那位西裝小哥,於是順着她的話反問道:「外面全是西裝小哥,你說的是哪一個。」
「……這還用問麼,就是長得最好看的那個啊!」聞雯文佯裝失望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十分嫌棄她和自己沒有默契,「我覺得你們兩個可以比一比面癱的程度,對不對,猴哥。」
被點名的兩人:「……」
不管夏雨荷平時有多麼的處變不驚,剛才接到她電話的時候還是快被嚇死了,結果當事人現在還有心情在這兒說這種沒名堂的閒事,心裏又是生氣又是好笑。
她當然知道聞雯文這是在轉移話題,所以沒有搭理,在確認對方沒什麼大礙後,也沒有之前那麼擔心了,先是和侯淼打了個招呼,這才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只不過是談個戀愛而已,一定要這麼驚心動魄麼?」
「……」
俗話說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所以這次輪到聞雯文說不出話來了。
不過她不說話倒不是為自己讓身邊的人擔心而感到自責,畢竟她壓根兒就沒有聽出來這句話里的重點,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談戀愛」三個字上面。
雖然這個短語在日常生活里非常常見,但聞雯文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用在自己的身上,心裏一時間湧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的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在這段時間裏和商亦衡做過的各種事,不過越想心情就變得越奇怪,最後就連腳趾頭都不受控地蜷縮了起來。
沒有經驗的人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陌生的情況,情急之下只好一把扯過墊在身後的枕頭,把臉埋在裏面,發出了幾聲讓人聽不懂的怪叫,不過全悶在了枕頭裏。
站在病床邊上的兩人一頭霧水,沒弄懂她在激動什麼,全程都沒有什麼表情,就這樣靜靜地看着突然獨自高.潮了起來的人。
等終於把莫名的情緒發泄完了後,聞雯文抬起了頭來,一邊理了理頭髮,一邊調整了一下呼吸,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一臉茫然地問道:「嗯?你說誰談戀愛了?」
「……反正不是我們。」
見床上的人臉頰通紅,眼睛明亮,嘴角還有完全掩藏不住的笑容,夏雨荷只覺得她的語氣不像是否認的語氣,樣子更不像是沒談戀愛的樣子,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我發春了」的信號。
於是她捏住鼻子來抵擋這股戀愛的酸臭味,和侯淼對視了一眼,心想聞雯文本來就是一個沒什麼腦子的人,現在好了,直接變成了沒有腦子,看來真的是沒救了。
雖然聊天的話題不怎麼溫馨,好在病房裏的氣氛還算融洽,可惜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口多出來了一人。
他的手裏還提着滿滿一口袋的食物,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不過顯然是看見了剛才的那幕,柔和光色下的眼睛蘊着光,連帶着住在裏面的人也熠熠生輝,就像是被早春的風包裹。
要不是因為有家不能回,聞雯文也不會選擇住院,畢竟這麼一點小傷,睡一晚上都嫌太多,所以她第二天就準時出現在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堅持到了下班,打算去投奔夏雨荷。
由於她昨天來的時候是坐的商亦衡的車,而自己的小龜還在家裏,所以她今天只能依靠大眾交通工具,卻沒想到穿過花園的時候又看見了連照,對方似乎正準備往醫院裏走。
兩人之間隔的距離不算遠,連照當然也注意到了她,不再朝前走了,站原地對她笑了笑。
見狀,聞雯文不好再走自己的路了,也停了下來,禮貌性地沖她揮了揮手,覺得她看上去和加德滿都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好像還是那個因為怕她無聊而陪她閒聊的老闆娘。
不過也只是好像而已。
自從知道她和商亦衡認識以後,聞雯文面對她的時候,心情都有點莫名複雜,總覺得她僅僅是看上去和之前一樣,實際上就像是有很多秘密似的。
互相打完招呼後,一時間倆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就這樣分別站在原地,沒有了下一步動作,最後還是連照朝她走過去,請她去樹蔭下的木椅坐一會兒,這才打破了僵局。
聞雯文不知道她為什麼邀請了自己結果又不說話,於是率先出聲,問道:「老闆娘,你生病了麼?」
連照好像並不介意這個還停留在上一個階段的稱呼,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懶倦,簡潔地回答道:「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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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雯文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了,只能不太走心地應了一聲,腦子裏已經開始自動推測這句話里可能隱含着的各種信息了。
今天商亦衡沒在醫院裏,所以她來這裏事為了看其他人,也就是說她以前有可能也生活在這座城市,要不然怎麼會剛一回國就有可以探病的朋友呢。
&好像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誰知就在她認真分析的時候,又聽見了身邊的人聲音,帶着笑說道,「現在給你一個提問的機會,問吧。」
正在發呆的人趕緊回過神來,被對方這麼直接的問法嚇到了,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這麼容易就被看穿。
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也不再掩飾了,想了一個最有價值的問題,抓緊機會問道:「也沒有到很多的程度,就是想問問……我前天在路上看見的那家店是你開的吧,你和那家店以前的老闆很熟麼?」
不過聞雯文記得以前她二叔沒有提過他有什么女性朋友,她也從來沒有見過有什么女人來找他。
聽見她的問題後,連照望着遠處被困在建築物之間的晚霞,沒有急着說話。
雖然這個問題在她的預料範圍內,但她還是沉默了片刻,就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而後才模稜兩可地回答道:「算是認識吧。」
算是認識……也就是不熟的意思?可是她的種種跡象都完全不像是不熟的樣子啊。
&你為什麼要買下那家店?」
聞雯文本就混亂的思緒被這話攪得更加混亂了,又追加了一個問題,然而連照好像並沒有幫她理一理的打算,真的就只給了她這麼一個提問的機會,回答完就走了。
「……」為什麼她遇見的人都這麼酷,就她一個慫包。
自信心受到打擊的人目送她離開後,心情沉重地走出了醫院,沒想到在門口又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車,還沒反應過來,車上的人就朝她走了過來。
不過她還以為商亦衡也是來探病的,於是十分自覺地往旁邊站了站,想要把路讓給他,結果男人走到她的面前便沒有再走了。
「……你是來找我的麼,商先生?」聞雯文下意識後退了幾步,抬頭問道。
誰知道這話剛說完,她就突然想起自己今天下午給商亦衡發過一條短訊,只不過短訊發出去以後就石沉大海了,她還以為對方沒有看見或是不想理她,所以也就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對了,她發的短訊是什麼內容來着……好像是「商先生,你什麼時候有空,定一個以身相許的時間吧」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