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建議呢?」艾伯特不滿地望着雨果,隨後又望向艾米莉婭,眼神滿是心疼。
「讓格溫多琳回到公主的身邊,同時我們給她注射少量的藥劑,幫助她暫時緩解身體的不適。」雨果低聲說道,他心情也很低落,從艾伯特眼神中看出了不信任,這對於醫生而言,是一種非常殘忍的侮辱,但雨果也沒有辦法抱怨,畢竟皇家醫院在治療艾米莉婭的疾病上出現重大的失誤。
「不行,可以給艾米莉婭注射藥物,但絕對不能讓格溫多琳重新回到艾米莉婭的身邊。格溫多琳犯下了重大的錯誤,即使她對艾米莉婭忠心耿耿,但也不能讓她繼續照顧艾米莉婭。」艾伯特語氣堅決地說道。
這事關王室的尊嚴,如果讓格溫多琳重新回來,那將置王室的規定於不顧,以後傭人侍從該如何管理呢?
格溫多琳不僅面臨着被辭退工作,同時她還將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有可能面臨牢獄之災。儘管格溫多琳是遵循主人的要求,但作為傭人不加以阻止,同時還隱瞞相助,被發現之後,責任將全部落在傭人的身上,這就是等級制度的殘酷。
在醫務人員的努力下,給艾米莉婭注射了藥物。
艾米莉婭果然不再那麼激動,她平躺在柔軟的床上,手臂緊緊地抱在胸口,眼睛空洞無神地仰視着天花板,整個人的靈魂仿佛被抽空一般。
「你們下去吧,這裏有我就好了。」艾伯特不想讓自己妹妹狼狽的模樣被這些人看到,重重地嘆了口氣,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這裏由我來照顧她便好。」
雨果猶豫不決,沉聲道:「公主現在的情緒不穩定,我擔心她會做出什麼激烈的行為。」
艾伯特皺眉,不滿道:「我再次重申一遍,你們都出去,我會照顧好我的妹妹。」
雨果輕輕地揮手,醫務工作人員和傭人、侍從紛紛退出房間。
艾伯特憐惜地用手輕輕地撫摸艾米莉婭的面頰,雖然皮膚潤澤光滑,但艾伯特知道這只是因為剛注射了藥物的後果。
藥物同樣具有極大的副作用。
艾米莉婭的瞳孔突然由渙散而凝聚,她突然抓住艾伯特的手腕,撒嬌般地懇求道:「哥哥,求求你,我要格溫多琳,讓她趕緊回來,行不行?」
艾伯特忍住心中的憂傷,輕聲道:「我答應你,明天就會讓格溫多琳回來,現在你需要好好休息。」
艾米莉婭眼神突然變化,倔強得難以理喻,她抽泣道:「不行,我現在就要格溫多琳,你們都是壞人,把格溫多琳藏起來,不讓我見到她。」
艾米莉婭推開了艾伯特,激動地跳下床,因為雙腿無力,所以落地不穩,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頭部重重地撞在了床角,潔白的額頭出現一道狹長的傷口,而且看上去很深,鮮血很快流滿她的面部,樣子慘烈而可怖。
艾米莉婭仿若不知,她從地上直接爬了起來,口中不停地呢喃重複,「格溫多琳,你在哪兒,我要救你!他們都是壞人,我會打倒他們!」
鮮血順着艾米莉婭的臉龐滴落在厚厚的地毯上,留下一道宛如長蛇的紅色長痕,空氣中散發着濃烈的血腥味。
艾伯特被眼前的一切給嚇到了,他呆若木雞,很快淚如滿面。
他為妹妹變成這樣感到心痛。
當艾米莉婭雙手放在象牙白的門上,突然門被推開,一名樣貌端莊優雅的中年婦人出現在視野之中,她見艾米莉婭如此狼狽,眼中露出驚訝之色,「艾米莉婭,你這是怎麼了?」
她慌忙轉過身,急切地呼喊道:「大夫,大夫呢?艾米莉婭受傷了,你們趕緊來幫幫她。」
艾米莉婭迷茫地望着貴婦,仿佛不認識一般,她口中依然還在重複地念叨,「格溫多琳,我要救你……我要見格溫多琳,你們不要攔着我。」
艾伯特從後面將艾米莉婭一把摟住,擔心艾米莉婭再做出什麼瘋狂舉動,他臉上滿是憂傷,懇求眼前的貴婦道:「要不讓格溫多琳繼續伺候艾米莉婭吧?她在艾米莉婭身邊有十多年,一直非常忠心耿耿。艾米莉婭離不開格溫多琳!」
貴婦正是艾伯特和艾米莉婭的生母——勞拉王妃。
勞拉輕輕地冷哼一聲,壓抑着內心的憤怒,「艾米莉婭並不是離不開格溫多琳,而是離不開她一直偷偷給艾米莉婭服用的毒品吧?這樣的傭人絕對不能留在艾米莉婭的身邊,我已經命令內廷追究她的責任,這件事已經驚動了你們的祖母,她非常震怒,格溫多琳必須要承擔所有責任。」
艾米莉婭還在艾伯特的懷中瘋狂地揮舞着手臂,雖然她只是個女子,但在瘋狂的狀態下,身體的潛能會全部爆發出來,艾伯特必須要動用自己的所有力量才能控制住艾米莉婭。
艾米莉婭紅着眼睛,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是魔鬼,你們都是魔鬼,你們在傷害格溫多琳,我要殺了你們。」
其實,勞拉也只是強作從容和鎮定,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女兒口口聲聲要殺自己,這種心情都不好受,也加劇了對格溫多琳那個女傭的憎恨,「無論你怎麼做,都將永遠看不到格溫多琳。」
雨果和其他幾名皇家醫院的醫生,得到通知匆匆趕到,見艾米莉婭渾身都是血,也是嚇了一大跳。
勞拉強忍着內心的悲痛,緩緩轉過身,與雨果吩咐道:「她看上去很痛苦,你們讓她安靜下來吧。」
雨果與同事對視一眼,面面相覷,王妃的要求很委婉,但他們都能聽明白,是讓他們給艾米莉婭注射毒品,從而緩解她現在的症狀。
雨果輕輕地嘆了口氣,解釋道:「尊敬的王妃,我們今天已經給艾米莉婭注射過藥物,按照正常情況,她不會毒癮發作,我們分析,應該是她的心態出現問題,所以失去理智。我們可以繼續使用藥物,但會延緩治療疾病的進度。」
在幾名女傭的幫助下,艾米莉婭被控制住,艾伯特也解放了。
他悲痛地望着如同地獄血池走出來的魔女一樣的艾米莉婭,親眼見到自己的妹妹從天使變成魔鬼,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他自責而痛苦。
雨果的解釋,艾伯特還是明白的。
皇家醫院集體研究制定的診斷方案,是持續供應藥物,慢慢減少用量,讓艾米莉婭逐步戒掉毒癮,但今天藥物的用量已經注射完畢,如果繼續注射,用量就會加大,不僅無法緩解艾米莉婭的病痛,而且會加劇病情的惡化。
王妃勞拉生氣地說道:「王室難道是養了一群廢物嗎?關鍵時刻派不上任何用場。她現在毒癮發作,甚至開始折磨自己,難道你們就這樣放任不管嗎?」
雨果輕輕地嘆了口氣,吩咐手下道:「給她注射鎮定劑吧。」
按理說鎮定劑也不能亂用,但現在情況特殊,只能先控制住局面,幫艾米莉婭處理傷口。額頭的傷處還在不停地流血,必須要進行針線縫合手術,不然的話,傷口無法輕易癒合,而且很容易崩裂,造成二次傷害。
一名醫生走到艾米莉婭的身邊,迅速且熟練地將針管扎入艾米莉婭胳膊上的動脈,藥效很快起了作用。
艾米莉婭的表情從暴躁慢慢變得平靜,一雙明亮清澈的眸子卻變得無神而渾濁。
但她口中依然在重複着,「格溫多琳,我一定會救你。」
艾米莉婭在女傭和護士的幫助下,被送到皇家醫院的手術室內,雨果在助手的配合下,開始對艾米莉婭進行清理傷口,進行縫合手術。
艾伯特和勞拉在手術室外焦急等待,勞拉這時接到王儲克勞斯的電話,丈夫此刻正在國外參加一個公務活動。
勞拉語氣悲痛地說明了艾米莉婭糟糕的狀況,王儲克勞斯的情緒也不好,只能安慰妻子——一切很快都會好起來!
掛斷電話,勞拉拿起手帕,擦拭眼角,她無聲地開始流淚。
艾伯特走到勞拉的身邊,輕輕地將她攬到懷中,「艾米莉婭一直很堅強,相信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勞拉擦拭着眼角的淚珠,悲傷地說道:「我可憐的艾米莉婭,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曾經是那麼的聰明,給我們帶來那麼多快樂,她善良單純,富有愛心……」
艾伯特輕輕地嘆了口氣,沉聲道:「一切都是從她得知婚事開始的……」
勞拉抬起頭,凝視着艾伯特,道:「她是公主,從出生開始,就意味着她的人生不同尋常,她享受了全世界最好的教育,擁有人人羨慕的生活條件,那就應該承擔責任。何況,那個男人根本配不上她,不過是一個外交翻譯,竟然想迎娶英國的公主,即使我們現在同意,但過了感情的衝動期,你覺得他們的婚姻會有未來嗎?」
艾伯特知道母親對於婚姻的態度一直很現實,也非常悲觀,因為她當初嫁給王儲克勞斯,就是接受了家族的安排。
而艾伯特在她看來,也沒有婚姻的選擇權,未來一定會在王室的綜合篩選和考慮之下,尋找一個合適的人生伴侶。
艾伯特終於忍不住,生氣地說道:「你太殘忍了!毀掉艾米莉婭的不是別人,而是你們這種固執、自私的想法。」
勞拉麵對兒子的指責,面容一陣顫抖,她深吸一口氣,道:「艾伯特,當一個人擁有了很多東西,她勢必要放棄許多其他東西,上帝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