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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嫵在家裏醒來,看着熟悉的環境有些恍惚,走到浴室里想要洗臉,這才看見自己臉上貼了紗布,這才覺得有些疼,她都差點忘記了,自己劃傷了自己的臉,還有什麼?還有......陸子楓......
蘇嫵突然拔腿就往外跑,開門差點撞進裴以琛的懷裏,她希冀的看着他:「阿琛!陸子楓呢?他有沒有得救?他還活着對嗎?是不是變成了植物人?電視裏都這麼演的!」
裴以琛看着她這個樣子,痛心,但是卻不得不告訴她真相:「他死了,安家人已經帶走了他的遺體,葬禮在後天!」
蘇嫵瞬間軟癱沒站穩,好在裴以琛扶住她才沒有跌落在地,蘇嫵靠在裴以琛的胸前,淚落無聲:「老公!我沒想過他會死的,我不該讓我跟我一起去的,為什麼......為什麼最後他偏偏要為我擋子彈,為什麼要死在我的懷中?」
蘇嫵一直害怕着,逃避着,哪怕接受了裴以琛的一切,她對於生死的覺悟卻依舊不夠,然而,這一次,陸子楓的死,卻讓她再也無法逃避,終於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世界的殘酷,比亞瑟殺了艾爾莎的時候更讓蘇嫵絕望,成長的代價,太沉重了。
蘇嫵仿佛丟了魂魄,又仿佛是在等待破繭的蝶,痛徹心扉的傷,痛過了,也許就是重生!
杜文來過一次,告訴了蘇嫵一個好消息,小陸好性命無憂,雖然燒得很厲害,但是經過了二十四小時的人工物理降溫之後現在吃下了退燒藥,病情得到了控制,在護士的照料下已經開始吃奶了償。
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蘇嫵高興不起來。
夜裏,蘇嫵沒有睡意,瞪着天花板許久,回神的時候一看,已經晚上一點了,旁邊的位置沒有人,蘇嫵皺了一下眉,掀開被子起身。
開門剛好撞上杜文,他的手裏拿着藥箱,蘇嫵看着他:「你這是做什麼?」
杜文看到蘇嫵有些意外,這個藥箱,他能解釋為是想為蘇嫵換藥嗎?好像有些牽強。
蘇嫵看向書房的放心,眉頭擰得厲害:「他受傷了?」
杜文無奈,倒也沒有瞞蘇嫵:「西班牙出現了暴-動,我們的勢力牽連其中,boss不得不親自去解決,和恐怖分子談判破裂,本來這是一場持久戰,可是聽說夫人出事,他強行回來,飛機場有埋伏,boss冒死開走了直升機,然後去另外一個地方轉機回來,傷了幾個地方,卻沒有上藥,直接去找夫人,現在才準備上藥呢!」
蘇嫵抿抿唇,心疼,伸手:「拿來吧,我給他上藥!」
杜文有些猶豫:「你會嗎?」
蘇嫵拿過:「我照顧了重病的母親好幾年,別的沒學會,護士小姐的活兒我可是最拿手,雖然好久沒有練習生疏了,但是將就用還行!」
杜文推推眼鏡:「那就拜託夫人了!」
蘇嫵拿着藥箱往書房去,輕輕推開書房的門,不算明亮的燈光,蘇嫵掃了一眼,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看文件的裴以琛,似乎是在等着杜文來上藥,他沒有穿上衣,背上還在滲血的傷口和淤青就那麼暴露在空氣,蘇嫵瞬間眼淚就下來了,她不想哭的,可是這些人總是一個一個挑戰她的底線。
注意力很集中,但是還是感覺到了有人進來,裴以琛道:「快點上藥,上完了替我通知楚陽,讓他去一趟西班牙,這邊我暫時不能離開,暗花已經過去了,但是還不夠!」
一隻手撫上他的後背:「等下我會幫你轉達的!」
裴以琛猛然轉頭,看到流淚的蘇嫵,有一瞬的無措:「我以為是杜文!」
蘇嫵抿唇一笑:「我來給你上藥的,希望不會打擾到你!」
裴以琛握住她的手,一手擦了她的眼淚:「傻瓜!哭什麼?這點兒傷不礙事兒,倒是你眼淚流到傷口裏發炎就不好了!」
蘇嫵連忙擦了眼淚:「你繼續你的吧,我為你上藥,如果痛也請忍着點兒!」
蘇嫵快速打開醫藥箱,很快辨別出幾種傷藥,然後給裴以琛的傷口消炎傷藥,有子彈擦傷,但是沒有直接打到身體,蘇嫵慶幸的想到,快速為他上了藥,該有繃帶的地方纏上,完成之後拿了盒子:「你注意身體,我不打擾你了,早點過來睡覺!」
蘇嫵說完對裴以琛淺淺一笑,拿着藥箱逃也似的離開了,關上門的那一瞬,淚流成河。
杜文就守在門口,將蘇嫵的反應全都看在眼中,他示意戴維亞將蘇嫵帶去房間睡覺,自己推開了書房的門:「boss!暗花發了郵件過來!」
蘇嫵回了房間,因為太傷心一直不受控制的落淚,最終哭得累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了,醒來的時候,裴以琛睡在旁邊,而且睡得很沉。蘇嫵知道裴以琛的睡意很淺,哪怕他現在看起來睡得很好,但是只要她動了,他一定能察覺,蘇嫵僵了身子,放棄了起床的打算,而是往他身邊靠了靠,就這樣看着他。
也是到了這一刻,蘇嫵終於明白裴以琛的所有痛苦和無奈,人若是沒有被逼到絕境,誰會願意成為殺人者?在陸子楓死的時候,她的第一個念頭是殺了葛瑞絲,第一次,她那麼清楚的想要殺一個人,並非說說而已,而是決心,這個決心哪怕到現在都沒有消除,她要葛瑞絲的命,親手殺了她。
殺人對曾經的蘇嫵來說是一件無比罪惡的事情,可是如今卻覺得過去的想法好可笑,被逼到了這樣的地步,罪惡和不罪惡好像都說不清了,到底是誰的罪惡呢?
蘇嫵覺得自己墮落了,仿佛有種成魔的覺悟,但是她不討厭,這一刻,沒了所謂的法律和正義的束縛,沒了世人眼中的善惡天平,她覺得很輕鬆,她要殺葛瑞絲,這個想法,再清楚不過。
伸手握住裴以琛的手,老公,這樣,我們就是一樣的人了,在一個世界,這樣的感覺,真好!
裴以琛醒來對上的是蘇嫵柔柔的目光,那裏是他從未見過的柔情和愛意,裴以琛覺得自己仿佛在夢中,伸手撫上她的臉,溫熱的:「怎麼了?」
蘇嫵一笑靠近他:「阿琛!以後我再也不會害怕了,真好!」
裴以琛沒能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感覺到蘇嫵似乎變化了,不過不是討厭的變化。
兩人起床,蘇嫵為他重新換了藥,而她的臉上也換了藥,雖然傷口不短,但是到底是自己的臉,流血流的多,但是傷口不深,很快止血,現在只有一條疤痕,也不算猙獰,不過蘇嫵劃在葛瑞絲臉上的那一刀可就沒這麼簡單了,那絕對深可見骨。
兩人一起下去吃飯,因為兩人都受傷,全是清淡得幾乎鹽味兒都沒有的菜,好在兩人也沒那麼挑食,清淡也接受了。
吃完飯,裴以琛道:「等下陪我一起去吧!」
蘇嫵自然知道他說的是陸子楓的葬禮,沒有回答,沉默了!
裴以琛握上她的手:「沒什麼好逃避的,最後一面,看了,以後不會留下遺憾!」
蘇嫵看着裴以琛:「我聽你的!」
裴以琛拉着她上樓換了衣服,兩人一起出門了,裴以琛本不需要參加的陸子楓的婚禮,但是這一次,他是帶着對他最真誠的感激和一絲愧疚去的。
陸子楓中槍,身體裏取出十三顆子彈,背部十二顆,幾乎全部穿過了肺部,他必死無疑,若是當時他沒有撲在蘇嫵身上,那十三顆子彈但凡有一半落在蘇嫵身上,就算有那件衣服擋着,她不死也是重傷,上一次重傷之後她的身體至今還虛弱,如果真的再重傷,蘇嫵的身體恐怕就完了。
裴以琛此刻也說不清這件事他做得對不對,他沒有阻止蘇嫵,如果他阻止了,依照葛瑞絲的性格,現在躺在那裏的就是那個剛滿一個月的孩子,如果只有蘇嫵去,最終也許她和那個孩子都得埋葬,最終,陸子楓意外的跟了去,舍了他一人,保全了蘇嫵和孩子。
這一次的事情註定會有人死,只是沒想到最終死的是陸子楓,生命就是這麼的脆弱,而黑暗的世界就是這麼的黑暗,不流血,不死人,怎麼叫黑暗呢?
葬禮在安家的別墅舉行,蘇嫵第一次來這裏,看到滿院白色和黑色的交織就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樣哀傷,沒有哀樂,只有一片安靜,來來往往的人都小聲的說話,生怕打擾了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