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醒過來的時候,交易大會已經結束。
元輝石在經過激烈的角逐之後,價格定在了九百萬。而最終拍下來的,居然是他們獵團的人。
「是我們獵團的人?」燕離驚訝地坐起來,「誰這麼富有?莫非是姬玄雲?」
「不是那小鬼。」沈流雲坐在床邊替他掖被角,鋪平,一面說:「我不認識,姓孫,是個駝背。」
「孫平!」燕離微微眯起眼睛,「此人不顯山不露水的,居然能拿出九百萬的巨款。」
「喏,這是那小鬼托我交給你的。」
沈流雲取出一個盒子,遞給過去,「你們參與獵殺的每人五十顆靈魂石,餘下的人分剩下的。那小鬼對人對事,倒還算公平。」
燕離打開隨意看了一眼,就收到了乾坤袋內。
本來這次以為要大出血,未料卻是「大出血」。
馬關山的刀,再也不是《狂刀訣》時候的刀了,就連鋒芒畢露都不足以形容。
「為什麼要手下留情?」沈流雲忽然滿面寒霜,「他死了也就死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不想讓她不開心。」燕離低聲道,「他已不是當初那把刀,我只有拼着受他的刀才能擊敗而不擊殺他。」
「你這樣做她也未必開心。」沈流雲輕嘆一聲,「若是知道這場決鬥因她而起,她一定會阻止。若是這場決鬥發生了什麼意外,你想讓她悔恨自責嗎。」
「可惜她不收。」燕離也嘆了口氣。
他甚至沒有問雲釉寶衣的去向。姬紙鳶既然已經明確推拒,那麼寶衣對他來說就一文不值了。
沈流雲忽然淡淡一笑:「誰說她沒收。」
「姑姑你說什麼?」燕離一愣。
「她收下了。」沈流雲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得意。
「真的?」燕離驚喜地抓住她,用力地搖着,「一定是姑姑做了什麼事對不對?您快告訴我,到底怎麼辦到的!」
「你想把我搖散架啊!」沈流雲大怒地拍開他的手。
燕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牙齒,「您快告訴我,到底對她施了什麼咒法,怎麼突然就改變主意了呢?」
沈流雲抿嘴一笑,道:「我告訴她,如果她不要,那麼這件衣服就會穿到別的女人身上。然後我又告訴她,如果她覺得白收不好意思的話,可以拍一件寶貝送給你,作為禮尚往來的禮物。」
「禮物呢?」燕離眼睛一亮。
沈流雲輕哼一聲,道:「我簡直為你們兩個操碎了心,難道就沒有一點關心問候嗎?」
「那我怎麼做您才會開心?」燕離笑嘻嘻道,「您只管說,只要不是攬星摘月,我一定給您辦到。」
「這個你自己想。」沈流雲道。
燕離想了想,把心一橫,道:「您不是想試做那種麵團麼,大不了我來當您的試驗品。」
沈流雲頓時勃然大怒,屈指在燕離鼻頭上一彈,「什麼叫試驗品,我做的不好吃嗎?」
「好不好吃,您自己不是知道嘛。」燕離小聲地道。
「你說什麼?」沈流雲柳眉倒豎。
「我什麼都沒說!」燕離舉手投降,「您做的非常好吃,侄兒已經迫不及待想品嘗您的手藝了,能不能……」
「不能,」沈流雲傲然道,「你現在想吃,我還不想做了呢。」
說着丟給燕離一件東西。
燕離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個半圓半方的東西。
「我聽金老闆介紹,此物名喚『千機盒』,是龍皇聖朝御用巨匠班固制的寶具,有數十種功用。這寶具在市面上也見不到,是早年班固大師做給一群至交好友的,當世數量僅存六件。」
沈流雲道:「你要用時,只需注入真氣即可。不過,我聽說要真正使用這件寶具,就要理解符籙的基本運轉原理。」
燕離左看看右瞧瞧,忽然間心念一動,將真氣注入其中。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這半圓半方的盒子突然間扭動起來,隱隱可見符文流轉,片刻間就變成了一把大黑傘。
變成大黑傘,質量明顯增加,燕離單手險些都持不住。
「傘?」沈流雲掩唇一笑,「看來你以後都不用擔心淋雨了。」
「我只擔心雨不來。」燕離咧嘴笑着。
說話間,他又注入真氣,大黑傘倏然間收縮,又恢復了半圓半方的模樣。
怔了怔,再次注入。
千機盒扭動變化,這回不再是大黑傘,而是形似於喇叭花的東西,空氣中有無形的氣流捲動,向千機盒的方向涌過來。
然後,燕離便聽到了各種各樣的嘈雜聲。
「方才那場決鬥可惜了,居然沒能看到。」
「哎,你還別說,那兩個都不是弱手,打起來一定很精彩。」
「黑龍王怎麼還沒過啊?」
「現在還只是醞釀階段,等着吧。」
「主人為什麼要給那個混蛋買東西啊,玥兒好氣啊!」
「我不能白拿他的東西。」
雜亂而無序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而且沈流雲對此一無所知,仿佛那些聲音直接鑽到了他的腦子裏。
「好東西啊!」他滿臉驚讚,僅此一項,就足夠它作為寶具的價值了。
「什麼?」沈流雲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
「姑姑你試試。」燕離便將千機盒遞給她。
沈流雲接過,過了會兒也露出驚訝的神色,「難怪拍出了六十萬的高價。」
「這麼貴!」燕離蹙眉道,「巨鹿境一窮二白,她正是用錢的時候,不行,我得把這錢給她送去。」
「你傻啊你!」沈流雲恨鐵不成鋼地道,「還說你開竅了呢!你要把這六十萬給她,她豈不是也要拿兩百萬給你?」
細細一想,非常有可能。
燕離嘆道:「天一亮她就要走了。」
沈流雲淡淡道:「有這個結果已經夠了。她願意接受你送的東西,本來就是個巨大的進步,你不要把目光放在當下,急功近利只會造成未知的後果。我走了,你好好養傷。」
說罷徑自出去。
燕離重又注入真氣,千機盒再一次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再注入,又變成其他形狀。
半個多時辰後,他略感疲憊,便停住了把玩。
經過多次的實驗,他發現注入一次真氣,就會產生一次變化,過後再注入就會恢復原狀。每一次的變化的都不一樣,他並不能控制它變成具體的什麼形態。期間出現多次重複,所以其變化規律,並不是從一到三十六這樣的順勢變化,而是隨機跳動。
他猜測多半跟符籙有關,要在繁雜的符籙之中找出變化的規律,才能完全控制它,進而完全的使用。
就是那可以收集聲音的變化,似乎也可以按照符籙來調節聲音的大小,和位置的遠近。
總之,沒有關於符籙的知識,千機盒還只能算是一件玩具。
戀戀不捨地收了千機盒,開始探視身體的傷勢。
傷勢其實說重不重,因為都是外傷,血流的有點多,所以有些暈眩。
安靜調息了半個時辰,氣息逐漸充沛,不過外傷終究還是影響着行動,他躺了下來預備小憩,大地陡然間發出一聲巨響。
巨大的震動,險些將他彈到天花板上去。
嘭的落下來,牽動傷勢,疼得他齜牙咧嘴。
正自迷糊,就聽到樓下傳來金鑲銀淡淡的輕喝:「黑龍王到了,祝各位好運!」
終於到了麼?
燕離下意識地想去窗台觀看這盛宴,但緊跟着停住動作,抹了一把冷汗。
窗門是閉死的,如若有一絲縫隙,恐怕龍門客棧的頂蓋就會瞬間消失,所有人都將葬身沙海。
自那一次震動之後,那宛然異獸咆哮般的聲音如在耳畔,伴隨着「隆隆」的聲響,仿佛地殼都被它攪動,整個房間都處在一種瑟瑟發抖的狀態。
在這境況下,別說小憩,便是坐着也能覺出一種不安穩。
他勉強爬起來,摸出了房間。
早在巨響過後,所有燈火就都滅了,嘈雜也都終止了。
自樓梯摸下大堂,沒有人看他,每個人都神色凝重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是等待着命運宣判的信徒。
燕離看不到姬紙鳶在哪裏,只能摸着黑,憑着記憶找過去,
他還是找到了,因為他能聞到淡淡的桃花香味。
她身上的味道,總能給他一種強烈的吸引力。
「玥兒過來。」姬紙鳶招了招手。
這一桌只能坐四個人,不過玥兒還小,跟她坐一塊剛剛好。
玥兒朝燕離皺了皺鼻子,發出不屑的輕哼,但還是坐了過去。
燕離坐了下來,定定地望着姬紙鳶。
大廳里並不安靜,門窗多少是有一點點縫隙的,吹進來的風,不時掃倒箸桶,散落得滿桌滿地,卻沒有人去收拾。
天花板上,不知積累了多久的沙石被震下來,使鑿井不時的發出落石聲響,像小雨點那麼輕柔,卻敲得眾人愈發凝重起來。
黑暗中,總有一種某個地方的聲音會瞬間擴大十百倍的感覺。
或者樓頂撐不住了,或者哪扇門窗不夠緊密了。那都將是滅頂之災。
而竟有些後悔,沒能一個個檢查過。
桌下面,姬紙鳶忽然發現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她立刻就瞪向燕離,正要發怒,卻發現對方眼中的真摯和誠懇,在這黑暗之中,竟是猶如燈籠一樣的明亮醒目。
「至少現在,讓我放肆一次,拉住你的手,就等同於全世界。」
ps:拍謝啦大家,我現在好像只有入夜時才有狀態,白天就跟吃了安眠藥似的發困,春天還沒到呢,感覺無可救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