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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棠把徐茂擦洗乾淨,大大舒了口氣,今天的折騰總算基本結束了。她去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坐到陪護床上,一邊擦頭髮一邊看電視。
電視裏在放廣告,某知名方便麵品牌出了新品。方面面廣告是世界上虛假成分最多的廣告,明明只是麵餅,粉末,醬料的組合,在屏幕上卻變成了一塊塊肥美的牛肉,鮮紅的辣椒,爽脆青嫩的蔬菜。她被那燉得肉汁四溢,肉筋微微透明的大塊牛肉吸引住,胃開始不老實的蠕動起來,不由得心中暗罵。
如果不是徐茂沒節制的吃個不停,她哪兒會這麼快就餓了?她不由得扭頭去看那個罪魁禍首,發現他也看着她。
「怎麼一臉怨氣?我沒對你怎樣吧,剛剛你弄疼我了,我都沒說你。」
「我哪兒有怨氣。」宋棠挫敗的耷下眉毛,他不過是多吃了點,斤斤計較她未免小氣,但電視裏傳來明星滿意之極的聲音——「那麼多肉,好滿足」,不甘心再次涌了出來,她忍不住虛假的笑問,「你胃還脹嗎?消食了沒有?」
徐茂是個人精,她話音剛落他就猜到了她的意思,哭笑不得:「你是小孩子嗎?為這點事和我咬牙切齒這麼久。還餓?要不叫外賣?」
「不叫了,這麼晚了,好多店都關門了。」
他指指電視:「新款泡麵?」
換來狠狠的一瞪。
「那怎麼辦?」
宋棠用力的擦着頭髮:「算了,都要睡覺了,還吃什麼東西。」
「你去拿盒牛奶喝,坐過來,我幫你擦頭髮。你和擦桌子一樣用力,本來頭髮就不好,這樣下去真成稻草了。」
她警惕的看着他:「你又想怎麼整我?」
「我整你?」徐茂不由得氣惱,「行,我還懶得動呢。」
氣氛又有些僵了,徐茂板着臉,腦子飛快一轉,立刻有了高明的主意。他皺緊眉頭,抬手按着太陽穴,「嘶」的抽了口氣。
宋棠立刻過來關心:「怎麼,又頭疼?」
「沒什麼,習慣了。」
她想起醫生的囑咐,有些後悔,不由得軟下來,道:「你是大人物,沒見過大人物給人擦頭髮的……」
徐茂冷冷道:「這又怎麼了?我以前還給你扎過馬尾呢。」
宋棠微微一怔。曾經的他在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做點格外溫柔體貼的事,給她梳過頭,抹過護手霜,在降溫的時候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眼神恍惚,他覺得她已經忘了,不由得灰心,自己伸手去調病床,淡淡道:「我想睡了。」
宋棠回過神,真讓他睡的話,又會引起一場冷戰。她抓住他的手:「睡什麼,不是說要幫我擦頭髮嗎?」
「你見過大佬給女人擦頭髮?」他冷笑着說,卻重新坐直了身子。
「你話都說了,還想收回去?」宋棠飛速把毛巾塞到他手上,去外面拿了一盒牛奶,坐到床沿,等待徐皇帝降尊紆貴的服務。
「你坐得太遠了,這樣子我怎麼擦?」
她看了看自己整個貼在床單上的大-腿,再往裏坐,她只能脫了鞋子上-床了。
他不耐煩的催促:「快點,我不能總這樣坐着,壓着骨頭了。」
宋棠默了默:「你半躺着,怎麼給我擦?」
他拍了拍自己沒斷肋骨的那一側胸:「趴這裏。」
這樣?宋棠愕然。
她狐疑的趴上去,下巴抵着他的胸口,他果然用毛巾裹住她的頭髮,手勢輕柔,掌心和手指時不時的在她頭皮上壓一下,還……挺舒服。
她咬着吸管,慢慢的喝牛奶,盒子空了,她還有些失神,這樣的狀態,讓她覺得十分不真實。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體貼,又不好問他——按照他的德性,絕對不會用什麼好話來答覆她。她搜腸刮肚的想了好一會兒,把這歸結到他的個人情趣上。有些男人對女人並不動心,卻享受這種情意綿綿的狀態。
她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沒有聽見他和李東明的對話,她也許已經心頭小鹿亂撞了。
幸好她聽見了,心裏有底,她不至於犯傻,一頭栽進坑裏,在他宣佈遊戲結束時鬧得不可收拾。
他的動作很慢很輕,按得她全身都不由得放鬆下來。電視裏又在放韓劇,除了「歐巴」她一個詞也聽不懂,只覺得耳邊人聲嗡嗡的,格外催眠,眼睛慢慢的閉上了。
她許久沒睡得這麼沉過,一覺醒來,腦子裏空空的,連夢都沒做過,身體雖然軟,卻格外舒服。她迷迷糊糊的想,再眯一會兒吧。
但是身後傳來了男人壓低的聲音:「陳念遠……」
宋棠一激靈,睡意全無。
「……他和楊小姐糾糾纏纏的,為了不暴-露行蹤,我們的人不能靠太近,所以不能聽清楚每一句話。但楊小姐情緒非常激動,時不時的叫出聲,說了些很關鍵的內容。我們分析了一下,結論很有價值——楊小姐懷孕了,陳念遠要她打掉孩子,她不願意。」
這是什麼跟什麼?楊小姐?陳念遠的未婚妻不是那個成熟漂亮的精英女性王寧嗎?宋棠迷惑片刻,倏地反應過來——陳念遠外遇,搞大了別人的肚子,還不想負責。
她正反感,徐茂開口,似是在冷笑:「確實有價值。這事情好好運作一下,姓陳的結不成婚了。」
聲音嗡嗡的,是胸腔震動造成的,她的耳朵正貼着他的胸口!意識到這一點,她愣了,她居然在徐茂的病床上躺了一晚上?
「據我們對王小姐的調查,這是一個有氣性的女人,不會忍下這口氣。陳念遠很擅長隱瞞他的風流韻事,所以這些年的口碑很好,能迷惑住好多千金小姐。如果那個楊小姐不是被逼急了,他也不會露出馬腳。」
徐茂諷刺道:「難怪生意上沒什麼作為,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這些上面了。朱芸那女人肯定也幫着他遮掩過,不過她手段毒,也不知道多少女孩遭了秧,說不定還涉及刑事案件。這些你也去挖一挖,找到切實的證據,我要讓那女人身敗名裂,永遠翻不了身。」
「是,我馬上去辦。」
「這個可以緩一步,姓陳的馬上要結婚了,當務之急是把他的醜聞鬧出來。你先去聯繫那位楊小姐。」
「我明白,已經聯繫上了。楊小姐很警惕,但陳念遠這次應該真把她逼急了,她雖然還不肯全盤托出,但話里話外還是透出一些信息。她和陳念遠同年入學,大一就跟了他了。這麼多年,居然能逃過陳夫人的眼睛,還是有點本事的。」
「她這麼謹慎,卻在公眾場合就和陳念遠鬧,很可能已經有豁出去的打算。你再找找她的弱點,投其所好,我想不用費什麼功夫,她就會把陳念遠的底細一股腦的吐出來,說不定還有很多讓我們想不到的驚喜爆料。」徐茂淡淡道,「辛苦你了,小事你們處理就好,我相信你們的能力。」
「謝謝徐總,我先走了。」
腳步聲遠去,不一會兒就傳來開門聲。宋棠正發怔,冷不丁有兩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別裝睡了。」
她睜開眼,愣愣的問:「你……你去調查陳念遠了?是因為昨天……」
徐茂拍拍她的臉:「昨天?一天時間能打聽到這麼多事?你一在陳家出風頭,我就安排人去盯着陳家了。」
她慢慢的坐起來:「謝謝你。」
徐茂別過視線:「朱芸那老太婆逼你的手法那麼熟練,不知道私底下還有多少事。陳家這麼不乾淨,我不抓住他們的把柄,誰知道什麼時候會被瘋狗咬上。所以你去報復什麼?用得着你出手?你一沒人脈二沒財勢,出頭就是找死,還連累我。」
他第一次和她談受傷的事,她把頭埋得低低的:「下次不會了。」
「還下次呢!我是不想再摔一次了。」
她盯着他被她壓皺的病號服前襟:「對不起。」
見她一副愧疚得要哭的模樣,他心一軟,伸手替她理了下睡得凌亂的頭髮:「以後有事就交給我,我會替你處理乾淨。有我在,你用不着上場和人廝殺。」
他的手指很溫暖,拂過她的前額,鬢角,她忽然眼前一花,禁不住問道:「你什麼都幫我做了,我依靠慣了你,離婚以後怎麼辦?」
這女人,三句不提離婚就不舒服。徐茂氣得夠嗆:「還沒結婚就想着離了?」
「是你說過幾年就離的……」
他本想趁着她心軟再說些好聽的話,把她心裏的武裝再解除一些,誰知得到她這樣的答覆,他醞釀的話都被氣得說不出來。他伸手推她,冷冷道:「你倒好,又睡這麼久懶覺,還不去吃東西?」
「我……」
他直接躺下,把被子拉得高高的:「我想睡一會兒。」
宋棠灰溜溜的穿好衣服去吃她的早午餐。她坐在麥當勞里,咬着香芋派,疑惑的分析半天他的奇怪反應。
是他不想和她長久的過日子的,怎麼這麼聽不得她提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