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大雪把整個城市裝點的銀裝素裹,街道兩旁的樹枝像是開了花的梨樹,放眼望去一片銀白。
冬天的日頭看着刺眼,陽光照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西北的冬天寒風凜冽,吹在身上粗狂的像是北方的石頭又冷又硬,砸的人皮膚生疼。
街上的行人驟然少了很多,稀稀拉拉的路人個個把自己包裹的像個粽子,偶爾一兩個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年輕少女,穿着高筒馬靴超短皮裙,漏出絲襪大腿,撒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王海龍不是美少女,可穿的並不比愛俏的美少女多多少。依然是一身春秋季節穿的服裝,皺巴巴髒兮兮的,離得稍微近點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怪味。
加上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不用編辮子,就很自然的糾結在一起,披散在肩膀上,再配上毛茸茸的鬍鬚,如果披上一件破洞的軍大衣,猛一看就是一個犀利哥。
犀利哥裝扮的王海龍盤膝坐在他經常擺地攤的地上,面前鋪了一塊畫着八卦圖案的破布,旁邊擺着一個裝滿竹籤的竹桶,兩眼微閉,神色安詳,一邊修煉恢復修為,一邊等着顧客上鈎。
路過的行人被王海龍的這一身打扮,引得紛紛側目,前來算命的一個沒有,倒是有兩個好心的大媽,隨手扔了兩張十元的鈔票。
「去買身暖和點的衣服吧,穿這麼少還坐地上,不怕凍出毛病來嗎?」
王海龍睜開眼對扔鈔票的大媽笑了笑,沉默不語。心中卻忍不住暗暗吐槽:「就給二十元讓我去買衣服?有二十元的衣服嗎?」
王海龍雖然穿的像個要飯的,當然鬍子和亂糟糟的頭髮更像個要飯的,不過修者從內往外散發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韻,看上去竟然顯得有那麼一點悠然自得的感覺,沒有漏出一點因為寒冷而本該有的哆嗦,臉色也是紅撲撲的。
若是不知道王海龍附身的這具身體的身份,猛然間還以為王海龍是一位遊戲風塵的世外高人,可惜王海龍附身的這具身體的底細,似乎早就被周圍的人摸得一清二楚,讓王海龍費心表演的高人秀,完全做了無用功。
不是王海龍喜歡裝逼,一是他確實不冷,體內的一絲真元在經脈中緩緩流動,刺骨的寒風吹到身上簡直變成了溫柔的小手在撫摸。
二是王海龍真的需要錢,需要大量的金錢採購藥材煉藥。這個世界不像小火車站世界,天地靈氣充沛,天材地寶都不是很稀罕。
在城市中別說隨地都能找到合適的藥材,除去道路兩旁的樹木和乾枯的花草,就是連植物都不太多。讓王海龍空有一身辨藥術,沒了用武之地。
王海龍就是在表演,越表現的異於常人,就越能吸引不明真相的人好奇,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多掙一點卦金。
只有掙到了錢,才能買藥材,才能更快的修復一身的修為,這是一個死循環。
王海龍能感覺到他身邊幾乎是二十四小時都有惡意的目光在暗中盯着他,似乎是在防備着他逃跑。
看來暗中對付他的那個人,是真的有把他困死在這個城市的打算。
王海龍能理解那個人的陰暗心理,論怎麼報仇才最解氣,把仇人從從風光無限的巔峰打落凡塵,落魄到幾乎餓死的地步,是很解氣,可若是死在沒人認識的外地,遠沒有餓死在人人認識的故鄉,仇報的更酣暢。
王海龍活着多受一天的罪,多遭一些嘲諷,對那個人來說,就等於仇報的更徹底一點,更舒爽一點。
如果不是因為太元的原因,王海龍現在已經踏上了去往別的城市的路,哪怕是那個人暗中派人阻攔,以王海龍現在的實力,擺脫幾個混混的追蹤,還是有把握的。
現在,王海龍卻只能忍着來自各方有意無意或憐憫,或嘲諷的眼神。
每天的這個時候,梅勝雪那兩個穿黑色西服的保鏢,就會來給王海龍送一百元卦金,可是今天卻沒有來。
王海龍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不知道是梅勝雪終止了對他的幫助,還是那個人給梅勝雪製造了什麼麻煩。
「老太婆,你有錢沒地方花了是吧?大爺正好缺錢花,你就孝敬給大爺我萬兒八千的,大爺高興了說不定還能陪你上床,雖然你這麼老了……」
剛剛扔給王海龍兩張十元鈔票的大媽,被幾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的混混給圍了起來。
這個幾個混混王海龍有印象,他們幾個經常在王海龍的附近出現,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光頭,脖子上套着一個拇指粗明明晃晃金鍊子的傢伙,還曾經打過一個給王海龍錢的老頭。
只是那個時候,這幾個混混還沒這麼明目張胆,即使打人也是找個其他的藉口,不像現在公開的挑明就是因為別人給王海龍錢的原因,才揍的人。
看來昨天晚上梅勝雪公開出面幫他,引起了那個人的重視,今天這是示威來了。
給王海龍錢的兩個大媽,似乎是認識這幾個混混,明顯能看出來兩個大媽很害怕。
「喲,原來是超哥,我老太婆糊塗了,不知道哪裏惹超哥生氣了?」
兩位年過半百的大媽喊滿臉橫肉的大光頭超哥,喊的非常自然,讓王海龍聽的心裏彆扭的像是吃了個蒼蠅。
看來這個超哥在這個區域內,是凶名赫赫。
「兩位大媽是找我算命的,她們給的是卦金,怎麼現在連算命都不準備讓我幹了嗎?」本來不打算這麼快就和那個人正面衝突,可王海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遠處的幾個巡警,已經躍躍欲試的想過來,王海龍用腳趾頭去猜,都知道這肯定是那個人準備的後手。
只要王海龍敢和這幾個混混發生爭執,無論是揍了人還是被人揍了,遠處的那幾個巡警肯定會把王海龍帶回警局。
哪怕是以打架鬥毆的理由拘留王海龍幾天,那個人都有多到數不清的方法,讓王海龍在拘留所里渡過一個終生難忘的假期。
這種情況下,王海龍不知道以前旭帥是怎麼處理的。王海龍不是旭帥,也沒打算去故意模仿旭帥的處事方式。
明知道是個坑,哪怕事先沒有一絲準備,也沒有任何後手應付接下來的危機,王海龍依然決定像個莽夫一樣往裏跳。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並不是全部都必須有萬全的準備和把握之後,然後才能去做,就像王海龍背着小丫去陰風嶺一樣,明知可能會死,依然毫不猶豫的去了。
王海龍連站都沒站起來,微笑着對兩個大媽說道:「你們走吧,這地方狗太多,小心別被咬傷了。」
兩位大媽驚訝的看了王海龍一眼,沒敢接話茬,直接急匆匆的離開了。
超哥似乎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他壓根沒想到王海龍敢罵他。愣了足足有半分鐘,超哥和幾個混混才滿臉猙獰的圍了過來。
「旭大公子這是活膩歪了吧?還是發燒燒糊塗了,以為還是以前,你一句話就能把我送進局子裏?」
幾個混混和超哥斜着眼,你一言我一語的圍着王海龍,手指握的啪啪響。
「估計他以為梅勝雪還會突然出現,來個美女救英雄,呸!不是,是美女救狗命。」
「丫的吃軟飯吃上癮了!」
「別做夢了,梅勝雪現在自身難保,沒功夫來搭救你了。」
本來由於遠處幾個躍躍欲試的巡警,王海龍只是打算顯擺顯擺實力,嚇唬一下幾個混混就算了,猛然聽到梅勝雪果然出事了,心中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
倒不是說王海龍對梅勝雪有多少感情,總共才見了一面,能有什麼感情?不過,梅勝雪既然是因為幫他才出的事,王海龍就絕不會裝聾作啞。
超哥和幾個混混還在貓戲老鼠般的貧嘴,王海龍卻失去了繼續和他們玩耍的興趣。
慢慢的站起來,在超哥和幾個混混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王海龍扭扭脖子,甩甩胳膊,然後一臉認真的說道:「貧道觀幾位施主今日有血光之災,等會你們可以驗證貧道算的準不準……」
話沒說完,王海龍一個箭步朝着光頭超哥沖了過去,抬手一巴掌。
「啪!」清脆的耳光聲還沒落,王海龍一伸腿,用腳尖勾住了光頭超哥往後退的腳步。
失去重心的光頭超哥後退的腳步被絆住,身體直直的朝後躺去,後腦勺和地面來了個親密的接觸。
牙齒和鮮血齊飛,兩眼一翻,一聲沒來得及吭,就昏了過去。腮幫子上黑紫的五個手指頭印,腫的像是五根油條。
從王海龍動手,到光頭超哥被一巴掌扇暈過去,僅僅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幾個和光頭一起來的混混,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不可思議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光頭超哥,面面相覷。
王海龍甩了甩手腕,惋惜的說道:「皮膚太粗糙,手感不是太好。」
「你馬類個逼的……」最先反應過來的一個小混混,氣的張嘴就罵,伸手就從背後的腰間拔出一把匕首。
剛拔出匕首還沒來及動手,小混混就覺得眼前一花,一隻大腳迎面踹了過來,然後鼻子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乾淨利索的暈了過去。
白的是鼻骨殘茬,紅的是血,在冬日冰冷的陽光下顯得異常陰森。
「貧道說過施主今日有血光之災,你們現在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