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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棍,刀,針,鞭,雙刺,雨點似的向道人身上襲來,尋覓着他身上的弱點。
當年五嶽劍派第一人乃是一位女子,王靈雨。她師承自華山劍派長老王靈越,這人在當年屠魔之戰中生擒了魔教的右護法,自己也身受重傷,留下頑疾,戰後不久便病逝了。
王靈雨深得恩師真傳,也是當時年少成名的英傑之一,況且一個女流躋身一流劍客之列,能耐可想而知。誰都沒想到,她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道人打敗。
五人武功自問不敢與當年的魔教右護法並肩。但與道人初次交手時,老二三妹和老四聯手,尚能和他打個平手。此時五對一,應當是有勝算的。
誰知對方的三尺短劍就像是長了眼睛,無論如何左右夾擊,如何刁鑽的偷襲,都打不亂他的陣腳,越是糾纏,越是心驚。
老大明白局勢,知道再這樣拖下去不僅不能取勝,反而漸漸讓「洞玄」通曉了他們的路數,到那時恐怕連抵擋都難了。
當即高喝一聲:「老六!」
只見那屋門一開,那精瘦漢子跳出門外,身形靈活,五指成爪,骨節突出,指節比尋常人要長些,瞅准那道人格住老二的刀,躲開老三的針時撲了過去,直取咽喉。
趙昔坐在房中,早已聽見屋外打鬥聲,但四周門窗鎖死,且能用來破鎖開鎖的器物都被搜了個乾淨,那些人雖輕視他毫無內力,卻也不曾放鬆警惕。
倒是有把椅子,但用它開窗難免有動靜,外面的人只需派一個人過來,就能將他擒住。
趙昔翻手看藏在袖中的兩枚銀針,可惜純銀柔軟,開鎖不易,反倒成了雞肋。
他正苦苦思索脫身之計,忽然耳內聽得「咔噠」一聲,立刻向聲音來處望去,只見窗戶鬆動了一下,開了一條縫隙。
趙昔看清縫隙後的人,起身往前走了兩步:「韓小兄弟?」
韓音輕輕推開窗扇,翻進屋內道:「先生,趁那道士和他們打架,咱們快走。」
趙昔見他生龍活虎,並未遭到什麼刑罰,心下鬆了口氣道:「那道士是為誰而來?」
&不知道,但那人厲害得很,他們一時顧不上這邊,咱們快走。」韓音低聲道,抓住趙昔的手,拉着他悄悄翻過窗,踩在後院的草叢裏,「我偷了他們的馬,那馬又快又沒聲響,騎上就安全了。」
韓音拉着他一路順着牆根溜出後院,兩匹駿馬果然立在牆外,見人來,抖了兩下耳朵,也不嘶鳴。韓音讓趙昔騎了黑的,自己騎了棕的,軟鞭輕輕一甩,馬兒就飛奔出去,輕靈至極。
這邊六人仍自與道士纏鬥,老二拎着大刀,喘息了一下,又閃身上去,橫砍在道人的劍刃上,卻被他挽了個劍花,力道卸去五六成,引至老五身前。
老大見狀,一棍打向道人左肩,忽然從旁伸過來一隻鐵爪,勾住棍尖往外一帶,險些和老五的雙刺架在一起。
眾人心中一凜,這是有幫手來了!
使鐵爪的正是那在齊府捉拿柳氏後,聞訊趕來的書生,他此時將袖口束緊,提着鐵爪悠哉游哉地晃蕩,笑道:「張道長,何必一人逞強,你我一同作戰,功勞平分,豈不美哉?」
婦人被道人的劍勢逼退兩步,恨恨道:「走狗!」
書生眼中殺氣漫溢,微笑道:「魔門的喪家犬,一次抓六個回去,功勞可不小啊。」說着率先朝那婦人動手,擲出的鐵爪帶有勁風,銀針打在上面,力道不濟,都跌在地上。
老大情知保命要緊,便拼盡全力迎上道人的劍,兩兵相交,棍身出現裂紋。他兄弟六人心意相通,明白這是逃走前的障眼法,都各自抖擻精神,硬生生將那二人逼困在原地,然後抽身闖進屋內。
&主呢?」
卻見桌案上壓着張字條,言明出城西去二十里見面。老大將字條揉在手中,帶領手下五人跳出窗外,見後院馬廄七匹馬只剩了五匹,心裏明白是被誰牽了。
此時刻不容緩,五個男人各騎一匹,三妹隨身量較輕的老六同騎一匹,撒開蹄子,往城西飛奔而去。
書生還沒動手就讓人給跑了,眉毛一擰,正要輕功追過去,忽而想到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停住腳道:「人呢?」
二人踹開關押趙昔的屋子門,裏頭空蕩蕩的,窗戶大敞着。
書生氣結道:「你讓他跑了?」
道人歸劍入鞘道:「你若不急着跟我搶功勞,先過來把人抓住,也不至於跑了。」
書生冷笑道:「你不是堂主手下第一得力之人嗎?連幾隻狗都打不散。」
道人說:「你大可去少爺那裏喊冤,看他是怪你,還是責罰我。」言畢轉身離去。
書生盯着他遠去的背影,手下人來到院中,跟進來道:「盧小公子,張道長和那人呢?」
書生反手將鐵爪懸在腰間,道:「派所有人出城巡查,一旦發現那人行蹤,第一生擒,第二斬殺,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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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趙昔和韓音不過一炷香時間便出了城,他們的方向和兄弟六人的方向恰好相反,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二人跑進一片密林,身後寂靜,並無追兵趕來,韓音才鬆了一口氣,這一鬆懈,喉嚨一甜,吐出一口血來。
趙昔忙下馬,將他安置在一株大樹邊上,道:「你強行沖穴,體內氣血又翻湧起來,幸而『軟煙蘿』的毒已經清得差不多了。」
韓音看着他道:「先生,他們沒有為難你吧?我連累了你。」
趙昔道:「說什麼連累的話,你幫我避開搜查我的人,又救我這一遭,趙某銘記於心。」
少年笑起來,此刻已是夜幕低垂,繁星點點,清光透過枝葉灑在他眼眸里:「原來和一個朋友大晚上逃命,是這麼痛快的事。」
趙昔不由也笑了:「你年紀還小,還有許多痛快事,沒有嘗過呢。」
韓音閉目吐納了一會兒,氣息勻和之後,睜眼望着趙昔道:「先生,那道士是來尋你的。那日我與他打鬥,不慎把你給我的藥方子丟在那裏,恐怕他們是認得你的字跡,所以才找上門來。」
趙昔沉吟,韓音又道:「先生,他們還沒見過你本尊,光憑字跡,未必能確定你是他們要找的人,不如我先替你改了容貌,混淆視聽,也好方便我們逃脫。」
趙昔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你出來的匆忙,可曾帶了那些物什?」
韓音露出笑容道:「這些我都隨身帶着吶。」說着取出腰間一個小巧的收納袋,倒出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開始調弄。
趙昔見他弄這些東西時毫不避諱自己,不知該說他膽大呢,還是謝他對自己如此信任。無論如何,今日一劫,倒讓他和這少年的關係更近了一分。
韓音抬頭看着趙昔的眉眼,伸手撫了上去,趙昔本下意識要往後倒,卻又止住了。韓音笑了笑,有些靦腆道:「易容之前要先摸摸你的面骨,冒犯了。」
趙昔闔上眼道:「無事。」
韓音望着他月色清輝下溫潤的面龐,心頭一熱,低聲道:「很快就好。」
少年帶一點繭子的手指在他的鼻樑和眉弓划過,趙昔聽見他說:「先生,其實那道士一行人四處找你,未必是要置你於死地,你為何這麼幹脆地跟我走了呢?」
趙昔沉默許久,道:「武林盟於我而言……」
武林盟於他而言,是直覺要躲避的對象。
哪怕前塵往事已忘了乾淨,但在提起武林盟,提起江湖上除魔衛道,威名赫赫的風字堂時,他胸口湧起的居然是深深的忌憚,提醒他一定要避開與此相關的事物。
於是他說:「武林盟於我而言,哪怕不是敵人,也絕不會是朋友。」
韓音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拇指停在趙昔的耳後,韓音縮回手道:「好了。」
趙昔睜開眼,韓音笑道:「可惜沒有水,不然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趙昔碰了碰臉頰,笑道:「能混過去就好。」
韓音又取出一枚藥丸:「這是變聲的藥丸,有時效的。兩個時辰之後便會恢復如初。」
趙昔接過來咽下。兩人又休息片刻,等待藥效發揮作用之後,便各自站起,兩匹馬兒乖乖地在附近找草吃,趙昔摸了摸黑馬柔軟的鬢毛,驚嘆道:「好馬。」聲音比之前粗啞許多。
韓音牽着棕馬走過來道:「我在教里的時候,常被他們罰去馬廄餵馬,所以它們只親近我。」
趙昔笑道:「禍福相倚,前人說得不錯。」
說着翻身上馬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先一路往東,要麼進山林,要麼去人多之處,總可以隱蔽一段時間。」
韓音應道:>
二人策馬出樹林,正要趁好月色疾馳至下一個村鎮,或是藏進山里,忽然見到平原之上,一個人負劍而立。
韓音驚而勒馬,怎麼也想不到對方的腳程竟比自己還快。
「『洞玄』。」趙昔低聲道。
送信的兄弟雙手捧着信封,見寨主僵坐着一動不動,也有些把握不定,問道:「當家的,這信……」
朱胭道:「拿來我看看。」
兄弟忙遞了上去。朱胭一把奪過那信封,見落款寫着人名,是她也認得的三個字:楊之煥。
她不識字,不通文墨,可這個人的字跡,就是化成灰她都認得。
當初他一言拒絕爹為她兩人安排的婚事,不顧她的懇求,半夜離開牡丹寨,從此一去不返。
朱胭長自山寨,從小誰不把她捧在手心裏?她此生從未那麼低聲下氣地求過人,可是那人好像生就一副鐵石心腸,青梅竹馬的情誼,她爹爹的養授之恩,原來分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