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聞言,驚愕異常,看着蔣軒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竟無言以對。
她實在沒料到,蔣軒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清潭寺的事情就這麼講了出來。
儘管他的言辭晦澀,旁人定然不解其意,但這頗為含糊的隻言片語,已經足夠讓吳夫人震驚的了。
心跳驟然加快,呼吸愈發急促,吳夫人腳下一軟,儼然就要站不穩了。
身旁的呂媽媽及時上前,用力將其扶住,方才沒讓她就這樣栽下去。
吳夫人險些摔倒,怒氣更勝,指着蔣軒:「你……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的聲音陡然升高,似乎想藉此掩飾自己的心虛。
「什麼意思?」蔣軒唇邊多了一絲嘲諷的笑容,聲音不見波瀾,「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告訴夫人,庫房裏的東西,跟清潭寺扯不上半分關係。」
吳夫人冷笑一聲。
她有心要問,既然沒關係,為何偏偏要撿了那些來說?又怕太過刨根問題,惹得蔣軒說出什麼更沒分寸的話來,一時間僵在原地,左右為難。
蔣軒本也沒打算跟她掰扯這事,不過就是想提醒她,自己並非對她所做的一切毫不知情,讓她以後不要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就出來耀武揚威。
今日之事,畢竟是發生在榆院。
而榆院,並不歡迎她。
「那庫房裏放的,都是母親的遺物。」蔣軒再次重申,「於情於理,我都有足夠的理由處置這些不守規矩的人!」
說完這話,蔣軒已經不再理會吳夫人。
只見他的目光從吳十娘身上掃過,直把她看得渾身一個激靈。
吳夫人見他如此堅持,自知討不到任何便宜。
「你好自為之!」吳夫人不願在氣勢上落了下乘,「可不要惹怒了太后娘娘,讓全京城的人都來看咱們侯府的笑話!」
說完,吳夫人生怕蔣軒再出言反駁。連忙自己轉身,帶着一群人走出前廳,離開了榆院。
她十分想呈現出拂袖而去的架勢。
但看在榆院眾人的眼中,那背影顯然有些灰溜溜了。
跪在地上的吳十娘見狀。頓時極為緊張。
而躲在人群後面的吳七娘,心裏更加怔忡。
她們都沒能想到,在侯府之中,吳夫人竟然拿世子爺和世子夫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一條道走到黑。就在世子爺面前裝可憐,總好過讓吳夫人過來插一腳,將事態鬧得更僵。
蔣軒這邊,倒是沒再繼續發難,只對着廳里眾人擺了擺手:「都散了吧!」
言罷,看都沒有再看一眼跪在中間猶自拭淚的吳十娘,與陸清容一前一後地走出前廳,徑直回內室去了。
吳十娘轉身盯着門口,早已不見世子爺的身影,直到廳中眾人逐漸散去。她仍保持着跪地的姿勢不變。
吳七娘此時才上前去,將吳十娘扶了起來。
「世子爺這是何意?」吳十娘顫抖着問道,仿佛希望從吳七娘的回答中找到一絲希望。
吳七娘卻沉默了好一陣,才勉強開口:「世子爺許是在氣頭上,才聽不進去你的求饒,等明日世子爺消了氣,你再去好好認錯一番,說不定就不用受到責罰了。」
吳七娘自己都覺得,這些話毫無可信度。
但吳十娘卻極為受用,頓時點頭如搗蒜。只希望這些話能成真才好……
榆院的內室,陸清容進屋好久,仍沒有脫下身上的斗篷。
剛才在後院,她就感到一陣寒意。後來去了前廳,仍沒有太大變化。
此時的內室雖然暖和許多,但她總覺得還沒緩過勁兒來。
蔣軒皺着眉,擔心道:「剛才頭髮還沒幹,就在外面站了那麼久,若是受了涼就麻煩了!」
說完。他突然喊了綠竹回來,吩咐她去煮一碗姜水,給陸清容驅寒。
陸清容想起他剛剛那冷到極致的面孔,在對比着他此刻的慌張,心裏忽地一陣異樣。
「沒有那麼嚴重吧?」陸清容企圖攔住綠竹的腳步。
她對姜水這個東西,實在沒有太大好感,總覺得有一種怪怪的味道,不大容易下咽。
蔣軒卻不這樣認為,直接衝着綠竹一揮手,後者立刻退出去準備了。
「你本就怕冷,而且一受涼就感冒,還是注意點好。」蔣軒溫聲勸着。
陸清容佯裝乖順地點着頭,心中暗忖,此刻要是過于堅持,回頭蔣軒若是非要看着她喝那姜水,就更不好矇混過去了……
陸清容主動想要岔開話題。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那件墨色斗篷,她旋即問道:「這斗篷,是姜夫人生前之物?」
「並非母親的衣物,卻是她親手縫製的。」蔣軒拉着陸清容在沉香木羅漢床上坐了,「當年母親是做給我的,見布料上繡的那支竹子傲然挺拔,不忍心裁剪,這才做得長了些,說等我十幾歲的時候,便正好能穿了……」
蔣軒的聲音低沉而悠揚,每每提起這些往事,總能從他的語氣之中,感受到一絲溫暖的懷念。
陸清容聞言,忍不住低頭,仔細觀察了一番。
這才發現,那墨色的斗篷面上,用幾乎同色的繡線,繡着幾隻模樣完整的竹子,果真如蔣軒所言,異常挺拔,頗有意境。
突然想起自己給蔣軒繡的那些帕子,也是想繡竹葉,卻皆是歪歪扭扭,不成模樣……
這一對比,陸清容難免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蔣軒不以為意,目光停在她身上久久沒有移動,心中暗道,這斗篷穿在陸清容身上,似乎別有一番風情。
陸清容被他看得臉上一熱,頓時再也感覺不到寒意。
自己動手脫下那斗篷,陸清容這才問道:「吳十娘的事,你當真要向太后娘娘回稟?」
「當然!」蔣軒沒了剛才在前廳的肅然之氣,如同談家常一般,「只不過,肯定不能原封不動地回稟,還是要措辭一下才行,為的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她離開侯府。」
陸清容剛剛也以為他是在氣頭上,此時聽到這話,才知道他是來了真的,心中不禁有些替他擔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