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料到了,所以才敢來找我們是麼?」大神祀語氣不善,冷冷地盯着杜迪安,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好繼續裝蒜隱瞞了。
杜迪安淡然道:「在等待的這二十多天裏,我只猜到你們對我有所企圖,但具體是什麼卻不知道,直到你們想要跟我了解神壁的事,我才知道,我覺得這不是什麼問題,神壁的地域很廣,大部分的疆土都是無人居住的,而且環境跟這裏相比,應該算是天堂了,完全能夠容納下你們這點人。」
大神祀目光微動,沉聲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如果我一開始不告訴你們,我猜出了你們的想法,直接傻傻的告訴你們,你們是否會更願意相信一點?」杜迪安略帶嘲弄地道:「我可以裝作什麼都不懂,傻傻的回答你們,然後你們將信將疑,花時間慢慢揣測,請問,這有什麼意義?你們所謀求的,不過是遷居到神壁中,這完全就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小的事情,就好像你們村里飛來了一隻蟲子,你們甚至不會有人注意到,當然,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但事實就是如此。」
阿米莉望着大神祀,心中震撼,按杜迪安的說法,神壁的疆土豈不是廣袤到無法想像?
大神祀面色冷漠,道:「神壁的事情,我也不是全然不了解,我知道,那裏疆土廣袤,神壁極其堅韌,能夠抵擋絕大部分荒獸的入侵,在那裏能夠生活上千萬的人口,但是,我想知道的是,神壁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是否是一個弱肉強食,弱者為仆,強者為尊的世界。」
杜迪安輕笑道:「似乎任何世界,都是這樣的,難道你們這裏不是嗎?」
「放肆!」阿米莉聞言雙眉怒豎,喝道:「我們這裏才不是這樣的,我們這裏很和平,內部從來沒有戰爭!」
「沒有戰爭,是因為他們被馴服的沒有貪念。」杜迪安淡淡地看着她,「如果村裏有另一個女孩出現,把你的位置替代了,她當神女,你卻只能灰溜溜的當普通村民,跟他們吃一樣難吃的東西,你會甘心麼?如果不甘心,你會怎麼做?這裏沒有戰爭,但一樣是弱者為仆,你們,為尊!」
阿米莉氣得一窒,被杜迪安反駁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咬牙道:「我,我才不會的!」
杜迪安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大神祀冷冷地盯着杜迪安,已經很久沒人跟她用這樣的態度說話了,她心中感到憤怒,但她知道,杜迪安身上帶着他們延續下去的希望,她思忖片刻,說道:「某些意義上,你說的對,但弱肉強食也有不同的區分,有赤裸裸的,有隱藏在黑暗中的,不知道那神壁里是哪一種?」
「第二種吧。」杜迪安不假思索地說道,他也知道了大神祀在擔心什麼,如果是第一種赤裸裸的弱肉強食,連表面的仁義都不存在了,那就跟壁外的魔物世界毫無區分了,那將是最慘無人道的世界,意味着強者可以肆無忌憚的燒殺搶掠,毫無秩序和規則可言。
而將「弱肉強食」這條鐵一般無法抹去的殘酷規則隱藏在黑暗中,從某種意義來說,區分了人類社會和動物世界,雖然這樣往往會被說成虛偽,但這也恰恰是人類和動物的最大區別!
在動物世界靠力,力量不夠,淪為獵物。
在人類世界靠智慧,智慧不夠,同樣被吞食得骨頭都不剩。
大神祀微微點頭,這讓她心中稍微放心許多,她看得出來,杜迪安不像說謊,而且在她的推算中,第一種可能性也較低,她問道:「能把那神壁的位置告訴我們麼?」
杜迪安心中一動,說道:「就算告訴你們了,你們也去不了,這中間路途遙遠,我也是歷經艱險,才來到這裏的,我這麼跟你們說吧,在神壁周圍的區域,魔物稀少,一般像普利雷這樣的人就能夠在那裏捕獵,任何時間段都行,而較遠的地方,魔物數量和強度都高了許多,至於最遠的地方,那就是你們所居住的這片地帶了,我們稱作深淵地域,通常是禁止踏入的。」
阿米莉聽得驚訝,問道:「是因為我們這裏的荒獸更厲害嗎?」
「不錯。」杜迪安點頭,「除非是找死,否則不會有人輕易踏入這裏,我們通常只在深淵外面的荒區中捕獵,而且神壁內地域廣闊,根本無需捕獵來維持生活,靠種植農作物就行,我們之所以捕獵,也是想要擴充地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將這世界上所有的魔物全都清剿了,那樣的話,這裏就只剩下我們人類了,可以去任何地方。」
這一點自然是他將自己的期盼和願望替代進去說出來的,壁內的狩魔家族之所以捕獵,完全是魔物研究所的需要,也是神國的需要。
「清剿所有魔物?」阿米莉知道杜迪安說的魔物就是她們口中的荒獸,聽到杜迪安的話,她眼眸發亮,不禁神往,「這些魔物這麼多,真的能夠完全清剿嗎?如果荒神還在的話就好了,那樣的話,說不定我們真的能像你說的那樣,去世界上任何地方遊覽,可惜,我們人類只能蜷縮在這裏,這些荒獸太強了,數量又多,繁衍的又快,根本就殺不盡……」說到最後,眼眸黯然,小臉上滿是沮喪。
「雖然任務艱巨,但不做怎麼知道不行呢,畢竟,我們人類曾經可是這個世界上的統治者!」杜迪安眼底閃過一絲火熱,一字字地說道。
阿米莉吃驚得小嘴微張,「我們是這世界的統治者?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杜迪安很理所當然地看着她。
大神祀凝視着杜迪安,緩緩道:「你說的沒錯,在大災變之前,我們人類的確是這世界上最強的種族,不過,自從荒神死亡後,我們人類的地位也不復存在了,但願這世上還有遺留倖存的荒神,再度帶領我們走向最強!」
杜迪安微微挑眉,心想這跟荒神有個屁的關係,不過從她的話中倒是能看出來,她們似乎對大災變之前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否則不會將荒神看得如此崇高。
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刨,扯回話題道:「等我去了地龍洞後,不管那裏的荒蟲能不能提高我的力量,我都會把神壁的位置告訴你們,不過,你們潛伏在這裏生活倒還行,如果遷居的話,這麼多人,估計能夠活着抵達神壁的,不會超過五指之數,甚至會全滅。」
「不行!」大神祀皺眉道:「你必須先告訴我們神壁的位置。」
「我就算告訴你們了,你們也去不了。」杜迪安無奈地強調。
大神祀冷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去不了?我們一定能研究出去往神壁的辦法,就算我們想不出,我們的下一代也能想出,世世代代,總會找到遷居神壁的法子。」
杜迪安見她如此執拗,心想讓他們去神壁倒也沒什麼,那裏容納下他們綽綽有餘,就算有什麼衝突,也是亞里士多德去解決,跟他無關,當即道:「行,我把去神壁的路線畫給你們,能不能去,就看你們自己了,不過,我只能先畫一半給你們,剩下的等我從地龍洞出來了再畫給你們。」
阿米莉氣道:「你難道擔心我們食言?」
「當然。」杜迪安想不想地道。
阿米莉氣得白眼都翻了出來,跺跺腳,不知該說杜迪安什麼好。
大神祀沉着臉道:「這不行,萬一你畫的路線是錯誤的,我們豈不是白白吃虧?」
「這麼看來,我們誰都信不過誰了。」杜迪安皺起眉頭,也感到棘手,信任是一個麻煩,而且他們的先祖還吃過外來者的虧,想要建立信任更難。
大神祀也看出了問題所在,沉吟片刻,道:「我倒有個主意,你先帶阿米莉返回神壁,等你完成了此事,阿米莉寫信讓你帶回,這樣一來就沒問題了。」
杜迪安微微皺眉,這樣有點耽誤時間,畢竟他來到這裏,已經歷經兇險了,又耗費大量時間,再來一個往返的話,就是好幾個月,不過,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萬一他把我殺了怎麼辦?」阿米莉聽到自己要跟杜迪安離開,有些緊張和擔心。
大神祀說道:「所以,要讓杜先生將你的愛人留在這裏,等你帶回了阿米莉的信回到這裏,我就會……」
「不行!」杜迪安不等她把話說完,便斷然拒絕,「我不會將她留在這裏的。」
大神祀沒想到杜迪安反應這麼激烈,微微愕然,皺起眉頭,道:「她如今只是亡屍,我們又不會對她怎樣,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用再說了,我不會將她當物件一樣抵押在這裏。」杜迪安冷下臉來,眼中寒光閃動,身上散發出陣陣殺氣。
看見杜迪安被激怒,大神祀知道此路不通,也不再多說了。
阿米莉聽到大神祀的話,本想跳腳,沒想到杜迪安比她反應還強烈,她氣得瞪大眼睛,向杜迪安道:「難道我的命不能跟她比嗎?她已經死了,我可還是活的!」
杜迪安手指捏得咔咔響,目光森然地看着她,「你再說一句,你就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