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早就知道晴子會有激烈的反應,,獅野一隻手覆上晴子的眼睛,低聲說了一句中文,晴子就覺得自己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她知道獅野給自己下了安眠咒一類的咒文。雖然沒有任何根據,但是在她的內心認定了獅野更擅長攻擊咒,其他的咒文應該是不太拿手的,但這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猜測而已,現在想來,她根本並不了解獅野這個人……
晴子睡下後,獅野幫她蓋好被子。晴子雖然平常就表情豐富,但今天是獅野第一次見她這麼生氣。即使自己隱瞞她那麼多,或是被巴雷特刁難,甚至因為被裂口女襲擊都沒有對任何人發脾氣。而今天她卻生氣了,也許她沒有脾氣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還沒談完嗎?...... 原來已經睡下了啊。」
安倍晴明從隔壁穿牆進來,獅野的視線卻還是沒有從晴子臉上移開。
「你有時間吧,一起去樓下喝一杯。」
獅野現在的確想要喝個痛快,但他現在不想和別人交談,可是安倍晴明的語氣中帶有不容拒絕的意思,他只得點頭,不情願的從晴子床鋪前站起來。一路走下樓,他和安倍晴明一句話都沒說。
他以為安倍晴明肯定是要訓他一頓。
自從發現晴子回家的時間遲了,幾乎能派出去的人就全部都派出去搜索晴子的下落了。而獅野負責的區域正是晴子所在的地方。但他雖然立刻感覺到了晴子在這附近,不過卻因為身體狀態而沒法一個人破解陣法,最後還是晴子從內部解除了,可是卻因此受了重傷。
這件事情原因可以說很多都在自己,身為晴子監護人的安倍晴明要真的是痛罵他一頓也無可厚非,一進到餐廳卻發現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古今已經脫掉沾着晴子血的外衣,現在身上穿的白色襯衫還是被晴子的血浸透了。一向潔癖成性的古今卻沒有在意,甚至連外衣都隨便搭在椅背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酒杯上,像是要把酒杯瞪穿一樣。
「你就不能換件衣服再來嗎?」
巴雷特已經倒上第二杯紅酒,看着古今衣服上的血漬,皺緊眉頭。血的味道會讓他的五感遲鈍,尤其是晴子這種靈力純度高的人類的血液。
「我現在沒那個心情。」古今看見獅野和安倍晴明來了也只是點了點頭,雖然給獅野和晴明準備了酒杯,但看起來他也沒有太多餘力去照顧他人。
古今夾了一筷子涼拌土豆絲,放在嘴裏嚼了一口,仿佛不合胃口似的,稍微露出了一點煩躁的表情,但是手中的筷子卻沒停,不但又夾了幾口涼拌土豆絲,旁邊的醃竹筍,醬牛肉和皮凍也吃了點。
等等……這些涼菜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
「這個不是修托晴子做的涼菜嗎?!你隨便吃修的食物他可能會大發雷霆的!」尤其是修個性讓人莫不定,完全摸不清楚他的底線到底在哪裏。
「本來晴子小姐就是幫大家做的,哪來的「修的食物」,你不吃我吃了。」
古今吃了一口他最中意的麻辣豆腐絲,味道真是不錯,讓修一個人獨佔的話未免也太可惜了。
「我沒說我不吃。」
獅野連忙澄清,而一旁的安倍晴明已經拿起碗筷開始向醬牛肉下手了。獅野看着桌上的小酒杯,一揮手換成了個普通的玻璃杯,然後把玻璃杯滿上白酒。
「被擺了一道,對方明顯摸清楚了我們的底細,在其它地方也引起事件來混淆視聽。」古今見大家的酒杯都滿上了,也不多說廢話,進入主題。「完全就是衝着晴子小姐而來的。」
獅野雖然多少也察覺了,但他自己不想承認。晴子的安危對他來說很重要,一旦她的安全受到威脅,他自己就會心神不寧,而這樣的感情很糟糕。
「不過好像只是為了探查情況而已,派來的雖然是地獄的小鬼,不過攻擊力並不強,而且有件事情讓我很好奇……」巴雷特在解決掉那些地獄來的小鬼們之前,在一個小鬼身上感覺到不同于晴子的靈力。「在碰到晴子之前,小鬼們和別的妖怪接觸過,與其說是接觸,倒不如說是喝了別的妖怪的血。」
「你感覺會是我「認識」的妖怪嗎?」也就是在問是不是說登記在《古今東西異聞錄》裏的妖怪。
「不,太年輕了,給我感覺是個擁有相當靈力的小妖怪。」巴雷特說着,看其他三人都吃着涼菜,也稍微好奇這很多都看不出是用什麼原材料做出來的料理,於是拿起前面沒有使用痕跡的筷子,熟練的夾起離他最近的醬牛肉。「唔……不錯。」
獅野稍微有點感嘆,真不愧是嘴刁成性的男爵,一下子就挑出他認為最美味的料理。
「晴子的傷需要專業人員處理。」
「我知道,我已經安排好醫生,明天會來公寓替她治療。」
因為醬牛肉很合他的心意,巴雷特開始向別的料理進軍。
「不會又需要我迴避吧?」
晴明這句話只是問對方是普通人,還是靈能力相關的人。
「不會,他是密醫,不該說的,不該問的和不該看的都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巴雷特說完之後陷入了沉思。晴子身上的傷他只瞄到一眼,但從出血量基本上就能肯定,那麼深的傷口肯定會留疤,以後還可能有後遺症。他是有辦法能夠讓晴子立刻治癒的,很簡單,就是讓晴子成為血族的皇后,自己的妻。
當然,他不可能提出這個提議,一是成為血族,晴子要放棄正常人的生活,變成妖怪無論是外貌還是靈力都會轉變,她會無法在太陽下行走,也會因為靈力的轉變變的無法封印靈脈。二是他還真沒把握晴子不會絲毫不婉轉的拒絕他,讓他面子全無。
古今和安倍晴明因為對人類有更深刻的了解,因此一下就能斷定晴子的傷會對她的生活有很大的影響。至少整個手臂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動,學校的話,在完全恢復之前最好也請假,可是以晴子倔強的個性,不一定會同意。
獅野擔心的比他們還要多的多。她身上的傷,傷害她的敵人,她知道的這件事的經過後的反映……還有她醒來時,會怎麼看待自己這個被創造出來的生物。
想到這裏,獅野喝了一大口白酒,然後把杯子再次滿上。
「什麼傷?」
「鐮刀刺傷的。」
晴子乖乖的回答女性密醫,她的手有點涼,讓晴子回想起曾經幫她換了各種晚禮服的霜小姐的手。但這位醫生小姐並不是霜小姐,她有點懷疑自己按照巴雷特男爵的指示,告訴了她真實情況真的沒問題嗎?
「嗯,看上去傷口很乾淨,沒有刀刃留在傷口裏,會有一點痛,忍着點。」
「嘶——好,好痛……」
「嗯?抱歉,下次我早點說。」
醫生顯得非常心不在焉,她也只能悻悻然的把疼出來的眼淚往肚子裏咽。
「怎麼樣,醫生?」她甚至連呼吸都不想呼吸,以免牽動傷口,可是還是詢問了情況,畢竟醫生就這樣沉默了。
「男爵殿下真會給我出難題。」
密醫·有紗小姐扶額,這麼深的傷口,而且肩胛骨碎裂,竟然要求她不手術並且三天之內恢復到不會妨礙到生活的程度,她幾乎可以脫口而出不可能。
可是該死的有錢人又添了一句:無論花費多少。於是這不可能,她是死也不能說出口的。她一定要把這女孩治好,然後狠狠地敲詐男爵一筆。「我們去我的診所,我幫你做個簡單的縫合,之後你需要帶上我幫你弄好的支架,除此之外,我還會給你止痛藥和一些讓傷口恢復更快的藥物。」
「好的。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首先是傷口不可以沾水,洗澡的話要貼着放水貼布,除此之外不可以抬起肩膀,也不可以讓這隻手臂用力。」
這下晴子沒法淡定了,她還有料理學校的考試啊!尤其是不只是比試,還有實際的調理項目呢!
「不行啊,求求你,有什麼辦法能夠在十天之後讓我參加料理學校的考試?」
這個考試她一定要通過,不然的話她以後肯定會更迷茫。
「料理考試?!不行,放棄吧。」有紗小姐想也不想就回絕了,甚至對她提出這種事情感到不滿。雖然是密醫,但是她也是有基本的醫德的,對於一心求急反而不顧自己身體狀態的患者,她一向都沒有好臉色。
「抱歉,我是一定要參加這場考試不可。謝謝您了,醫生。」
晴子立場堅定,並且不會因此而動搖。如果這位醫生沒法答應,那她會換一個醫生。
「……唉。」
這個患者的固執和巴雷特本人有的一拼,明明那麼年輕的小姑娘卻跟那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一樣不通融,真是讓人惋惜。「……你要是一定要去,我也沒法攔着你,不過痛苦的是你。記得不能出汗,傷口會發炎,還有記得考完試立刻冰敷,我會在這裏等着你的。」
真是倒霉,原本以為是簡單的外傷,結果她還得做跟隨服務。
「謝謝您!醫生!」
「先別謝我,先說好了,我只有醫生執照,沒有麻醉師,所以待會兒縫完線你要還不恨我再謝吧。」
醫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晴子原本滿面笑容一瞬間變成了絕望。
在那天晚上之後,她就沒有看見過獅野先生。即使公寓裏面她認識的住戶都來探望了她,卻只有獅野沒有來。
但晴明偶然會帶來花束和點心回來,問他卻又不說是哪裏來的,畢竟晴明的活動範圍只有公寓裏面,是不可能外出買這些東西的,再用上排除法,不難猜測這些禮物的出處。
不過這樣也罷,她也很忙,因為沒法上課,她只能請病假,但要想在考試中取得好成績,她還是得拼命複習。最後到了考試當天,她也不清楚她記住的內容是否能夠應付考試。
「……是的,抱歉讓您擔心了,今天我會準時到場的,深田老師。嗯,好的,那麼到時候見。」
晴子掛掉電話,然後轉身走向巴雷特男爵準備的車。霜小姐要陪着她一起到考場,雖然她並沒有通知很多人,但是從早上到現在,大部分人都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對她說了句加油。
「晴子,帶着我給你的護身符了嗎?帶着會有好運哦。」修依舊不知是在說謊還是說真話,但是他能替晴子送行讓她很感激。
「帶着了,不過你給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晴子揭穿他,他卻也只是聳聳肩。提到護身符,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被綁在發繩上,獅野給她的護身符。
「真是的,記得考完了就快點回來!」有紗小姐還是很不滿她執意要去參加考試,但是因為巴雷特無聲的壓力,只得作罷。
「好的,我會的。」
「那麼,晴子,路上小心。」
晴明用打火石在晴子身後劃了三下,晴子也只是對他一笑,最後她再往公寓方向看了一眼。
獅野先生果然還是沒來嗎……
正在這麼想的時候,獅野卻匆忙從樓上跑了下來,跑到晴子面前時,原以為他要說什麼,但最終他卻只說了「加油」二字。
雖然有些失望,但是晴子不想因為這個而影響自己的考試,畢竟她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我會加油的,獅野先生,等我回來之後,我能跟你談談嗎?」
獅野覺得自己嗓子太干,一個字都蹦不出來,最後用嘶啞的聲音說了一個字:「好。」
第 40 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