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骨節分明的手按下打火機,伴隨着火焰的明滅,煙頭承接了猩紅亮光,青白色煙霧隨即繚繞攀升。
最終,消散於半空。
單手夾煙,另一隻手把玩煙盒,男人眸色暗沉,佝起的後背像一張拉到極致的弓箭,蓄勢待發。
客廳沒有開燈,借着月色入戶的清輝,隱約可見男人線條硬朗的側臉。
不知坐了多久,陸征突然動了。
原來沒抽兩口,煙就已經燃到盡頭,無可避免灼傷了手指。
因突至的痛感,令男人眼底乍現清明,較之先前多了幾分強硬,他扔掉煙頭,轉手撥通一個手機號。
「老陸,有發現?」那頭接起太快,仿佛一直在等這通電話。
「與她無關。」
「……」
「暫時停止對bw的追查。」
「你確定?」確定不關談熙的事,還是確定停止追查,時璟沒點破,但音調卻比先前明顯高了八個度。
不似疑問,更像質問。
陸征對他言辭間的彎彎繞繞恍若未聞,很堅定地給出答案:「確定。」
「你!」時璟氣憤難平,「現有的證據通通指向她,就算不是bw本人,那也一定與bw關係匪淺,否則如何解釋相近度幾乎百分之百的作案手法?」
「我們並沒有完全了解bw的黑客手段。」如此,便無法比對談熙。
「你這是開脫!」
「有理有據,實事求是。」
「老陸,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我並沒有。」
「別忘了,你是個軍人!當初國旗下宣誓,你說過的那些話全當放屁,是嗎?!」
「我對得起國家,也對得起良心。」
「……」時璟被他理直氣壯的語調狠狠噎了一口。
「明天我回趟京都,見面再說。」
「你人已經在津市?」
「嗯。」
「有沒有跟她面對面談過?」
「嗯。」何止談過,還進行了負距離接觸。
「她怎麼說?」
「不認識bw。」
「老陸,你不能因為談熙是你女人就心軟,兒女私情在國家大義面前算個屁!」
陸征黑眸半眯,沒搭腔。
時璟以為剛才那番話把他說動了,再接再厲:「老話說得好,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何必非吊死在談熙這棵樹上?」
「你不用來套我的話,沒關係就是沒關係。另外,談熙再不好,那也與你無關。掛了。」
「餵?喂!」時璟心裏頓時一萬個臥槽。
陸征放下手機,準備回房間。抬眼,便見談熙斜倚牆面,也不知來了多久,聽到多少。
涼風拂過,月色清皎,仿佛全世界安靜了。
四目相對,眼中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
談熙單腳跳到他身邊,坐下,偏頭枕靠在男人肩上:「時璟嗎?」
「嗯。」
櫻唇稍抿,「我讓你為難了?」
「放心,我會處理好。」
談熙莞爾,「我知道。」因為,你說過的每句話,最終都會兌現。
男人低笑,「乖。」大掌順勢游曳至腿根,談熙下意識往後縮。
陸征:「別動。」
咬唇,「你又想做什麼?」眼神幽怨,近乎控訴。
「還疼?」
「你說呢?」連個傷員都不放過,禽獸!
大掌在腿根處輕輕揉按,感受着女孩兒肌膚溫軟滑膩的觸感,陸征愁聲一嘆,他又要忍不住了。
談熙卻毫無所覺,享受着「二爺式按摩」,舒服得直眯眼,還不知天高地厚的嚶嚀出聲,「唔……左邊……用力……」
轟——
男人所剩無幾的理智全線崩潰,另一隻手攀上她纖細的側腰,狠狠一掐。
「嘶……疼疼疼!」
陸征把頭埋進她雪白的頸間,狠親一口,力道大得驚人,「怎麼辦,又想把你壓在床上狠狠做……」
談熙趕緊捂他那張沒把門的嘴,「想也沒用!」
下一秒,身體騰空,轉眼已經被他抱在懷裏,不是瑪麗蘇公主抱,而是……抱奶娃娃的姿勢,如此一來,談熙反倒比他高出半個頭,隨便一抬手就能摸到男人發頂。
她也真的那樣做了,淺淺的寸板扎得手心兒疼,「為什麼老虎屁股和男人頭髮摸不得?」
「因為……」砰!抬腳踢開臥室門,將她壓倒在床,「會發情。」
談熙懵逼,還能這麼解釋?
「你在走神?」語氣危險。
「困了!」談熙閉眼,選擇裝死。
陸征開始上下其手,並且很有技巧地避開她受傷的腳踝。
「我要睡覺!」言下之意,老娘這麼困了,你還想着啪啪怕!丫的良心不會痛嗎?!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哦,她忘了,禽獸怎麼會有良心這玩意兒呢?
長夜漫漫,旖旎無邊。
第二天,談熙睡到自然醒,爬起來一看,九點半,手酸腳軟,肚子還餓,心裏把罪魁禍首罵了個底兒朝天!
「醒了?」男人一身休閒裝,站在臥室門口,神清氣爽。
談熙撇嘴,突然倒抽一口涼氣。
「怎麼了?」陸征眉心一緊,大步上前。
「腳疼。」
「別動,我先看看。」
陸征把紗布牽開,腳踝的位置又紅又腫,幾乎看不到骨頭,完全腫平了。
「吃完早餐再去趟醫院。」
「哦。」
俯身將她抱起來,往外走。
「等等……我還沒洗漱。」談熙犯窘。
陸征只好先帶她去洗手間,用厚毛巾鋪在大理石板砌成的盥洗台上,然後才將她放到上面。
「刷牙。」水杯和牙刷遞給她。
談熙卻一個勁兒看着他傻笑。
「怎麼?我臉上有花兒?」
「沒……」她搖頭,「你說,我這待遇是不是快趕上慈禧太后來了?」連牙膏都是陸征給她擠好了遞到手裏的。
其實,她腳受傷,手還是好的呀!
「蠢東西,你是慈禧,那我是什麼?」
「唔……小李子?」
男人面色一沉,「看來昨晚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居然把他比作太監。
「別啊……我家大甜甜體力一流,花樣百出,就沒見過比你更猛的!」所以,求放過啊喂!
「花樣百出?」
「嗯嗯!」
「好,今晚換其他姿勢。」
「……」
「乖,別哭喪臉,笑一個?」
談熙:笑你妹!
「陸征,」刷完牙,談熙幽幽開口,「你不能這樣。」
「哪樣?」
「……昨晚那樣。」
「原因。」
「縱慾過度容易早衰,加上你本來就比我老,再這樣下去恐怕……」
「我老?嗯?」厲眸半眯,譎光涌動。
「……」
「不用說了,你今晚跑不掉的。」
談熙欲哭無淚。
洗漱完,陸征伸手抱她出去,談熙一扭身,避開,然後把梳子塞給他。
「做什麼?」
「梳頭啊!」
「自己梳。」
談熙把手背到身後,不接他遞過來梳子,「我現在是病號,不能動手。」
「你傷的是腳!」他強調。
「手也不想動呢。」談熙抿唇嬌笑,「怎麼辦?」
「……」陸征打算撂挑子走人。
「昨晚你讓我聽話,我就乖乖沒反抗,今天讓你幫忙梳個頭卻推三阻四。男人吶,都是提上褲子就翻臉無情的貨色。」不哭不鬧,甚至還放輕了調調,可聽在耳朵里愣是不得勁兒。
陸征嘴角一抽,緊了緊梳子。
談熙對着鏡子丟給他一個幽怨的小眼神兒。
也罷,「怎麼梳?」
頓時,眉開眼笑:「綁個丸子頭吧!」
「什麼?」
「哦,就是先扎一個高馬尾,差不多到這裏,」談熙伸手在頭頂比劃,「然後把下面頭髮全部盤上去。」
半小時後,談熙頂着一個蓬鬆半歪的「丸子」坐在飯廳喝粥。
男人的目光第n次落到她頭上,欲言又止。
談熙權當沒看見,夾了個饅頭撕着吃,相當悠閒。
「要不……你自己重新梳一遍?」
「怎麼,不相信自己的手藝?」有一種美叫「凌亂」,有一種丸子頭叫「男朋友梳的丸子頭」。
陸征微窘,他有什麼手藝?搗鼓半個小時,就整出這麼個玩意兒,他自己都不忍直視。
所以,更無法理解談熙為什麼還能頂着這樣……一坨,表現得若無其事。
「這是你第一次給我綁頭髮。」
「所以?」
「好好保留,再來幾張自拍當做紀念。」
「……」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都發話呢,你嫌棄個啥勁兒?」
陸征無話可說,半晌,「……你喜歡就好。」
談熙揚了揚下巴,「當然喜歡。」
吃完早餐,陸徵收拾碗筷,談熙就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寶寶們,早安~
韓朔:不早了,謝謝。
:你在幹嘛呢?語氣挺沖啊!
韓朔:粑粑已經跳了兩個小時的《滑板鞋》,現在閉上眼睛就是摩擦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抱抱]
韓朔:[摸胸]
小公舉:早,熙熙[微笑]
:乖,啵一口~
小公舉:[害羞]
安安:好熱鬧[玫瑰]
:給你們看樣東西。
三十秒後……
:[圖片]
韓朔:誰要看你自拍?醜死了!
:滾蛋!亮點要自尋哦~
安安:臉色好像紅潤不少。
韓朔(秒接):昨晚肯定運動過量[壞笑],千萬別一下把人陸帥哥給榨乾了,省着點,細水長流~
:[耳光]
韓朔:打粑粑?[哭]
韓朔:[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活該]
小公舉:難道只有我發現了那個醜醜的丸子頭嗎?
談熙眼前一亮,迅速回復——
我男人給扎的,好不好看?
韓朔:[心碎]你這樣會失去寶寶我的!
小公舉:對方已經踢翻這盆狗糧,並且拿走了你的狗盆[再見]
安安:一定要這樣虐狗嗎?[撇嘴]
談熙通體舒暢,又發了幾張自拍過去。
韓朔:粑粑心痛了,要跟你絕交[再見]
小公舉:[再見]
安安:[再見]
十點半,兩人出門。談熙被陸征抱着下樓,進電梯的時候,不出所料又接受了一次目光的洗禮。
起初還有點不好意思,想把頭埋進男人胸口當鴕鳥,卻見陸征目不斜視,面色坦然,好像懷裏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只……寵物?
好吧,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就讓羨慕嫉妒恨來得更猛烈些吧!
叮——
電梯門打開,陸征抱着她率先離去。
一對小情侶落在最後。
「天!好浪漫。」
男朋友略覺無語,「人家是因為腳受傷……」
「公主抱誒!上次我被狗咬怎麼沒見你這樣體貼?」
「人家幾斤,你幾斤?」45和54kg的區別,好嘛?
「你什麼意思?!嫌我胖啊?」
「沒……」
「行了,不用狡辯——分手!」
「梅梅,你聽我解釋……」
特麼大清早哪來的黃金狗糧,寶寶不想吃啊!梅梅,我錯了,別跑這麼快,大不了下次再被狗咬我抱你就是了……
談熙坐在副駕位上,懷裏抱着狐小熙,後背墊着狼小征,呵欠一個接一個。
陸征把毯子遞給她,「蓋上睡會兒,到了醫院再叫你。」
「哦。」
半小時後,車型霸道的路虎停在市中心醫院門口。
談熙睜眼:「唔……這麼快就到啦?」
「嗯。」陸征下車,繞到談熙這邊,拉開副駕駛門,轉身,把後背露給她。
「其實,昨天就去過醫院,還敷了藥……」
「上來。」
「哦。」
一路走來,回頭率那叫百分百。
硬漢帥哥背着玲瓏佳人,男友力a。
五樓,中醫診療科。
剛出電梯,談熙就聞到一股子藥味兒,又苦又澀。
「看中醫啊?」
「嗯。」
「不用掛號排隊?」
「熟人。」
「……」
叩叩——
「請進。」
「李叔。」
「小陸來啦,」興味盎然的目光輕飄飄掠過談熙,一張老臉愈發燦爛,「坐。」
「麻煩了。」
陸征先把談熙放下來,然後才挨着她一起落座。
李奎曖昧的眼神逡巡在兩人之間,儘是八卦的神情。
談熙有點無語。
「這就是你那小女朋友?」
「嗯。」
「挺好……哪兒傷着了,我看看……」
離開醫院的時候,談熙手裏多了兩包中藥,腳也重新包紮過。
陸征替她系好安全帶,「先送你去學校,大概下午六點左右來接你。」
「哦。」
昨晚,談熙給群里發了通知,讓時玥、楊維幾人抽空去平時上課的階梯教室開個集體會議。
商議之後定在下午一點。
這會兒吃個午飯,再去學校,時間剛剛好。
陸征都替她安排好了。
談熙走神的這段時間,車已匯入主幹道,「你要回京都?」
「嗯。」
「因為時璟?」
「不是。」
「哦。」
陸征輕嘆,安撫道:「別想太多。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最遲六點就能到津市。」
「要不……」談熙咬唇,「你還是待在京都,別回來了。」
雖然不舍,但公司大小事務需要人處理,更何況,陸征站在那樣一個舉足輕重的位置上。
半個月時間,說多不多,但於他來說,已是奢侈。
「那個時候正在氣頭上,就當我沒說過好了。」反正現在兩人已經把誤會解釋清楚,談熙心疼自個兒男人來回奔波,還要照顧她。就算精力旺盛,能力出眾,也不是這麼個用法兒。
「所以,你在趕我走?」意味不明。
談熙抿唇,「少亂講,我什麼時候趕你了?」
「蠢東西,答應過你的事,就肯定會做到。」
「真的?」談熙兩隻眼睛刷的一下驟然明亮。
說到底,她還是希望陸征能夠留下來陪她。畢竟,熱戀中的情侶沒誰願意分開,都想在一塊兒膩膩歪歪。
「那公司怎麼辦?不管了?」
「下半年正好有一次分公司考察,我只是提前幾個月而已。」是了,這邊也有陸氏的產業。
「嘿嘿……」
「現在高興了?」談熙那點兒小心思早就被他看穿。
傻笑兩聲,「高興!」
如果她能早點重生,趕在高考之後,填報志願以前,肯定賴在京都和陸征雙宿雙棲,誰還來這兒上學?
當初,原主是因為不想看到秦家人和談家人,又不敢一個人走太遠,才選擇距離京都不遠但確實是兩個不同行政區劃的津市。
如果換成現在的談熙,管你是人是鬼,儘管放馬來戰。
「中午想吃什麼?」
「學校門口有家湘菜。」
陸征擰眉,「換一家。」
「為嘛?!」
「忌口。昨天讓你吃了水煮魚片,半個月內沒有第二次。」
談熙撇嘴,不知想起什麼,猛地坐正身體,「你怎麼叫李醫生『李叔』?親戚啊?」
「他以前在軍區醫院工作,退休之後被津市中心醫院返聘,現在是中醫診療科的招牌。」
「那……你們以前出任務是不是經常受傷?」
「偶爾。」但傷必大傷。
「我不想喝中藥……」
男人冷眼一掃。
談熙立馬不說話,乖乖坐好裝鵪鶉。
切,一和好就嘚瑟,又開始瞪人了!
四十分鐘後,路虎停在t大門口。
陸征出示證件,加上談熙腿腳不便,門衛大叔爽快放行。
「停在教學樓b區,從中庭穿過去最近。」
陸征背她進去的時候,其餘四人都來了,見這架勢,臉上表情各異,但無一例外,眼中都涌動着八卦精光。
談熙看了眼時間,也才十二點半,這幾個來得夠早啊。
她拍拍陸征肩頭,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
男人照做,將她放到桌面上,兩腿懸空。
談熙作勢下溜,企圖單腳落地。
陸征看了她一眼,談熙瞬間不敢再動。
只能就着他伸過來的手,扶穩,輕輕落地。
高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挑了挑眉,「隊長的男朋友?」
楊維就站在她身邊,聞言,目光稍暗,「別瞎說,萬一是家長呢?」
「自欺欺人。」看陸征的年紀不可能是談熙她爸,兩人長得不像,排除兄妹的可能,至親拋開,有哪個親戚之間能像這般親熱。
雖然談熙和陸征從進門開始到現在,都不曾開口講話,但兩人動作之間透出的親昵,眼神交匯時乍現的纏綿,無一不在坐實彼此的情侶關係。
楊維學畫,不可能連這點觀察力都沒有。
「高雯,你你你……別太囂張!」
「哼!」她早就覺得楊維對談熙過於殷勤,沒想到這小子打的是這個注意呢!
只可惜,名花有主,而且那個男人看上去比他強太多。
不是夜光杯,還想裝葡萄酒?
痴心妄想!
鄭茜在看到陸征的瞬間,眼裏閃過濃墨重彩的驚艷,相貌堂堂,身形頎長,散發出一種不威自怒的氣勢。
第一眼她就可以判斷,這個男人不簡單。
之後,看到他與談熙那樣親密的互動,鄭茜不由在心裡冷哼一聲,高傲地別開視線。
這男人什麼都好,就是眼神不行,居然看上了談熙。
如果楊維幾人的反應還在正常範疇,那時玥就只能用「呆滯」兩個字來形容。
「陸、陸大哥?」
「嗯。」點頭回應。
他和時璟關係鐵,自然也認得時玥。
「你、你們?」驚訝的目光逡巡在談熙和陸征之間,心中隱隱浮現出一個大膽荒謬的想法,但很難相信。
「男女朋友。」算是肯定了時玥的猜想。
在講出這四個字的時候,目光不落痕跡地掃過楊維,令後者脊背發涼,冷汗直冒。
高雯:「誒,你往後面躲什麼?」
楊維:「……有點陰森。」
------題外話------
二爺:把一切情敵扼殺在搖籃中!
楊維:好怕怕怕……
p:今晚十點半有二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