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a300_4(); 蔣軻首戰告捷,皇帝下旨賞賜。
本是一件喜事,卻因靖遠侯的突然失控,讓院子裏陷入一片慌亂。
只聽他很是着急地喊了不少話,內容凌亂得很。
「誰讓他去漠北的!快把蔣軻給我叫回來,不能讓繼續待在那裏!」
「他隨了我,也不是那帶兵打仗的材料!再不趕緊回來,他會死在漠北的!」
靖遠侯越來越急躁,不斷重複着要叫蔣軻回來的話。
緊接着,他又突然轉向蔣軒,抓住他的雙肩,面色哀怨:「他怎麼說也是你弟弟,你可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在漠北!」
話到這裏,吳夫人可先聽不下去了。
哪有如此看衰自己兒子的!
吳夫人上前一步,沉聲道:「侯爺不要亂說才好!軻兒是奉聖上之命領兵漠北,您卻口口聲聲要喊他回來!好在常公公先走一步,否則您這番說辭傳到皇上耳中,定是要被降罪的!」
見靖遠侯根本不理會自己,吳夫人又道:「初戰告捷,軻兒表現神勇,可見一斑!而且這次陸家的大爺做了軻兒的副將,更是讓他如虎添翼,想來後面的對戰也不會失手的!」
吳夫人這一得意,好端端還提到了陸呈傑,着實算是口無遮攔了。
一直盯着蔣軒的靖遠侯,偏偏就聽到了這句。
他非但沒有安心,反而更為害怕。
只見他抓着蔣軒雙肩的手更加用力,眼神惶恐至極:「我知道,你在軍中的號召力非同一般,而兵部尚書又是你的岳丈,蔣軻隨軍的副將是你的大舅兄……你現在就向為父保證,絕對不能對蔣軻在漠北的出境袖手旁觀!」
蔣軒心裏騰起一陣無名火。
父親把他想成什麼人了!
當初蔣軻出征之前,他也是細心提點過的。
縱然他看不上吳家這種搶他人戰功的小人行徑,但對陣番蒙,大齊的勝利才是重中之重。蔣軻又是自己的弟弟,怎麼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倆眼一抹黑地去戰場橫衝直撞。而自己在後面看熱鬧!
蔣軒正要反駁,卻已經來不及了。
靖遠侯急火攻心,竟是直接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這一次。直到被抬回靖春堂,都尚未醒來。
太醫很快就到了,診脈過後,哆哆嗦嗦地好半天才開口。
「脈形無序且散亂,乍疏乍密。且氣息如同遊絲,再加上您說侯爺今日一早格外精神……恕我直言,這恐怕是神氣渙散,難以回天了……還請侯府把壽材提前備好才是。」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
蔣軒像是失神一般,半天說不出話來。
正在這時,靖遠侯突然醒了過來。
只聽他用微弱的氣息,努力讓聲音能被人聽到:「你們先出去吧。」繼而又抬手指了指陸清容,「陸氏留下,我有話跟她說!」
悲傷之餘。誰都沒料到靖遠侯竟然有話要跟陸清容單獨說。
此刻屋中最清醒的,就是吳夫人了。
她可不想讓陸清容有這個機會,立刻站出來打岔,假裝沒聽清他說什麼。
靖遠侯登時大喊一聲:「出去!」
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餘威仍在,沒人敢再多言。
眾人陸續退下,蔣軒最後一個出去,順手將門掩上,只留了陸清容在屋裏。
靖遠侯自知時辰無多,一上來就開門見山。
「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查當年的事。既然當年之人早已不在,物是人非,還追究這些做什麼呢?」靖遠侯聲音極輕,仍能聽出其中的傷感。
陸清容不想刺激他。但剛才太醫的話已經很明顯,此刻如果閉口不談,以後恐怕再沒機會相問了。
「是非黑白,善惡有報。父親既然提起當年之事,必定不是無緣無故,想必也是心中存疑。亦或根本就知道這其中的過程……」
靖遠侯搖頭:「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懷疑誰,但這無憑無據的……蔣軒是我的兒子,吳氏是我的夫人,都是親人,讓我如何看着他們這樣僵持下去……」
這算是也認為吳夫人與當年之事有關嗎?
陸清容繼續道:「世子不可能放棄尋求母親離世的真相。難道於您而言,就不希望真相大白於天下嗎?難道是非曲直就都不重要嗎?」
「重要。但是……」靖遠侯滿臉愁容,「逝者已去,生者猶在,真相大白固然重要,但我更要保護自己的兒子……」
難不成,追查姜夫人的死因,會使蔣軒陷入險境?
陸清容突然一震。
「父親,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追查此事,會給世子招致什麼危險嗎?」
靖遠侯閉口不言,只不停地搖頭,極為痛苦的樣子。
過了半晌,他才強頂住一口氣,無比嚴肅地看着陸清容說道:「蔣軒對你很是信賴,我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把你留下說話,望你日後能對他多加勸阻,務必不要再對陳年舊事糾纏不休了。有些事,過去便過去了,查出真相,只能徒增煩惱罷了。難得糊塗,那才是福啊……」
陸清容忍不住就問道:「您的糊塗……就是為了這個福嗎?」
靖遠侯笑得淒涼,聲音微弱:「我亦不是那塊材料,沒有從父親身上繼承到半分驍勇,但我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當年在戰場上,因我的疏忽,近萬名將士命喪西北,我這一輩子用來贖罪都仍嫌不夠,哪裏還能有什麼福!我只是怕將這罪孽傳給下一代……好在蔣軒與我們不同,身上頗有他祖父的遺風,難得他又年紀輕輕就進退有度,甚至比他祖父當年還要勝上一籌……蔣軻是個平庸之輩,我心裏清楚,想必你們也是能看出來的。既然如此,他們斷斷沒有兄弟相殘的必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陸清容不但沒明白,反而更糊塗了。
剛才聽過聖旨,靖遠侯就一直在擔心蔣軻,此刻竟然還臆想出了什麼兄弟相殘……
陸清容不想任他岔開話題,正打算把話兜回姜夫人的事上,卻已經晚了。
靖遠侯說完剛才那番話,再沒了力氣。
眼睛依舊睜着,卻一動不動。
陸清容忐忑地伸手,去試探他的鼻息。
指尖除了自己的顫抖,再無其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