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蔣軻要娶平妻的事,吳夫人接連好幾天都十分歡喜。
其實娶妻倒是其次,主要是蔣軻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康寧縣主收得服服帖帖了,這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對吳夫人來說,蔣軻身邊的好事簡直就是一件接着一件。
想到成陽公主府和燕國公府以後都將成為他的助力,吳夫人心中的得意就再也抑制不住,更不用說蔣軻居然趕在蔣軒之前有了子嗣的事。
這些天吳夫人一直暗自祈禱,只希望邱瑾亭肚子裏是個哥兒,那可就更加圓滿了。
然而就在年前的最後一天,卻讓她氣得不輕。
這一天早晨,靖遠侯府終於收到了安樂侯府送來的年節禮。
京城之中,除了皇宮裏那兩位地位顯赫的太后和太子妃算是吳夫人的親戚之外,就剩下安樂侯府這一家了。這些年,吳夫人和安樂侯府走得格外親近,按道理他們的年節禮早就該到了,卻不想在最後一天才送了來。
吳夫人本也沒太在意,只要在年前送到,就還是在大齊朝習俗慣常的範圍內。不過當她從呂媽媽手中接過禮單時,只看一眼便緊鎖了眉頭。
「這是怎麼回事?」吳夫人疑惑地看着呂媽媽發問,「是不是這禮單寫得不全?」
「都在這單子上了。」呂媽媽低聲應道。
「可是安樂侯府出了什麼事?」吳夫人難以理解,往年安樂侯府送來的年節禮都不知要是這次的多少倍!
呂媽媽搖了搖頭,接着說道:「奴婢先前也很納悶,想起上次世子夫人把咱們送到各府的年節禮單謄寫一份留了下來,就過去翻了翻……」
她一邊說,一邊遞給吳夫人過目。
此時上面第一張就是安樂侯府的,吳夫人看過之後,頓時怒火中燒。
「這是怎麼回事?竟然給安樂侯府送了如此寒酸的年節禮!上次她拿禮單給我看的時候,明明都十分妥當……」
「這些就是世子夫人當天留下來的。」呂媽媽解釋道。
其實不用她提醒,吳夫人已經記起。當時她只是看了前面幾張,發現都是中規中矩的樣子,也就失了興致,知道必定是曹媽媽或者別的什麼人幫着出了主意。便沒有全部看完。
沒承想居然在安樂侯府那邊出了岔子。
此刻再仔細一看,發現大多數依然較為妥帖,反常的只有兩份而已。
一份是安樂侯府的,另一份是鎮北將軍府的。
與前者截然相反,鎮北將軍府的那份禮單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都快擠不下了,禮品數目之多,種類之豐富,可見一斑。
呂媽媽剛剛就已經注意到這點,卻因為十分了解吳夫人,知道她對鎮北將軍府的態度一向有些牴觸,故而此時只是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吳夫人盯着面前那兩份價值甚為懸殊的禮單,心中五味雜陳。
已經很多年不曾有過的感受再次襲來,仿佛讓她回到了姜夫人還在世的時候。那時每逢年節就是如此,自己是與太后娘娘同宗的吳氏女,又貴為靖遠侯的平妻,但安樂侯府卻完全得不到任何親戚的禮遇……
過了許久,吳夫人才從回憶之中緩過神來,而她的視線卻依舊死死盯住那兩份禮單不放。如今榆院的情形,可是與她當初千方百計娶陸清容來「沖喜」的目的越偏越遠了……
「夫人。」呂媽媽終於忍不住出聲詢問,「您看要不要把世子夫人請來問問清楚?」
「不必了!」吳夫人長嘆一口氣的同時,露出一絲譏諷的微笑,「既然是我當初同意了的。此時也沒必要再糾纏,日後我們注意些也就是了。先補上一份厚禮去安樂侯府要緊!這個你親自去辦,就說之前是咱們的疏漏,千萬不要讓兩家生出芥蒂才好。」
呂媽媽鄭重地點了點頭。退下辦差去了。
吳夫人的思緒卻依然無法平靜,顧自生着悶氣。
想起近一年來,自從陸清容嫁入侯府,情況和想像中完全不一樣,這次在年節禮上鬧出的么蛾子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如今的榆院,讓她對付起來十分力不從心。
自己當初費盡力氣挑選的那些相貌一等一的丫鬟。竟是沒有一個能吸引住蔣軒的注意。如今陸清容來了,蔣軒的身體反而又變得越發精神了……
尤其是這次唐珊的事,明明是為了榆院安排的,最終卻陰差陽錯地要嫁給蔣軻,雖然吳夫人已經想通,對此也樂見其成,卻仍是對陸清容多了幾分警惕。
以後萬不能再掉以輕心,吳夫人暗自感嘆,繼而盤算着該如何主動出擊了……
而此時的陸清容,顯然並不知道吳夫人已經開始琢磨着算計自己。
這幾天她忙得完全顧不上想這些。
幫着吳夫人打理的那些侯府事務尚且不論,單就榆院這邊,就有不少事需要她定奪。年底給榆院眾人的封紅打賞要準備,首次進宮朝賀的整套衣裝和禮儀更是不能出任何差錯,還有她陪嫁的那些田莊,也都要趕在年底對賬。即便身邊有葉媽媽幫襯着,陸清容同樣無暇分身。
雖然勞累,心情卻是好的。
近幾日,蔣軒每天都儘量在晚飯前趕回來,二人有說有笑地一起用飯。飯後或是在院中無人的清靜之處牽着手散步,或是在內室之中各自捧着本書看,總之都是一天之中難得的悠閒時刻。
而等到了就寢的時候,便能明顯感覺出蔣軒的克制。
與以往不同的是,每每到了陸清容要回去裏間之時,蔣軒總要在她臉上落下一吻方才罷休。
或是額頭,或是眼瞼,或是朱唇……
陸清容每次仍會臉紅,但蔣軒卻越來越順手。
不過,也僅限於此。
到了除夕這一日,陸清容感覺才剛用過午飯沒多久,蔣軒就回來了。
「今天這麼早?」陸清容邊說邊迎了上去。
「中午同僚一起去吃酒,沒能推辭掉,不然還能更早些。」蔣軒見屋中只有綠竹伺候着,直接就牽起了陸清容的手。
綠竹見狀連忙低頭退了出去。
陸清容這才湊得更近些,鼻子在蔣軒的衣領附近佯裝嗅了嗅:「好像是有一股酒味……」
蔣軒先是哈哈大笑了一陣,很快就收住笑聲,故作認真地說道:「有沒有酒味,那裏如何聞得出來!」
說完,還俯下身來,保持着與陸清容對視的姿勢,似乎是在等着她繼續檢查。
陸清容笑着推了他去淨房:「我這就喊丫鬟來幫你更衣,晚些時候還要去靖春堂吃團圓飯。」
蔣軒點了點頭,卻還是抓着她的手不放。
直到外面的丫鬟領命而入,蔣軒才不情不願地鬆開了她。
等他更衣出來,換上件藍紫色淨面杭綢直裰,頭髮也重新梳過,此時戴着頂青玉發冠,整個人一下清爽了不少。
走出來的那一瞬間,蔣軒衝着陸清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午後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使那個笑容變得更加燦爛,尤其顯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陸清容一時間有些晃神,竟是一副看得入神的模樣,直到發現蔣軒臉上的笑意更深,方才清醒過來。
這人一定是故意的,陸清容心中暗想。
蔣軒不再逗她,開口問道:「明日進宮朝賀的事宜,可都準備好了?」
「嗯。」陸清容想了片刻:「應該沒落下什麼,這次不只是綠竹,還有葉媽媽和曹媽媽都幫着一起準備了。上次進宮還是賞花宴那次,似乎這次要更加正式些。」
蔣軒點頭表示贊同:「那是一定,過年的朝賀歷來都是最為盛大的場面。」
陸清容對此並不十分熱衷,只是擔心道:「那身裝扮着實十分複雜,尤其那頭飾更是有些分量,到時候不用堅持太久吧?」
「不出意外的話,是一定會賜宴的。」蔣軒直接打破了她的念想。
見到陸清容聞言過後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蔣軒接着說道:「明日景王妃肯定也在,你應該很想見到她吧!」
蔣軒記得她跟唐玥很合得來。
「想是想,只怕到時候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未必有。」陸清容倒是很期待。
「還有你三姐,到時也會在場的。」蔣軒想着一切跟她有關的人。
「我三姐?」陸清容有些意外,「側妃也能參加朝賀?」
她曾經學過這些規矩,隱約記得東宮只有太子妃一人可以參與各種祭祀與朝賀的活動。
「她現在的情況,當然要特殊些。」蔣軒的意思很明顯,這是因為陸蔓玉有喜的緣故了。
事實上陸清容前不久還去景王府見過唐玥,但是陸蔓玉她的確很久沒見了。
陸清容是有些想她的,畢竟這許多年的姐妹之情,縱然性格上再合不來,也難免會掛念。
尤其在得知陸蔓玉診出喜脈之後,陸清容更是時常替她擔心,總怕她自持有孕,恃寵而驕,行事之間失了分寸。她如今還只是太子側妃,皇宮之中比她地位高的人並不少,得罪了誰都是件吃不消的事。
然而陸清容很快就會發現,她這些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杞人憂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