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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欣冉一大早就起床,在附近買了一些吃食之類的禮品,叫上郭煜一起,再次去了徐家。茶壺小說網 www.chahu123.com
昨天沒帶禮物過去,是恰巧了沒來得及,今天再空着手過去,那就不好看了。
誰家去走親戚空着手去?
走到徐家所在那棟居民樓的二樓樓梯口,就隱隱聽見了小孩子的哭聲。
也是巧。
凌欣冉郭煜兩人還沒來得及敲門呢,就聽「哐」的一聲響,徐家屋門被人從裏面拽開了。
門一開,嬰兒獨有的撕裂般的哭聲迎面而來。
開門的正是張紅玲,她手握着門把手,一面提鞋子,一面回頭大聲沖屋裏頭喊,「.......把那個小帽子給寧寧(徐勇凡兒子)戴上!別急,下樓慢點,我先去把車開出來。」
她臉泛急色,一時之間竟沒注意到門外站着的凌欣冉和郭煜兩人。
「嬸兒。」過了一天,凌欣冉喊叔嬸已經挺順暢的了。她道,「這是怎麼了?」
張紅玲循聲抬頭,這才看見凌欣冉他們在外面站着。
她臉上有一瞬間的猶豫,大兒子一早就上班去了,她丈夫徐樹棵給飯店送人家預訂好的蔬菜還沒回來,這會兒.......
也就是兩三秒鐘的停頓,這會兒也沒時間客氣了,張紅玲伸手把凌欣冉手裏的東西接了過來,顧不上回屋,只往門邊靠牆一放,又急着伸手去拉她,「來,進來進來,你們先在家坐着,寧寧不舒服,我得先帶他去趟醫院。」
「怎麼了?生病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麼?」凌欣冉拉着郭煜,隨着張紅玲進了屋,把郭煜手裏提着的箱子也隨着放到牆邊。
「就是說!」張紅玲抬起腳提上鞋子,嘴裏重哎一聲,道,「誰知道這晚上是怎麼照顧的!」
她出門欲走,又回頭跟凌欣冉道,「嬌嬌,你看這.......唉!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跟你說別的了。你們先隨便坐着,你叔馬上就回來了。」
「沒事沒事,不用管我,我也......」沒什麼事。
凌欣冉話沒說完,張紅玲就已經咣咣咣往樓下跑去了,身影轉瞬就消失在樓梯間。
郭煜低頭看看腳邊他們帶來的東西,跟凌欣冉道,「咱們......還留下嗎?」
「算了,別添亂了。」凌欣冉道。
她正要進屋去,問問大嫂看需不需要幫忙,這邊安□□就抱着孩子出來了。
她懷裏的孩子仍在哭,聽着嗓子都有些嘶啞了,安□□又焦急又心疼,嘴裏哦哦地哄着。
「嫂子。」
安□□抬頭看她們,眼圈紅紅的,「來啦?先坐吧。」她邊說邊往外走,「你看,我這兒得先去醫院,回來了咱們再說話。」
她說着就要出門,腳上卻還穿着拖鞋。
「嫂子,我先抱着寧寧,你換雙鞋再說吧。」凌欣冉道。
安□□本想說不用了,又聽凌欣冉道,「往醫院去,這一路上跑上跑下的,你還抱着寧寧,拖鞋不安全。」
安□□想想也是,當下顧不上多說,小心地把孩子遞給凌欣冉後,急三火四地隨便拉了雙平底鞋換上,直起腰正要去接兒子,卻一眼看見lora了鞋櫃頂上放着的一大膠袋東西,裏面裝着小衣服奶瓶奶粉之類的。
她臉上立馬就顯出怒色來,這袋東西是寶寶要用的,她提前收拾好讓她婆婆先帶下去,結果她卻給忘在這兒le。
這是什麼時候!也能丟三落四!
她先接過孩子,又試圖伸手去勾起那袋子東西。
「走吧。」凌欣冉伸手提了過來,「剛好我們也要下去。」
「這怎麼好?你們去裏頭坐着,不沉,我也提得動。」安□□嘴上推辭着,腳下卻出了屋門。
郭煜伸手把凌欣冉should手裏的袋子提過來,拉着她一起跟着走了出去。
家裏沒人了,要鎖門吧?
凌欣冉望向安□□。
「把門使勁兒撞上就行了。」安□□道。
樓梯沒下幾步,張紅玲就從下頭迎了過來,她伸手一面遞車鑰匙,一面想要去接過孩子,「車開過來了,出了樓梯口就是。」
安□□往側邊挪了一步,躲開她往樓下去,「寧寧的東西表妹在幫忙提着。」
張紅玲便去郭煜那兒接過那袋子東西,「怎麼不在上頭坐着?我剛還給你叔打電話,他過不了幾分鐘就回來了。」
「不坐了,下午就該走了。我們倆打算去城裏別的地方逛逛。」
這會兒着急,張紅玲也不勸了,她疾步往樓下跑,聲音在樓道里轟響,「那行,下次再來,記得還來家坐坐。」
等凌欣冉和郭煜下樓,張紅玲已經開着車子開始掉頭了,她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大聲問,「下午幾點的火車?我叫你叔去送你。」
「沒多遠,打個車十幾分鐘就到火車站lora了。」凌欣冉揮揮手催道,「趕緊走吧,寧寧還哭哪。」
真是......什麼事情都趕到一塊兒來了。張紅玲心裏對這個多年未見的養女愧得慌,手下卻還是忙忙地把車窗升了起來,一踩油門把車子往小區門口開去。
...................
凌欣冉和郭煜倒也沒再出去逛,徑直坐車回了酒店。
剛到房間坐下沒多久,徐樹棵的電話就來了,問是幾點的火車,說要開車來送他們。
「不用了不用了。」凌欣冉道,「我住的酒店......」她原本想說,我住的酒店離火車站近,卻又覺得這理由不算太好,為免兩下里來回推,便改口道,「我住的酒店有接送服務......哎,對,酒店幫送,他們提供車......對對對,免費的,本來就是附帶的服務,不用可惜了。」
「那......那行吧。」那頭徐樹棵道,說完這句沉默了片刻,又道,「嬌嬌,你嬸兒今天天沒亮就去菜市場買菜去餓了,想着你來.......誰知道家裏小孩兒突然生病了......」
「我知道我知道。」凌欣冉道,「又不是別人,自己人,用不着客氣。寧寧看病要緊。」又問,「寧寧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
「沒事了.。發燒,這會兒燒退了。」徐樹棵道。跟自己當女兒養了近十年的姑娘在電話里客氣,他滿心裏彆扭,又有些不明的羞愧,只道,「那好,那......你上了火車,記得打個電話過來說一聲。嗯,要小心些,火車上防着點兒人。」
「行,放心。」門鈴響了,郭煜過去把房間門打開,外頭是送餐的服務生,郭煜接過午餐,關上門走回來,凌欣冉沖他笑笑,對電話里道,「那沒事先掛了吧?」
「好好,掛吧。」徐樹棵說了這話,過了一兩秒沒聽見那頭掛電話,又道,「往後你要是......」你要是遇上什麼難事兒,有用到你三個哥哥的就打個電話說一聲。
可惜,他話還沒說完,這邊凌欣冉就掛了電話。
徐樹棵看看手機屏幕,收進了衣兜里。沒說出口也罷,想想當年嬌嬌她親媽的樣子,想來嬌嬌跟着她也不會遇上什麼難事,總歸比跟着他們夫妻享福多了。那些話,說了怕也是多餘。
...............
郭煜把帶上來的午飯一一擺開在桌子上,回頭看凌欣冉還在手機上點點點,便道,「剛不是還喊餓呢麼?先來吃飯吧。」
「等等。」凌欣冉翻出通訊錄,又給徐樹棵播了回去,「剛剛掛電話的時候,好像聽見那邊說了句什麼,沒聽清。」
說這話電話就接通了。
「餵?叔?你剛才說什麼?我手快,一時沒停住就給掛了。」
「哦,沒啥事,。就是說,往後有空了常來家坐坐。」徐樹棵道。
掛了電話,凌欣冉洗了手,走過去跟郭煜道,「這感覺真有點難受。」
「什麼感覺?」郭煜把筷子遞到她手裏。
「跟他們客氣來客氣去的感覺。」凌欣冉道,她坐下來,筷子在面前的一道酸菜魚里點點點,「跟我來前想像的一點都不一樣。」
「看過了,放心了就行。」郭煜笑道。
「也是。」起碼圖個放心吧,只是心裏總是有些意難平。
吃過飯沒多久,凌欣冉的電話響了,她本以為還是徐樹棵或是張紅玲呢,結果拿起手機一看,顯示來電者是「媽媽」。
她頓時想起,昨晚她好像答應說要拍下出租車牌照給她媽發過去來着。額.......咋辦?還說忘了?
況且這也實在是沒辦法呀,這裏還是常林呢,拍下出租車牌照容易,發過去她媽媽一看,哎,不是南京是常林,那不就完蛋了?
凌欣冉一點也不想讓她媽媽知道她這次出門往常林來了,媽媽會傷心的,她知道。
電話鈴聲一直在響。
算了,繼續扯謊吧。
她接起電話,「餵?媽。」
「吃過飯沒有?」
「早吃過了,我們正在火車上呢。」凌欣冉道,她報出下一個目的地,「去蘇州。」
「好好,一定注意安全。不是說好了,出門坐車要發車牌號給我嗎?怎麼一直也沒發呀?」
凌欣冉心虛地哎呀一聲,道,「忘了。玩的太高興了。」又承諾,「我這次到站了肯定記得發。放心啦,我都這麼大了,知道在外面該怎麼保護自己。」
「怎麼放心得了?」高鳳竹嘆口氣道,「嬌嬌,你別嫌煩。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天下當媽的都一個心思。尤其,你還是個女孩兒,這世上女孩兒比男孩兒更不容易。」
也許是兩天未見媽媽了心裏也着實想念,聽了她媽媽這兩句話,凌欣冉竟覺得眼裏直發酸,她抽抽鼻子,突然道,「媽媽,我特別愛你。」
高鳳竹表達感情比較開放,這些年經常會跟女兒說「媽媽愛你」之類的話,但凌欣冉相較起來就內斂多了,這些年來,對於母女間表達愛意的話,雖然她聽得習慣,卻從來不直接出口。
今天突然來這一聲,那頭兒高鳳竹立馬就聽愣了。
「媽媽?」聽不到回應,凌欣冉疑惑道,「斷音了嗎?」
「不是......」再出聲,高鳳竹的聲音裏帶上了鼻音,她慢慢道,「媽媽也愛你,寶貝,媽媽特別愛你。」
凌欣冉一驚,「媽,不會吧?你哭啦?」
「沒有,可能是有點感冒了。」那邊高鳳竹努力控制聲音,道,「白天去哪兒玩了?跟媽媽說說。」
「額......」凌欣冉絞盡腦汁地編謊話,「夫子廟。」南京好像有這個景點吧?「我們去拜夫子廟去了。」
「好玩嗎?中午吃了什麼好吃的?」原本高鳳竹打電話只是打算囑咐女兒一聲就掛了電話,可這會兒她心情澎湃,實在不想掛電話,只想再多聽聽自家乖寶貝的聲音。
凌欣冉只好憑想像瞎編亂造。
屋裏明明開着空調,但這一個電話下來,凌欣冉卻緊張的後背都濕了。
等他們到了蘇州之後,凌欣冉出了火車站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個出租車,然後把車牌照拍下來給媽媽發過去。
.....................
傍晚,客棧二樓房間外的小陽台上。
凌欣冉坐在搖椅上,伸手摸摸木圍欄上攀着的青藤,嘟囔道,「說是出來旅遊,這兩天全窩在客棧lora了。」
郭煜恰好走過來,打開一瓶果汁遞給她,聞聲笑道,「不好麼?」
凌欣冉臉一紅,接過果汁喝了一口,哼道,「我們是來旅遊的呀!」
她臉紅紅地,皺起小鼻子生氣的樣子實在可愛,郭煜忍不住彎腰低頭,要去親她。
「哎哎哎,這是陽台!」凌欣冉伸手遮住他的嘴。
「陽台怎麼了?我親我女朋友,有什麼不行的?」郭煜笑着逗她,拉開她的手作勢要親下去。
「親親親,還親!親破皮了都!」凌欣冉忙忙地收回手遮住自己的嘴,想想又放開,翹起嘴唇給他看,「喏,你看,是不是紅了?喝口水都辣的慌。」
她臉上膚色白嫩,更顯得紅唇嘟嘟,郭煜看的眼中眸光暗變,他喉間乾咽了一下,極想像不久前那樣捧着她的臉狠狠親下去,但緊了緊拳頭,還是暗自壓了下去,克制着低頭輕輕在她額上碰了碰。
凌欣冉推他,「你坐那邊去,熱得慌。」離得近了,她怕兩個人你來我去的又給纏到屋裏去。雖然那種感覺很不錯......但這會兒她舌頭根還微微發麻,摸摸嘴唇還有些發腫,還是算了吧,晚上還要吃飯了,當時痛快了,過後受罪,這種感覺昨天她已經體會過了,今天還是不要重來一次了。
看起來方曉曉說的不錯,跟男朋友單獨出來旅遊,的確會讓感情升溫,他們倆在北京的時候可沒像這兩天似得,這麼......嗯,不可說。
仿佛一時一刻也不想遠離對方,抽個空就想抱一抱,親一親。
想到這兒,她下意識地去看郭煜,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看起來軟軟的,卻又充滿力量。
郭煜感覺到了,扭頭來看她,兩人的目光對在一處,仿佛拉了絲的糖水一般糾纏在一起。
凌欣冉臉上發燙,趕忙回頭過來,隨手拿踮起旁邊放着的扇子給自己扇風。
這客棧是一處清末的古宅,從二樓往下看,青苔流水,花木錯落,藤蘿青青,角落裏立着一座飛檐小亭。
貼樓一株大樹,枝葉繁茂。陽光透過樹葉撒到陽台上,隨風晃動,仿若碎金。
這客棧就是一座小園林了,處處顯露着古韻雅意。
凌欣冉對這景愛得不行,轉頭看看郭煜,腳抵着雕花木欄杆微微晃蕩着搖椅,道,「我突然想起幾句詞。」
「什麼?」郭煜笑問,嬌嬌喜歡一切古意的東西,古建築,古文化,古詩詞,郭煜體會不到她那種沉浸在古韻古意中的樂趣,但這並不妨礙他陪她喜歡。
「向雞窗,只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閒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凌欣冉道,「我一直覺得意境很美。你想想,春日午後,一個立在窗前背書,一個坐在桌前做針線,卻又顧念着對方,偶爾目光相遇,相視一笑......」
「是很美。」郭煜想一想,看着她笑,「重要的是陪伴的那個人。」
「對啊,我就喜歡這個。其實我特別想將來進大學當老師,教古代文學方便的課程。既是興趣又是工作,想想就幸福。」凌欣冉道,她問郭煜,「我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呢?」
「什麼?」
「你將來想做什麼?」
「做什麼都行。」郭煜道,「只要能賺錢。」
「不是啊,我是問你喜歡什麼,」凌欣冉解釋,「你的興趣愛好。賺錢是賺錢,這不是一回事兒嘛。」
郭煜仔細想了想,但他實在沒什麼特別喜歡特別感興趣的,他道,「沒有。」他說的是實話,關於未來和工作,他所想的全部就是,得能賺錢,賺很多的錢。
「好吧,你比我現實。」凌欣冉道,她捏着扇子輕輕在郭煜胳膊上拍了拍,「加油!以後咱們家財.政問題就交給你了。」
郭煜看着她,目光又亮又有種說不出的柔和,他喜歡「咱們家」這三個字。
「好。」
他站起來,提起椅子過去,貼着凌欣冉的搖椅放下,坐的近近的,拿過她手裏的扇子給她扇風。
許是這場景太像一場靜謐的美夢,凌欣冉不期然想到上輩子。
上輩子,沒見郭煜去找她,她人早早就沒了,也不知道上輩子跟郭煜在一起的人是誰。
她想着,心裏有點酸,又有些害怕,畢竟,說起來,這輩子的光陰,是她跟上天偷來的。
算算還是她截了上輩子嫁給郭煜的那個姑娘的胡。
「你那時候怎麼想起找我一起來北京的?」她問。
「沒有為什麼。就是想去找你。」
那上輩子你可沒有來呀。凌欣冉心道。
她沒法直接跟他說她重活了一輩子的事,再說這事兒它也說不明白。
但凌欣冉心裏想到這兒了,還是掛着這個問題放不下,又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你這樣的。」
「太籠統了吧?」凌欣冉心裏覺得甜蜜,她搖一搖手中的扇子,又問,「那若是這世上沒有我呢?你會和誰在一起?」
「不會和誰在一起。會一直一個人,直到死。」這是實話,上輩子郭煜的確是獨身直到死去,不說戀愛結婚,就是關係密切的朋友也沒有,回頭想想,印象最深的反倒是那個一心幫他找父母的小女警。
「我才不信呢!」凌欣冉皺皺鼻子哼道,道,「地球少了誰都會繼續轉。要是沒有我,」她試着想像上輩子她死後的情景,「你初戀應該會在高中吧。初中又黑又瘦又矮的,除了我別人誰看得上你呀。大學可能會談一場,額,或者幾場戀愛?」
郭煜站起來,走過去掐着腰把她半抱起來,自己坐下去,然後把小姑娘放在自己腿上坐着,「不會的。」他輕聲道,手上沒忘了搖着扇子給她扇涼,「只有你,不會有別人。」
「你是真不嫌熱。」凌欣冉嘴上這麼說,卻又扭頭笑道,「雖然這話不真吧,但我就是高興!」
郭煜親親她的耳朵,並沒有繼續反駁。
怎麼會不真?
事實上本就如此。
兩輩子,他心裏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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