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采夜嘆了口氣,用金砂盆到閣外的桃花池,打了滿滿的一盆仙靈水,然後又用靈力將靈水加熱直至微微冒出騰騰熱氣,才輕柔地把黑蛋放入靈水中,緩緩搓洗起來。
蛋殼上面的泥塊在水裏化開,因為蛋殼不平整,縫隙里還有許多泥漬,眨眼間就染污了一盆淨水,雲采夜只好倒掉,又重新打了一盆仙靈水。
如此往返五次之後,金砂盆里的水才變得清澈了,而那枚黑蛋也露出了它本來的樣子——原來那些凹凸不平的坑溝是一道道細細密密的鱗片,被洗淨的蛋殼上還有一些透明的藍色碎石,發着幽幽的熒光,十分漂亮,並不像剛剛出土時的那樣子。
雖然總的來說還是丑。
雲采夜讓它在熱水裏泡了一會,吸盡水裏的靈氣之後才把它撈出來,摟在懷裏用雲棉溫柔地揩着蛋殼上的水跡。
黑蛋雖然依舊沒有什麼動靜,但是蛋殼裏的心跳卻沉穩有力,撲通撲通的,一下一下從雲棉底下傳來。
雲采夜唇微抿,露出一個極其繾綣溫柔的微笑,輕點着蛋殼笑道:「真醜。既然如此,以後便喚你阿丑了。」
劍神雲采夜和酒神酒嶷下凡一趟,美酒沒有喝到,反倒帶回來個丑到不行的黑疙瘩!
這消息不脛而走,雲采夜回到水雲閣屁股還沒坐熱,他帶回來一個百拙千醜的黑蛋這件事就已經傳遍了整個仙界,就連天帝都有所耳聞。
酒嶷剛到醇香宮的上空附近,大老遠的就看到宮中眾仙匯聚,站在前院中交談着——都是來打探雲采夜消息的。
他一怵,馬上下了紫玉葫蘆,不敢走正門,直接從後門偷偷遛回醇釀居。
到了他的小院子以後,酒嶷左盼右顧,確認周圍沒有什麼仙人之後,才鬼鬼祟祟地衝到自己房門前開門。
「酒嶷!」酒嶷的手才碰到門把,鏤空雕花木門就自己開了,一名身着白衣,身材修長的男子站在門口,張口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啊
!歩醫你嚇我一跳!」酒嶷驚呼一聲,趕緊推開木門拉起歩醫的手進了屋子,疾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容我喝口酒壓壓驚。」
歩醫無奈,上前奪下他的酒杯:「你別喝了,快給我說說采夜那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大半個天庭的惡人現在都到了你的前院,就等着逮你問話呢。」
「我已經看到了,不然我何苦走後門回來呢?」酒嶷坐在椅子上,嘆了一口氣,把剛剛在登仙路上發生的事一一說給歩醫聽,「我哪知道我帶采夜下山居然會碰到這樣的事,那蛋還真是邪門了,不知道在仙磐石下呆了多少年,受了采夜的一道劍氣竟然也沒碎掉,這簡直……唉。」
歩醫聽了以後便放心了,出聲寬慰酒嶷:「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呢,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我倒是覺得這蛋真的與采夜有緣,反正采夜門下弟子眾多,再收一個也沒關係,他有了蛋要照顧,也就不會整天下凡尋妖魔來殺了。」
但酒嶷聽後,表情更苦悶了,哀聲嘆氣:「歩醫啊,你是沒見過那妖獸蛋……它實在是太醜了,我活了那麼久,沒見過比它更丑的蛋,就連魔界那些魔獸的蛋,好歹蛋皮都是滑溜溜的,采夜的那枚蛋,我摸過,硌手,坑坑窪窪的就像一塊髒石,簡直難以入目,也不知道會孵出來個什麼玩意,采夜要是真的把它收為弟子,這這這……」
歩醫忍聞言不住翻了個白眼,叱罵道:「不就一副皮囊嗎?你何苦執着,再說你又不是采夜,是喜是悲他心中自有定奪,你就別多管閒事了。」
「我多管閒事?我——」酒嶷指着自己的鼻子,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歩醫。
沒等酒嶷說完話,歩醫就冷哼一聲:「要不是你非要拉住采夜出門,他也不會碰到這樣的事,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你造的孽,你自己反思反思去吧。」
「我——」
「我回去了,門口那些人,你自己想辦法吧。」
「……」
水雲閣中——
青鳶端着剛剛裁出的一卷熾炙絨布站在桌邊,而青鶯小師妹依舊像個小尾巴似得,跟在她的身後,但此刻,兩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們丰神俊朗,俊逸絕塵有如神祗一般的師尊拿着一個金絲籃子,撥弄搗鼓着裏面的軟棉——師尊在給這枚黑蛋鋪窩!!!
而那枚黑不溜秋的妖獸蛋,此時正窩在師尊的腹間,和師尊貼得緊緊的!!!
雲采夜把軟棉墊好之後,抬手淡淡開口:「青鳶,把熾炙布給我。」
青鳶聞言馬上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將熾炙布放到師尊手上。
雲采夜抖開熾炙布,鋪在桌面上,玉白修長的自中間手指一划,將長布一分為二,一半置於金絲籃底,而後把黑蛋放上去,再用另一半熾炙布把蛋緊緊裹好。
「師尊……」青鶯終於忍不住了,從青鳶師姐身後探出個腦袋,伸着脖子望着金絲籃里的黑蛋開口問道:「……這是什麼呀?」
雲采夜勾唇,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這是你們七師弟。」
「七師弟?!!」青鶯驚叫出聲,瞪大了眼睛,撲到桌邊,仔細打量着這枚丑得不行的黑蛋。
聽到師尊的話,就連一向沉穩淡定的青鳶也大吃一驚,彎腰向前,想要看清楚這枚黑蛋究竟哪裏吸引了他們不沾煙火,高貴無雙的師尊,還未出世,竟就已經收為親傳弟子了
。
雲劍門中劍修很多,但云采夜的親傳弟子僅有六名,四男兩女,收為親傳弟子,而其他劍修都是是雲采夜門下的記名弟子,只能恭稱他為門主,不能喚他師尊。
聽到青鶯的驚呼聲,雲采夜抬手,輕撫着□□在熾炙布外的蛋頂,白皙如玉的手指與凹凸不平的蛋殼形成鮮明的對比,襯得手指更美,黑蛋更丑:「沒錯,但他還未出世,收徒大典容後再辦,青鳶。」
青鳶垂首:「師尊有何吩咐?」
「為師將要閉關……孵蛋。至於這門外的事……你三師兄在外遊學尚未歸來,所以這段時間就由你來打理門中事物,直到為師出關之時。為師相信你的能力,這期間,爾等需用功習劍,不得懈怠。。」
師尊要閉關孵蛋?!師尊生得如此出眾,平時里她們哪怕是遠遠的見上一面,也是歡喜得不得了,沒想到,這小師弟還未出世,就能和師尊待在同一間屋子裏,朝夕相對,日夜相伴……
還來不及仔細回味受到師尊誇獎的喜悅,青鳶就被師尊要閉關孵蛋的消息震懾住了,強忍住內心無盡的心酸與苦楚,青鳶沉聲應道:「是,師尊。」
「青鶯。」還趴在桌子上看着黑蛋的少女聞言馬上抬起頭來,隨即就感到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撫在自己頭上。
雲采夜摸摸前·小徒弟的頭,溫聲道:「要聽你師姐的話,不要再去偷摘你三師兄的仙果蔬菜了,她偷二師兄的仙禽烤吃時,你也要加以制止。」
青鳶聞言羞紅了臉,而青鶯則是呆住了,師、師尊摸她的頭了!
她和師尊靠得那麼近!她甚至聞到了師尊衣袖間傳來的淡淡竹葉清香!
「習劍途中遇到什麼問題,可以來問我,這次閉關也不算什麼要緊的大事,如若無事,便退下吧。」雲采夜說完,就靜靜地看着自己的兩個徒弟。
唉,他不是個稱職的師傅,長時間奔波在九洲四海之間,剷除邪魔歪道,卻不能抽出一些時間來好好陪陪他的弟子們,想當年,他的師傅只收了他一個徒弟,每天手把手地教他習劍,隨時隨地為他解惑,和師傅相比,他這個師傅當得太失敗了。
雲采夜在內心裏反思自己的過錯,越想越愧疚,看着兩個徒弟的眼神也就越發溫柔。
青鶯還在發愣,青鳶很快回過神,鞠躬後拉住師妹出了水雲閣。
「師姐……」青鶯呆呆傻傻的,像是痴呆了一樣,「師尊摸了我的頭,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洗頭了。」
青鳶卻有些好笑:「說得好像你以前洗一樣……反正有去塵訣,我們洗不洗頭都一樣啦。」
話雖這樣說,青鳶內心還是有些羨慕,師尊都沒摸過她的頭……還有那枚黑蛋……
難道師尊偏疼年齡較小的徒弟?
唉,可惜她年紀大了……
無論外界如何傳言,雲采夜確實是閉門謝客,一心一意窩在水雲閣孵起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