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寵記 ·04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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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錯輕笑出聲,一面從善如流地寬衣,一面問道:「我又怎麼惹着你了?」

    男子壁壘分明的身形呈現在眼前,裴羽的不自在反倒消減,忙着找他以往歲月中留下的傷痕。

    可是,他心口並沒傷疤。

    是阮素娥所說的有誤麼?

    可是,這樣的誤會是多好的事兒。

    裴羽的唇角翹了起來,隨後仍是不放心,繞到他背後看了看。

    他背上有幾處深淺不一的傷痕,讓她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傷處並不在後心這種要害。

    蕭錯感覺得出,她是在觀察他的舊傷,還是故意問她:「怎么半道撂挑子了?只管讓人脫,不幫着穿。」

    她則在此刻因為他絕佳的身形入目不自在起來,轉身快步往外走,「我去喚人準備晚膳。」

    蕭錯無聲地笑了,並沒攔她。

    裴羽吩咐周媽媽去廚房傳話,又喚甘藍到外院知會益明,把蕭錯的藥拿來正房,交給小廚房的人煎藥。轉回到寢室,見蕭錯洗漱之後神清氣爽的,沒穿外袍,穿着中衣到了床前。

    「我躺會兒。」他說着,躺在床上。

    「哦。」裴羽連忙幫他拉過錦被,給他蓋上,「儘量先別睡吧?等會兒好歹吃點兒飯。」

    蕭錯握住她的手,笑微微地端詳着她,「你這脾氣怎麼風一陣雨一陣的?」

    「嗯……」裴羽隨意抓了個藉口,「你一整夜沒回來,擔心你的舊傷又發作。顧大夫給你開的藥,你總要按照她的叮囑每日服用才是。」

    合情合理的,看着倒也像是那個緣故。蕭錯往裏側挪了挪,讓她坐下,「說說話。」

    「好啊。」裴羽在床邊落座,目光柔軟地凝視着他,心裏有些歉意。方才不知道怎麼了,明明是好心好意地關心、擔心他,卻沒法子用笑臉、溫言軟語面對他,心頭的關切竟都化成了火氣。幸虧他不計較這些,要是換了以前的壞脾氣,一看她臉色不對,怕是轉身就去外院了。

    蕭錯跟她說起家裏的事情:「三弟帶回來一名女子,你聽說了吧?」

    「嗯,聽說了,是吳縣令的庶長女。」

    「不用掛心,我已安排下去。」蕭錯和聲道,「知會過二弟妹和吳氏,讓她們對外只說是暗衛的人路見不平,把人帶來京城之後,因是女眷,請二弟妹幫忙照顧一二。」

    這樣做的確是再妥當不過。有暗衛這前提擺着,吳曉慧行事定會十分謹慎,不會行差踏錯出岔子,不然的話,就要擔心自己一條命會不會交代在暗衛的牢房。「你倒是會釜底抽薪。」裴羽滿眼欽佩地看着他。這樣一來,真有後患的話,二夫人與蕭錚也不會卷進去。

    「運氣好,小事上能用暗衛說事

    。」

    如意、吉祥結伴走進門來,俱是翹着蓬鬆的大尾巴,神采奕奕的。兩個徑自到了床榻板上,坐下來,喜滋滋地仰頭瞧着夫妻兩個。

    「你這個敗家的,這兩日闖禍沒有?」蕭錯對吉祥伸出手。

    吉祥立刻蹭到他跟前,一隻前爪抬起來,卻並不是像如意一樣把爪子給人握,分明是去打蕭錯的手。

    蕭錯的動作卻比它快一步,手先一步躲開了,「髒兮兮的。」

    吉祥沒得逞,有點兒沒好氣,衝着他哼哼。

    「來。」蕭錯又對它勾勾手。

    這次,吉祥很乖,把頭湊過去,讓他摩挲着。

    如意則依偎着裴羽,親親熱熱地。

    裴羽一面撫着如意的背,一面道:「你不在家,它們都打蔫兒了,很想你呢。」

    「嗯。」蕭錯語氣閒散,「你呢?」

    「……」裴羽訝然,語凝。

    「嗯?」蕭錯一條長腿收起來,碰了碰她。

    裴羽不肯回答,回手推了他一下。

    他就笑,笑得有點兒壞。

    半夏來稟:「侯爺、夫人,二夫人過來了。」

    「知道了。」裴羽站起身來,回眸看蕭錯,「二弟妹要是見你——」多半是為着吳曉慧的事來道謝。

    「說我睡了。」蕭錯道,「有什麼事跟你說就行。」

    「好啊。」裴羽到廳堂見二夫人。

    二夫人真是為吳曉慧的事情來的,「出門的路上,便有護衛傳話給我……」說了蕭錯的安排,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這件事真是要感謝侯爺,不然的話,萬一出點兒事情,我和三爺怕是都不知道怎麼收場。」

    到了那種地步,二夫人倒是無妨,找蕭銳或自己傳話給蕭錯就好,蕭錚則少不得當面向蕭錯討個人情。但是,蕭錯沒給蕭錚留那種機會,剛有個苗頭就出手避免了隱患。或許,蕭錚已經料到蕭錯會這麼做吧?裴羽思忖着,笑着對二夫人道:「這樣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夫人低聲道:「曉慧那邊,有暗衛去過了,問她是個什麼打算,是知會娘家另選個良配,還是就此脫離家族隱姓埋名。她正為此事躊躇不定,我這個在一旁看着的就更沒個主意了。等一等吧。要是有為難的地方,還要來找大嫂幫忙拿個主意。」

    裴羽笑道:「我們一起商量着來。」

    二夫人起身道:「大嫂幫我跟侯爺提提這些吧,我……我回房了。」看了看裏間,用口型對裴羽道,「我不敢見侯爺。」

    裴羽失笑,點一點頭,送二夫人出門,回來時笑意更濃,不明白二夫人怎麼會怕蕭錯怕成這個樣子。

    轉回寢室,見如意和吉祥已經跳到了臨窗的大炕上,依偎在一起嬉鬧,床上那個闔了眼瞼,眉宇平寧,睡着了

    。

    裴羽輕手輕腳地到了他跟前,給他掖了掖被角,俯身凝視了他片刻,唇角緩緩地翹起來,低下頭去,輕輕地親了他的額頭一下。

    晚間,裴羽獨自用了晚膳,吩咐小廚房裏留下人手,準備着蕭錯起來時便能用飯,自己在東次間的大炕上做針線。

    她惦記着要回娘家看誠哥兒,想給他做個布偶。另外,平日裏瞧着如意、吉祥也很喜歡玩兒布偶,搶得不亦樂乎。

    靜謐又溫馨的氛圍中,如意、吉祥在院中跑來跑去地嬉鬧了半晌才回窩睡下。

    將近戌時,蕭錯醒了,先到了東次間,喚丫鬟備水。

    裴羽忙問他:「有特別想吃的麼?」

    「沒。」

    裴羽揚聲喚來木香,讓她知會小廚房給他準備飯菜。

    他盤膝坐在大炕上,拿過她在做的布偶,「給誠哥兒的?」

    「嗯。」裴羽笑道,「他很喜歡我給他做的衣服、玩具。」

    「也不嫌麻煩。」

    裴羽則細細打量着他,見他神色悠然,給人很溫和的感覺,便輕聲問道:「張國公情形怎樣?沒事吧?」

    蕭錯知道她不是隨意傳話的人,便如實告訴她,「不是性命攸關,但總要將養三五個月。眼下將事態誇大,是有意為之。」

    「怪不得。看你心情好多了。」裴羽打量着燈光影里的男子,「昨晚是不是整夜沒睡?」

    「嗯。」他開玩笑,「惦記着家裏睡覺不老實的這個人,會不會踢被子着涼。」


    裴羽斜睇着他,笑了笑。心說卻想,誰會信?人在外面的時候,他哪有功夫想起她。

    丫鬟備好熱水,蕭錯轉去沐浴。

    裴羽去小廚房看了看,指點着小丫鬟煎藥,等飯菜準備好,又親自給他擺飯。

    「去洗漱歇下。」蕭錯這些年習慣了諸事親力親為,對她的照顧其實並不習慣。

    「好啊。」裴羽把筷子遞給他,「多吃點兒。嗯,飯後過一段時間,你要服藥。」用商量的眼神看着他,「別半途而廢。」

    蕭錯失笑,「知道。放心。」

    裴羽這才放下心來,腳步輕快的轉去沐浴更衣。

    直到兩個人一起歇下之後,裴羽才說起阮素娥提及的事情:「我聽說你受過重傷,當時就算是有意將事態誇大一些,你傷勢也很嚴重吧?」她依偎在他懷裏,手滑過記憶中他背部那道猙獰的傷痕。

    「聽誰說的?」他比較關注這個問題。

    裴羽如實說了。

    他這才道:「不算多嚴重。只是那時候很是疲憊,把自己說成病故的心都有了

    。」

    「……」她不知道因何而起,便不知該如何回應。

    蕭錯沉默片刻,道:「傷病嚴重的時候,想法很消極,不知道忙來忙去是為什麼。有一段,很希望自己像景先生一樣,餘生寄情山水。」

    「後來怎麼改變了主意?」她心弦隱隱地牽痛,另一方面則是慶幸。如果他那個念頭成真,便沒有他們的如今。

    「後來,有朝臣挑釁找茬。」蕭錯語氣里透着些許笑意,「你來我往地鬥法,我又找到了樂子,痊癒之後,便盡心當差。那麼多人不想我好,盼着我死,我總不能讓他們如願。」

    「幸好如此。」裴羽思忖着他的話,想到了張放,問道,「眼下張國公是怎麼個打算呢?不方便說的話只當我沒問。」

    蕭錯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彎,「眼下有些心灰意冷,痊癒之後怎麼個心思,便是誰都不知道的了。」

    「我看他膝下次女倒是個行事端方的。」裴羽提了提張二小姐登門的事情。

    「……不清楚。張國公膝下兩個兒子倒都是可塑之才。」

    裴羽微笑,隨後抬起臉來,在昏暗的光線中凝視着他亮晶晶的眸子,語氣柔軟地商量他,「日後你的衣食起居、調理身體,都交給我,好不好?都聽我的,好不好?」

    「怕我半道撇下你?」他沒正形。

    她卻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嗯,的確是怕。我要我的夫君長命百歲,走在我後頭。」隨後道,「不然,我會特別特別難過,估摸着沒幾日就傷心死了。」

    蕭錯先是失笑,隨即細品了品這番話,為之動容。

    「答應你。」他握住她的手,低頭索吻,「好好兒陪着你。」

    笑容止不住地在她唇畔延逸開來。

    她生澀地回應着他。

    「笨。」他忙裏偷閒地數落着她。是有多難的一件事?到現在她還是不得章法,恨不得牙齒碰到他的牙齒。

    裴羽不滿地咕噥一聲,咬了他的唇一下,手也沒閒着,掐在了他腰間。

    他低低地笑開來,加深這親吻,手自有主張地徘徊,品着她曼妙玲瓏的曲線。

    因着她已及笄,這種時候,他心裏能夠從容。

    因着已經及笄,她的慌亂消散,能夠坦然。

    他翻身壓着她,恣意索取她口中的甘美。

    「阿羽。」他語氣柔柔地喚她。

    「嗯?噯?」她意外,「你怎麼知道的?」是問他怎麼知道了她的ru名。

    「陪你回娘家的時候,聽到岳母和大嫂這樣喚過你。」他的唇移到了她唇角,柔聲解釋。那時候才知道,小妻子的ru名只是取自名字。先前問她,她還不肯說。可是,很好聽,他喜歡。

    「……」裴羽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你居然偷聽我和娘、大嫂說話

    。」第一次對他太好的耳力生出小小的不滿。

    蕭錯就笑,「胡扯。」明明無意間聽到了,還能裝作沒聽到不成?

    「明明就……」她的話沒說完便硬生生頓住,這會兒發現,自己衣襟已敞開。

    蕭錯卻是重新拾回傍晚的話題:「想我沒有?」

    「……」裴羽撇撇嘴。想他的時候可多了,嫁過來之後,思念的時候更多——每個月除了相見的那一晚,都在想他。

    喜歡一個人,說來不是那麼簡單麼?——想見到他,想經常能夠見到他。

    說來就是那麼簡單,箇中滋味卻是百轉千回。

    她早已習慣。

    「嗯?」她那個反應,給蕭錯的感覺是「我才不稀罕想你」,他因此用輾轉的手勢磨着她,用雙唇撩着她,吻上她的耳垂。

    她難耐地扭動着,隨後,不自覺地如藤蔓一般纏繞住他。

    「蕭錯……」她環緊了在這暗夜中溫暖她、陪伴他的男子,語氣帶着嗔怪、無奈。

    「嗯。」他的手流連在她纖細的腰肢,後又寸寸上移,「告訴我。」

    「那你呢?」她莫名地覺得,先回答這種問題便會將自己擱置在被動的位置。

    是,承認也不是丟臉的事兒,可她還是希望先看到他發自心底的回應,再承認自己對他的愛戀。

    是,她到底是女子,就算是行徑時時處處表露着心緒,言語上卻是不願意承認。

    讓他當做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在盡本分,也沒什麼不好。

    他的回應,卻是她意料之外的坦誠、真摯:

    「想。」他一面摩挲着除去她上身最後一道束縛,一面柔聲道,「我記掛着家裏那個睡相差的人,想起過好幾次。」

    想起過好幾次……

    這對他意味的,是不是很了不起的事?

    可她不一樣呢,所思所想都是這廝。

    「我也想起過你幾次。」她公平起見地應道,繼而便意識到他在忙碌什麼,手忙腳亂卻註定徒勞地去阻止。

    他用熱吻讓她身形完全綿軟下來,讓她再沒力氣阻止。

    「不是說好了的,讓我嘗一嘗。」他語聲模糊地道。

    說好了?什麼時候的事?她正經答應過麼?

    裴羽睜大眼睛,費力地回憶着。

    應該沒有吧?

    是這時候,他低下頭去。

    那感觸讓她倒吸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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