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怕自己人笨,學不會,浪費爹娘與燕公子的一片苦心。」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舌頭在打結,真怕一不留神咬斷自己的舌頭。
鳳違與王氏一臉的高興,心裏覺得小女兒越來越懂事。
「沒關係,若是你學得燕公子一半的琴藝,爹娘也會很高興。」王氏笑着說道。
鳳如書湊上來亂嚷嚷:「我也要學!我也要跟着燕公子學琴!」
鳳違瞥了她一眼,撫摸着下顎的鬍鬚,臉色暗沉:「不要胡鬧。」
鳳如書早都沒救了,整個鳳府上下人盡皆知,整天只知道耍鞭子,像街頭賣藝的一樣。
當初請了老先生教她讀書識字,她趁人家午休打盹時,用火燒掉了人家的的鬍子,讓嬤嬤教她禮儀女紅,她愣是把繡花針當成飛鏢,對着人家亂射一通。
是以,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伺候三小姐是個麻煩差事,時不時的會讓她當成靶子練鞭子。
燕痕在鳳府住了下來,就住在離鳳如畫閨房不遠的天香閣。
夜晚,一陣優雅的琴聲傳來,若隱隱現。
鳳如畫聞聲走出房間,琴聲若從天際邊飄來,帶着若有若無的縹緲。
仔細聆聽,曲音低沉婉轉,帶着一道淡淡的清幽,如珠落玉盤時低語呢喃。
她緩緩的朝着後院走去,銀色的月光透明朦朧,她看見一抹修長的身影正坐在亭中撫琴。
皎潔的月光披泄在他的身上,如同輕紗薄霧,泛着夢幻的光暈,白衫青紗隨風飄決,在淡白的月光下似天神謫仙。
如行雲流水的琴聲如同從同谷幽徑里蜿蜒而來,緩緩的,很舒適的流淌。
爾後又一陣陣的急促,似狂風暴雨般熱烈,帶着風雨無阻的氣勢磅礴,那不知疲倦的琴聲,漸漸地,從高潮跌入低谷,略帶一絲淒涼哀傷。
「你來了。」聲音猶如從地獄中迸射出來的一樣,帶着陰冷的煞氣。
她本不想打擾他就此離開,沒想到被發現了,朝着他修長的身影調皮的吐吐舌頭,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走上前。
「燕公子,天色已晚,為何不休息?」
「睡不着。」那聲音,就像清晨的露珠輕輕滾落,清透,淡然,帶着些許遺世獨立的淡漠。
打擾到了別人,她萬分歉意,故而語氣輕快的道:「我跟公子一樣,也睡不着。」
燕痕站起,緩緩轉過身,精緻的臉龐如一座虛幻的玉石雕像,那雙剔墨黑的眸子鎖在她的身上。
「原以為……你真的像傳言的那樣。」他的聲音,仿佛是水滴掉落在大理石上激起的空靈回音。
他的眼神里沒有溫度,清清冷冷,宛如是冰封的湖水,顯露出與世隔絕般的蕭索與蒼涼。
晚風吹過,他披散的墨發隨着衣衫起舞飛揚,帶着一絲悲愴的淒涼。
「病嘛,總會好的。」她微微笑着,斜倚在紅漆的涼亭柱子上。
「你是不願意當我的師傅,還是在為大燕國的衰亡感到傷心?」她試探性的問道,緊盯着他的眸子。
他怔了怔,表情就像是有骨頭卡在了喉嚨里,糾結扭曲,又像似帶着幾分不甘心。
鳳如畫看到了他眼裏的悲傷,痛苦,怨恨,憤怒,那樣的眼神,悽愴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