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采夜苦笑一下,玄九明第一世未死時,那可是和自己師父齊名的存在,就連死後的幾世輪迴內也是身負高深修為的修道人世。如今他法力回復,想來再過不久,自己就要倒退回當年未成仙時的凡人之軀了。
想到這裏,雲采夜便抬頭朝輪迴殿看去,那是掌控世間因果的輪迴之地。每個人死後,地府陰司都要到這輪迴殿裏回顧記錄這人上一世所做過的事,由此來決定他下一世是窮困潦倒的街邊乞丐,還是富貴榮華的世家子弟
。
「你說……你們打不開這門?」雲采夜轉身向秦卿問道。
「何止是打不開,簡直就是完全亂了套。」秦卿嘆了口氣,「我想鴉白可能是改了輪迴盤上的時軸,而使時光回溯。可現在就是重新打開輪迴殿的門,恐怕也……」
秦卿話語未盡,雲采夜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還是說道:「你都未曾試過,又怎麼知道不會成功?」
秦卿聽了雲采夜這話,挑了挑眉側身讓了一步:「行啊,你來開門。」
他剛說完這話,雲采夜便拔出渡生,朝那封閉住輪迴殿入口的石門狠狠揮去。
然而劍氣尚未觸及石門,就被一道無形的柔波化開,隨後石門轟然而開。坐在裏面的鴉白聽到動靜,放下手中的茶杯朝雲采夜幾人淡淡看去。
雲采夜話不多說,直接持劍朝鴉白攻去,他怕再晚一點,待自己變回人後便再也沒人可以制住鴉白了。
鴉白不避不讓,任由渡生劍划過他的喉管,但他身形碎成青煙虛晃了一下又聚成了原形,真如普通的魂魄一般刀劍不入,不可觸及。
「采夜上仙,許久不見,手傷可好了?」鴉白看着雲采夜握劍的那隻右手微微笑着,如同許久未見的好友相聚般和他寒暄,「作惡多端,則成惡鬼。沒想到我到了最後,竟是成了這鬼魅之軀。倒是可惜了采夜上仙……」
鴉白話音一落,雲采夜就覺得右手的渡生劍猛然一沉,差點將他帶翻在地,還是燭淵在後扶住了他才沒讓他倒下。燭淵一碰到雲采夜的身體就發現了不對勁,但云采夜聞言只是蹙緊了眉。
「別去。」雲采夜虛着聲音開口,他已經變回了凡人,沒了金仙之體,地府中的陰氣直往他體內鑽,帶出陣陣惡寒,「你打不過他了。」
他方才揮出的那一劍,並不是真想殺了鴉白,而是試探。
試探鴉白,是否還「在」這六界之中。
「他也是鬼了?」秦卿一愣,抓起玄九明的袖子道,「你是道士,快去收了他啊!」
但玄九明,只是低頭掐指算了起來。
「你怎麼不動?」見玄九明動也不動,秦卿立即推了他一下問道。
秦卿這話一出,玄九明更是連算了都不算了,皺着眉朝鴉白看去,說道:「他……已經不是這六界之人了。」
六界,上三道為人、靈、仙,下三道為妖、魔、鬼。
超脫六界之外,是神。
然而鴉白陰氣邪光纏身,怎麼看都不像是神祗,就連入了魔的縛君都比他更有神祗之姿。可他又不是六界之人,自然是超脫了六界輪迴,他可以輕易改變這六界生靈的生老病死,但被困於這六界之中的人卻耐他無何。
所以雲采夜方才殺不了他,而從般角度來說,鴉白如今和神也沒什麼兩樣了。
聽到玄九明這樣說,鴉白唇邊的笑容更深了些,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輪迴盤面前,雪白的銀髮撒在身後,散發出淡淡的光,仿佛能驅散來自夜幕的黑暗,可他本身就是一團化不開的濃黑
。
「從仙變成人的滋味如何?采夜上仙。」鴉白伸手撥弄着輪迴盤上的時軸,淡淡開口,「我曾經很想成仙,所以我以救你為價讓曉綠抽了我身上的妖族血脈,以求快些成仙。可當我成仙之後,才發現這仙人當得還不如人自在一些,現在我讓你重獲自由,你不感謝我一下嗎?」
鴉白說着話,白如透玉的指尖卻是不停動着,過了一會,已然消失了的青鶯忽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她見到雲采夜時就愣住了,才露出笑顏來就碎成了粉末,在半空中輕輕轉着。
雲采夜眼睛睜大,但他才稍稍一動,鴉白又撥了下時軸,那堆粉末又凝為清浪,開口道:「我記得這是你三徒弟對吧?弦華好像……喜歡他?」
清浪是在他成仙后才拜入雲劍門的,如今他變回了凡人,清浪在這時候可是還沒出生呢,但還未消失的弦華……可還是有着所有記憶的,鴉白不用多說,雲采夜就知道仙界恐怕已經完全亂套了。
他和燭淵雖未去寰宇殿,但來地府之前他還是折了一隻白鸞給弦華寄去,告訴他鴉白可能在地府之中,可如今過了這麼久也沒傳來半點消息……
鴉白嗤笑一聲,說道:「你們真該出去看看外面的模樣。」
玄九明又掐了一會指,湊近秦卿小聲道:「不用出去了,六界現在就剩我們幾個了。」
「……」秦卿瞪大眼睛,「那我們還真是幸運……」
秦卿從來都不怕死,他在這世間除了玄九明之外便再也沒了其他牽掛之人,在這地府管事也是為了給玄九明投胎大開後門。先前玄九明魂魄將散之際,他也做好了隨他而去的準備,如今聽到聽到六界之人都死絕了,他和玄九明還在這好好的活着,心中詭異之感難以言喻。
「你到底要如何?」雲采夜掙開燭淵,站定後朝鴉白問道,「你已經殺了這麼多人了,還不夠嗎?」
他接觸過鴉白的每一世,先是人、魔、妖、仙的傾情相救,而後又是靈、鬼之軀的恨世作惡,但他始終不懂,鴉白求的到底是什麼。
「我要如何?」鴉白聽到這話後卻是怔住了,「到底要如何,才能遠離這宿命輪迴?」
他轉身看着輪迴盤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時軸驀然笑了:「我沒想殺人。我救過多少人,就殺多少人,我上一世已經殺夠了,我只想找回霜承……」
其實在魔那一世,他就該死了,天道根本就容不下他,但是霜承卻救了他。而靈那一世,他卻又中了心魔,生生害死了霜承,他活下來之後便進了鎮魔塔,奪取逸格上神在神柱里留下的神格。
因為唯有成神,才能將重改命運。
其實在魔那一世,他就該死了,天道根本就容不下他,但是霜承卻救了他。而靈那一世,他卻又中了心魔,生生害死了霜承,他活下來之後便進了鎮魔塔,奪取逸格上神在神柱里留下的神格。
因為唯有成神,才能將重改命運。
他不想殺盡六界,他只是想將時間調回和霜承初遇那時,找回霜承。可是他卻沒有想到,他成了神之後便不屬六界,天道奈何不了他,卻依舊奈何得了霜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