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王伋 第30章王子騰一葉知秋五軍營提督來訪

    王伋從金陵回京後，依舊回國子監讀書。明年又是鄉試之年，之前林如海已經來信建議王伋好好準備。

    兩年前那一次王伋因為祖母守孝未能赴試，卻也並不可惜。畢竟當時王伋只才十一歲，到底缺些火候和歷練，也不好過早鋒芒畢露。

    這兩年聖人的身子大不如前，諸皇子之爭也愈演愈烈，朝中形勢大亂。本來按着王子騰的意思，想叫王伋再好生沉澱幾年，等皇位塵埃落定，再叫王伋去考，最好能在新帝的恩科上一鳴驚人，成為下一朝的天子門生。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到那時王子騰便可以安心地把肩上的重擔逐漸移交給兒子，王家便可以純臣的姿態平安過渡。

    原本他自己與甄家頗有交情，也並不阻止兒子與太子的表侄林現多多來往，想着將來無論是太子還是大皇子坐到那個位置，王家都能夠更進一步。

    只是自從甄氏夥同甄家謀害王伋之事暴露後，王子騰不得不改變了初衷。

    如今王家雖沒有在明面上與甄家撕破臉，但始終是有了嫌隙。即便王家不計前嫌扶大皇子上了位，終歸還是和大皇子隔了一層。有朝一日甄家能呼風喚雨之時，終究會因為心虛而想要除去心裏這塊疙瘩，那時王家就更加難以自保了。

    更何況，殺子絕嗣之仇不共戴天，他王子騰自問沒有那份胸襟幫仇人家的皇子笑到最後。

    正當王子騰努力打算與甄家及義忠王黨劃清界限時，卻發現自己那個坑爹坑哥坑舅兄的坑貨妹夫賈政突然間蹦了出來，一躍成為了大皇子身邊的長史，還一反從前懼怕自己的模樣，隔三差五就上門拜訪，王子騰均以只是奪情歸京復職、還未正式出孝的理由閉門謝客。

    待王家出了孝期，又逢太子病故三皇子又出了意外，王子騰徹底坐不住了。正當王子騰默默衡量自己該選擇出手對抗甄家還是坐等大皇子上位然後全家隱退時，王伋回到了京城。

    王伋是王子騰期盼了十多年又用心栽培了十多年的獨子，他的一切舉動都逃不過王子騰的關注。

    本來說好在棲霞寺齋戒三天，然後與母親妹妹及薛家母子一同回到京城，一向最是言而有信的王伋卻帶着賈璉薛蟠再三耽擱，直到石氏母女與寶釵母女已經回京城安頓好了，這三個小子才方才上路。最是了解兒子的王子騰心中懷疑他們遇上了什麼難事兒。

    王伋一回京城更是拋下其他人直接去了林現家裏，後來也隔三差五前去，王子騰派人跟了幾次沒有結果，最後只好逼問年紀較小的薛蟠，終於知道了真相。

    王子騰見薛蟠將如此事關天下的秘密說了出了，一時間竟也忘了自己是如何以舅舅的身份苦苦逼問的，嚴肅地訓斥了薛蟠一番，說做大事的人一定要守口如瓶、雷打不動。害得薛蟠很是鬱悶，發誓就是殺了他也不再跟任何人泄露半個字，王子騰這才滿意，揮手叫外甥繼續練功去。

    聽到三皇子尚在人世的消息，王子騰不禁長舒一口氣，有塗元至在，大皇子上位的機會就小得多了。

    首先，先太子一黨必定會轉而支持林妃所生的三皇子，而永昌帝對太子的深厚感情也很容易轉移到三皇子身上。

    再者，王子騰一直覺得聖人並不像他平日裏故意表現地那樣愛重甄貴妃母子。皇家的許多舊事他也知道一二，以一個男人的角度揣摩永昌帝的心理，王子騰覺得聖人不可能不看重同時為母族及原配妻族的林家。

    而永昌帝卻一向對林家表現地很是平常，只能說明聖人心中喜愛林家的兩位皇子，才故意冷落實際是為了保護他們的母族。現在大皇子在明，三皇子在暗，等到三皇子掌握了有利的證據，恐怕大皇子會措手不及，沒有多少勝算。

    於是王子騰也不揭破王伋，只任由他與林現和塗元至來往。畢竟王子騰是統轄京中三大營精銳的天子重臣，至少面上對皇子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傾向，但是心中實際上已經認同了兒子靠攏塗元至一黨的行為，因為這是對王家最好的選擇。未來幾年是最關鍵的時機，所以王伋科舉入朝的計劃也不得不提前準備。

    只是王子騰最近很是煩惱。丁憂之前，京中三大營一直被他管理得妥妥噹噹，可自從被聖人重新召回後，就遠遠沒有這麼順心了。

    當年王子騰回金陵後，京營節度使一職空缺，永昌帝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接替。

    三大營中，五軍營提督為首，與京營節度使同為從一品，但宋提督比永昌帝年輕不了幾歲，這兩年精力不足；神樞營指揮使雖正當盛年，但專擅統領騎兵，不適合轄制三大營軍務；神機營指揮使倒是頗有能力，還是王子騰當年提拔起來的副手，只是稍顯年輕資歷不夠。

    永昌帝權衡一番，正打算讓五軍營提督暫代京營事務時，宋提督卻突發舊疾，上書乞休。

    在朝中不少大臣的極力鼓動下，永昌帝只好令原五軍營副將秦威暫代京營節度使一職，同管五軍營事務。

    這個秦威四十來歲，江南人氏，年少從軍，父兄只是普通小吏。秦威生的高大威猛，為人卻很是精明，最懂得投機。不知用什麼辦法得了兩江總督甄乃芎的提拔，又以侄女許之，一路升到京城五軍營的步軍千總。

    到京城後，秦威很快又搭上了甄家的兩位皇子，更加青雲直上，當了五軍營中從二品的副將，成為甄乃芎去世後甄家一黨實際官職最高的人。秦威有一個婢生的長女，因為美貌被大皇子收為外室，為大皇子生了一個女兒。又有妻子甄氏生的一個嫡女，剛做了六皇子的側妃。

    話說回來，這個秦威與義忠王一黨關係匪淺，永昌帝心中明白，故而才一兩年就故意尋了個錯處，撤了秦威代京營節度使的職權，提前召王子騰復職。但顧及朝中甄家的勢力，便准了宋提督致仕，令秦威正式接替五軍營提督一職。

    五軍營提督雖受京營節度使轄制，但論級別卻與王子騰平級，實際是相互制衡，有極高的話語權。

    原先宋提督在時，與王子騰極為契合，很少有什麼爭端。自從秦威上任後，卻給王子騰添了不少麻煩，又明里暗裏地拉他向大皇子靠攏，害得王子騰日日寢食難安。

    這一日，正是休沐日，王伋在書房中聽父親教導為政之道。父子二人正討論地熱烈時，只見王子騰的心腹管家王適來報說五軍營提督秦大人來訪。

    王子騰一聽便又煩又驚，坐立不安起來，立刻擺擺手對王適說：「去跟他說我受了風寒，吃過藥睡着了，有什麼事改日到軍營里再說罷。」

    王伋聽父親提過秦威此人，不忍見父親心煩，便說：「不如兒子跟大管家同去，免得秦大人不滿。」

    王子騰也有心歷練王伋，卻只是一臉不耐煩道：「快去把他打發了罷，說你爹我只是小病，別叫他再來探望。」

    王伋偷笑着出了院子，隨管家走到前院。進了屋，見一個身形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正背過身，站在屋中央等候，王伋拱手作揖並開口道：「秦大人好。」

    秦威聞聲轉過身來，王伋略微抬頭看了一眼待要再說時，突然被眼前人的容貌震住了。

    只見秦威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直盯住他，一副濃密的長髯頗為打眼，面帶煞氣，不怒自威。

    王伋素來有些過目不忘的本領，而眼前的這張臉更是讓他此生難以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