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事?!!」林強啞然一笑,「他傷這麼重,還能走路?」
「嗨,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有個姓袁的人跟他在一起,一個勁兒地幫他說話。」八兩金猶豫道,「話說,他要真是長城集團的公子,我們倒也不敢怎麼着……你知道的,上次方晴剛惹了大領導的千金……現在真是慫了。」
顯然,八兩金也掌握了一些信息,興許已經知道了林強與成全的過節。若是林強吩咐要將成全往死里打……他還真不敢,這才提前把話說清楚了。
林強思索片刻,隨即笑道:「成吧,這事交給我處理了,你們看好人,等着收錢吧。」
「收錢?」八兩金驚道,「什麼意思?」
「封口費吧。」林強略顯神秘地說道,「就算我還你一個人情了,跟你妹妹的賬也一筆勾銷。」
八兩金感到很費解。
林強心中,在接通電話那一刻就已經有了打算。鄒家兄妹已經知道了成全的身份,現在想借刀殺人肯定是沒戲了,再者說,成全被揍來揍去,也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林強玩夠了,沒閒心再整他。如若交給派出所處理,倒也是條路,但這樣做地自己沒什麼益處,對成全也沒什麼害處,他家的底子絕對可以輕鬆保他出來。
除去錢以外,成強最吝惜的無非是面子與聲譽,就這一點開刀,不失為一個順手牽羊的機會。
很快,林強撥通了成強的號碼。
即便已經是這個時間。電話依然很快接通。
成強以為林強還是要說接兒子回去的事,沒等他開口。成強便說道:「林強,我想過了,不必再勸我,皮肉之苦,我兒子還受得起。」
「成總,別的事。」林強咳了一聲,淡然道,「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有人帶着令公子去喝酒。好像鬧出事來了,就在龍源。」
「…………」成強聞言沉默片刻,而後「誰打的?」
「令公子出的手。」
「……」成強再次沉默,「在哪裏?」
「ktv。」
「……」成強大概已經猜出了事情。
林強能聽到電話那頭不斷傳來他的粗喘聲,能猜到成強現在複雜的心情,有些失望,有些心疼。有些不甘,也有些自責。
半晌過後,成強終於問道,「現在什麼情況?」
「我跟那家店老闆認識,暫時控制住局面了。」林強嘆道,「令公子損壞了他們那裏的東西。還打了小姐,而且已經有些人知道令公子的身份了。」
「你能……」成強猶豫片刻,隨即問道,「能讓這件事不傳出去麼?」
「我可以求那邊幫忙掩蓋一下,但效果如何還很難說。求他們不報警已經廢了我很多唇舌了。」林強提了一口氣,直言道。「成總,我對你沒有任何成見,但這件事我還是要說,令公子在這裏真的是水土不服,再這樣下去我不知道要出什麼更大的事。你是不是可以換一個方式?」
「我明白了。」成強長嘆一聲。
再失望,再心疼,再不敢,再自責,那也是自己的兒子。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繼續下去,兒子恐怕真的會毀了。
林強能體會到這位父親的苦楚,內心牢牢告誡自己,如果自己教育一個孩子的話,一定要在年幼時做到該做到的一切,等到這個年齡,一切已經晚了。
「成總。「林強也跟着嘆了口氣,緊跟着勸道,「你權且當我認可他了,只求他早日離開龍源,這對誰都好。」
「哎……也只有這樣了。」成強一聲嘆息過後,「那就謝謝林行長這段時間的照顧了,之前的事我通通不會追究,還望這次的事情能蓋住。」
「我盡力。」
「同時,薊京銀行和長城集團隨時向你敞開大門。」
「不必如此。」
放下電話,林強心下大喜。
三言兩語之間,他與成強達成了一個簡單的交易。
你接兒子回去,不追究前事。而我,則幫你把事情瞞住,不讓媒體知道,保住你家的名聲。
你若秋後算賬,那就不好意思了,您兒子的聲譽就算毀了。
成強這種極度穩重聰明的人,想必能分清孰輕孰重。
龍源ktv。
被兩個地痞盯了近一個小時後,方晴終於回到包房。
「走吧,有人來接你了。」她打開門,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
「姐?就這麼算了?」地痞微微驚道,「這小子……可打了咱們的人!」
「別管了,你倆外面歇着吧。」
「得!」地痞自然聽老闆的,無奈之下,只起身狠狠瞪了成全一眼,「你小子走運。」
成全被瞪得又是一個抽抽。
「謝謝……謝謝……」袁冠奎見兩個地痞走了,這才起身,連連稱謝。
「別謝我。」方晴擺手道,「是那邊的行長幫忙說話了,我們這才不計較。」
「行長?」袁冠奎驚道,「聯合銀行的林強麼?」
「呦,你也認識?」方晴笑道,「林強的影響力真是越來越大。」
「林……強……」成全酒勁已經過去,此時只低着頭沉吟道,「又是你……」
「我說這位公子啊。」方晴皺眉道,「人家林強要我們不將這件事傳出去,還不讓我們動你,你該好好謝謝人家才是吧,這是幾個意思?」
成全微微抬頭,顫聲道:「他……他……」
「成總啊……」袁冠奎焦急勸道,「馬上就出去了……咱們稍微說一句軟話不行麼。」
成全攥着拳頭。看着方晴,最終顫聲道。
「謝……謝謝……」
「別謝我。謝林強。」方晴隨口笑道。
「謝謝……」
正說着,一個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走到包廂門口。
男子四十來歲,身形極其魁梧,足足高了方晴一頭多,國字臉,面部肌肉略顯僵硬,讓人看着有些害怕。
成全見了他,突然神情一滯。顫顫驚呼道:「苟……苟叔叔!」
男子只輕輕抬手,做了個收聲的手勢,而後低聲道:「你們先出去,我隨後就來。」
「苟叔叔!苟叔叔!!我這次可真的……」成全好像看見天使一般,顫步擁上前去。
「先出去,我都明白。」男子緊盯着成全,重重點了下頭。
看見他堅定的眼神。成全也好像突然復活了一般,點了點頭,不舍地隨袁冠奎順着走廊向外走去。
成全走遠後,男子才將手中的皮箱打開,讓方晴過目。
「我的天!!」方晴見了幾十打粉嫩嫩的鈔票,驚得說不出話來。「這麼……多……」
「我們不希望這事傳出去。」男子很快合上皮箱,盯着方晴道。
「一定,一定。」方晴咽了口吐沫,「我一會告訴其他人,這傢伙是假冒的。有人問起,我也會說是假冒的。成公子從來沒來過這裏!」
「嗯。」男子這才將皮箱遞到方晴手中,沉聲道,「如果這件事傳出去了,就不僅僅是錢那麼簡單了,鄒晴,你有案底,我已經查過了。」
「是,是……」方晴抱着皮箱,連連點頭。
看着眼前這人鎮定淡然的表情,她是真的怕了。
同林強的那種堅決不同,同地痞流氓那種狂妄也不同,同高管顯赫的多疑更加不同。這個人的眼神很冷,很沉。
之後方晴多次回憶這種眼神,終於找到了讓他驚訝的答案。
沒有情感在裏面,憤怒,驕傲,欣喜,通通沒有。
龍源ktv大門口,燈火通明。
成全在袁冠奎的攙扶下,站在風中,看着來往的賓客,眼神中充滿希望。
「冠奎,結束了,這段苦日子結束了。」成全抓着袁冠奎,激動地擦了把鼻血,「那個人,苟二,我爸的司機,他出現了,肯定沒事了。」
「司……司機麼?」袁冠奎打了個寒顫,他無法想像,一個司機怎能有這樣的氣場。
「苟二很厲害……別看他的名字很奇怪。」成全贊道,「我還沒出生的時候,跟我爸爸就在一起了。林強,這次算你識相。」
即便成全如此高興,但袁冠奎心中仍有一絲擔憂。
很快,這個擔憂變成了現實。
苟二披着特大號的風衣走出ktv,來到二人身後。
「小全,這段日子,你受苦了……」與剛才不同,當苟二望向成全的時候,眼裏滿是悲痛與憐憫,「這件事,我勸了你爸爸很多次……但他真是狠了心。」
「沒事,苟叔叔,都過去了。」成全激動地握住苟二的雙手,「你是來接我的吧?」
「是……」苟二沉聲一嘆,指了指路旁一輛造型復古的深灰色賓利轎車,「你爸也來了。」
成全這才發現父親的座駕,又是驚訝又是欣喜:「我真是傻了,自家車都沒發現。」
正此時,苟二忽然一轉頭,望向袁冠奎,眼神中的溫度瞬間煙消雲散:「你是袁冠奎,對吧?」
「……是……」袁冠奎嚇得不敢說話。
「小全身體這樣,你還帶他來這裏?」
「這……」
成全見苟二語氣冰冷,連忙勸道:「不關他事,我要他帶我來的,苟叔叔,你是不知道我最近經歷了什麼……」
苟二卻好像沒聽見一般,指着袁冠奎道:「你知道今天的事情又多危險麼。」
「是……我已經竭盡全力。」
「你不行,你什麼都做不了。」苟二沉聲一哼,「想保住現在的位子,就別再拖累小全。」
「…………」
「哎呀,苟叔,真的不怪他。」成全笑道,「過會兒我會向我爸解釋。」
「嗯,咱們走吧。」苟二託了把成全,向轎車走去。
「冠奎,再聯繫。」成全只衝袁冠奎揮了揮手,興致勃勃地離去。
袁冠奎獨自站在ktv門口,聽着來往的笑聲,身後的歌聲,城市的汽笛聲,神情恍惚。
那個人,終究是生活在那個世界裏的,離自己很遠。
偶爾墮入凡塵,萍水相逢,很快,便會遺忘了吧。
不得不說,袁冠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性傾向發生了問題。
轎車內,成強在後座上等候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