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阿婆。」周澤很熱情的和老嫗打招呼,看樣子他們很熟稔。
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周澤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對我解釋道:「秋阿婆很好相處的,你別被她的樣子嚇到。」
我抿唇淺笑,心中腹誹,我沒看出來她是個好相處的。
本着禮貌,我對秋阿婆輕輕頷首,「阿婆你好。」
秋阿婆依舊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不冷不熱的點點頭,她將手裏盒子裏的小米全部撒向雞群中,冷漠的掉頭走進屋子裏。
周澤帶着我往裏走,我們一起走進小木屋中。
屋子裏比我想像的要寬敞,但是光線並不明亮,我看見在一面牆前還供奉着一尊神像。
這神像的造型我是第一次見,以我有限的知識也看不出那是什麼。
不過神像前的香爐中還燃着香火,看來秋阿婆對它非常的虔誠。
我有些緊張的站在周澤的身邊,小心謹慎的打量着周圍,其他的擺設就非常的普通,甚至非常的簡樸。
能在山林中隱居,是一種境界,無欲無求,這點倒是讓人很敬佩。
秋阿婆坐在一張黑漆方桌前,她炯炯有神的眼神一直追隨着我,深棕色的瞳孔里有我看不透的複雜神色。
我更加的緊張,不動聲色的將視線轉向別處。
「坐。」秋阿婆的聲音比我想像的要低沉。
周澤點點頭,帶着我一起坐下。
我雙腿併攏,雙手放在膝蓋上,有些恭謹。
「你……」秋阿婆才說了一個字,外面卻傳來一個傻呵呵的聲音,「媽,我抓了一隻野兔子,烤着吃!」
話音未落,一個傻裏傻氣,白得像是剛出鍋的肉包子的一個男人跑了進來。
他白胖白胖的,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手裏還拎着一隻頭破血流的野兔子。
我聞到了血腥味,居然沒有想像中的厭惡,反而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似乎對血有些渴望……
我心中暗暗驚駭。
「咦,漂亮姐姐。」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指,執拗的走向我。
我嚇得後退半步,可是周澤卻沒有攔住他。
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浩然,別胡鬧!」終於,秋阿婆制止了他,她同時向我解釋道:「這是我的兒子趙浩然,心智有些不健全,但是天生的陰陽眼。」
我微微蹙眉,難怪他看我的眼神那麼古怪,莫非是我身上有什麼東西?
「媽,她身上有鬼氣,很重。」趙浩然扭頭看着秋阿婆,染血的手指依舊指着我。
秋阿婆臉色一沉,「果然如此。」
原來她也看不出什麼,全仰仗她這個擁有陰陽眼的兒子了。
「你肚子裏的孽種留不得。」秋阿婆很冰冷的開口。
我很不悅,「你能不能說話別那麼難聽。」
對於她稱呼璨寶為孽種,我心裏非常的不爽。
而且她不過是一個外人,沒權利干涉我的選擇。
周澤卻很不滿的輕斥我,「瀟瀟,別和秋阿婆亂說話,她很厲害,她說留不得就是留不得。」
「周澤,我說過我要把他生下來。」我同樣很不滿的看着他,「沒人能改變我的決定。」
「難道你連命都不要了嗎!」周澤很不能理解的看着我,他的眼睛裏充滿了戾氣。
我卻沒有絲毫的退縮,「你永遠無法理解一個母親的想法。」
其實我也一樣。
從前我不能理解,可是現在我卻能,因為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無論他是人是鬼,都是我的孩子,我捨不得。
「愚蠢!」秋阿婆的聲音高了幾分,帶着輕蔑:「這可不是你能做決定的,浩然,把她抓住!」
趙浩然一下子就扔掉了手裏的死兔子,他伸出兩隻滿是鮮血的手就抓住了我的一隻胳膊。
我用力的掙脫,心中惶恐又憤怒,「你想幹什麼!」
「給你打胎!」秋阿婆盛氣凌人的說道。
我扭頭看着周澤,希望他能幫幫我,但是沒有想到他居然往後退了幾步,根本沒有理我的打算。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秋阿婆扭身走向神像,從底座下面拉出一個小抽屜,把裏面一個用髒兮兮的黃色錦緞裹住的藥丸,拿了出來。
我噁心的快要吐了。
她該不會是想用這顆藥丸來打掉我的孩子吧。
看着她陰森的臉孔,我心底怒火狂起,抄起方桌上的一直茶杯就揮向了趙浩然的頭。
砰地一聲,趙浩然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頭,嚎啕大哭:「啊,疼死我了,媽,她欺負我!」
看他鬆開了手,我顧不得他們的驚詫的反應,轉身撒腿就跑。
幸虧昨天我是穿着運動鞋出門的,想要跑出這段山路也不是很困難。
但是通往山腳下的路很不明顯,我鑽進樹林以後就迷失了方向,只能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
身後還有趙浩然和周澤的呼喊聲。
我只能拼命地逃跑,可是我的小腹一直隱隱作痛,一下子就拖緩了我的速度。
「瀟瀟,你回來,我不想傷害你!」周澤就在我的身後,他快要追上來了。
趙浩然也緊隨其後,大聲的吼叫着,「壞女人,你敢打我,你站住,我要報仇!」
我情急之下淚流不止,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喲,丫頭,是你。」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身旁響起,我扭頭赫然看見穿着道袍的廟祝。
我記得他是君耀的人。
雖然君耀也不是很值得信任,但是我猜想他應該不會讓傷害我肚子裏的孩子。
「老人家,救我!」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居然靠一個快六十歲的老人幫我。
廟祝咧嘴一笑,「我就是來幫你的。」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兩道追趕的聲音,我縮到廟祝的身後,他拉起地上的繩子,一下子就將周澤和趙浩然給絆倒了。
「哈哈,蠢貨!」廟祝很開心,他回頭看我,「你叫我老柳就行。」
「謝謝你,柳爺爺。」暫時脫離了危險,我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此時,周澤和趙浩然暈頭轉向的從地上站起身來,周澤一看柳爺爺,氣就不打一處來,「又是你!」
他磨着牙,眼神充滿了憎恨。
我對他越來越疑惑,為什麼他不再像從前那樣溫文爾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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