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你可真下得手。」
吳夏倒吸了着冷氣。
看着胳膊上和血槽,皺着臉。
施睿靜幫他把臉洗乾淨,正在上藥。
錢湄仍然怒視着他:「你有事早說就是了,瞞着我,還真綁我,我現在手腕還疼。」
「我要說了,這戲就沒法演。」吳夏揉着大腿。因為錢湄是真氣急了,也是真踢。腿上已經青了一大塊。
「不就是為小公子求一個爵位,至於你們設這麼大的一個局?」錢湄其實也有些心疼。這個男人是她從小就當成偶像的男人。只是後來就變了味道,現在是可恨又可氣。但是似乎不是表面的那麼窩囊。
吳夏道:「求個爵位做什麼?皇帝難道不能直接徵召小公子和王姑娘?給小公子一個侍讀,把王姑娘留在後宮,王姑娘就是第二個耿先生。」
錢湄噎住了,確實,別人有太多選擇了。
施睿靜也道:「就是直接求也是可以的啊,我們獻了治痘之法和水晶尺,求一個爵位未嘗不可。」
吳夏道:「施大人,荊南,北漢隨時都想一口吞下,只是沒想到辦法而已。或者是時機未到。北漢三叛亂將平,向荊南下手是很正常的事情。高大人現在主動降至節度使,確實可以讓北漢少一個藉口。但是節度使代代相傳,與國無異。高大人只有主上一個兒子,如果給主上賜爵,太低不行,太高也不行,最合適的就是侯和王。如果給主上賜王侯,必然要給高大人封王。所以高大人的南平王是遲早的事情。三叛一平,以高大人獻糧,平叛,斷了叛軍的後路的功勞,不給南平王也說不過去。」
施睿靜點頭道:「確實如此。」
「如果是這樣,一個地方,就出現了兩個王,怎麼也說不過去。如果一個王,一個侯,那恩寵也太過了。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給主上封王,然後調離荊南。那樣我的話就有用了。李谷不是愚蠢的人,怎麼會想不到這一點,所以我的這些話會傳到郭威的耳朵中。但是這也還是有一個危險,那就是劉承祐給主上隨便封一個爵位,留在京城身邊,那樣主上就危險了。」
施睿靜搖頭道:「這個應該不會,真要那樣,王爺會上表為小公子辭去爵位,到時候兩邊都不好看。」
「如果真要向荊南下狠手,劉承祐是不會管好不好看的。」吳夏道。
「所以還請施大人和王爺說,讓他派人去找侍郎大人和蘇逢吉蘇大人,只說要承襲文獻王的渤海王就夠了,並且馬上北上就職。如果北上就職,就必須要帶兵。這是各方都願意看到的事情。既能削弱荊南,也能給各藩鎮一個榜樣。」
「為什麼不找史大人?」
「您認為郭大人和史大人,劉承祐還相信嗎?」
施睿靜目瞪口呆,這個吳夏對人心的揣摩,對形勢的判斷,簡直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只是陰謀詭計太甚,不像梁震來得光明磊落。
錢湄也嫌棄地看着吳夏:「你這個小人。」
吳夏尷尬地笑笑:「這事兒,能光明正大嗎。難道不怕人說居心叵測?我不過是因勢利導而已,說不定別人想這麼做還找不到理由呢。」
施睿靜嘆了口氣:「確實如此,吳先生高明。不過做戲的做全套,所以還請吳先生和錢姑娘暫時在這裏住幾天。我也不再女牢那邊麻煩了。」
施睿靜說到最後就不太像話了,不過他直接跑掉了。
留下吳夏在哪裏十分尷尬。
錢湄倒是十分大方:「怎麼?想欺師滅祖?」
吳夏連忙道:「不敢,這身上還疼着呢。」他一瞬間又從高人變成奴才樣了。
這間牢房顯然是特別準備的,床鋪桌椅板凳,油燈什麼都有,也不怕裏面的凡人縱火,桌子上還真有兩卷書。錢湄早就坐下,看着吳夏。
吳夏看了看牢房,連忙從床鋪下扯了草褥子下來,在另一側的地上鋪上。又從床下拖了一套被褥。這顯然也是施睿靜準備的。
「看來你和這個施大人已經狼狽為奸了啊。」
「沒有,這兩個人的牢房,自然又兩套行李。」
「以為我沒進過牢房,不會知道?什麼時候牢房弄得跟客棧似的?」錢湄冷笑道。
「天地良心,這都是施大人準備的,是專門給我們這樣的犯人準備的也不一定啊。」
「你剛才叫主上為高大人和王爺,叫小公子為主上,你不怕砍頭?」
吳夏連忙湊過來,低聲說:「不這樣,我擔心我說不定哪一天橫死。」
「走開。」錢湄把吳夏趕開一點。
吳夏走退回自己的鋪位,在哪裏盤腿坐下。
錢湄看着他嘆了口氣:「我真弄不懂你這個人,你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是才子呢,還是蠢材。是好人呢,還是壞人。」
吳夏認真地說:「我是好人,只需要你記住這一點就行了。其它的事情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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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湄和吳夏不知道的是,一個身影隱在角落,剛好把施睿靜以及吳夏、錢湄的所有的話而聽在耳朵里了。
她如靈貓一樣從牢房的屋頂爬過去,落在一排牢房的走道上。
又一拐彎到了一個牢房前,直接用一把鑰匙開了牢房門。
這間牢房可沒有吳夏住的那麼好。而是陰暗潮濕,牢房的下半截就是一個水溝,裏面的水又黑又臭。
白氏直接捂住了鼻子。
兩條鐵鏈緊緊地所在中間那個人的手腕和腳腕上。不過他雙臂挽着鐵鏈,將自己固定在半空中。
「白牡丹,你來做什麼?救我。」這個人的聲音陰冷。
「你走不走,這鐵鏈根本就沒困住你。」
那人陰森森地笑了:「我不過是一個採花大盜而已。值得白女俠來救?」
白牡丹吐了一口濁氣道:「是真採花,我不殺你,呂岩可是在荊南。」
「所以你們勾搭上了?」那人根本不領情。
白牡丹冷笑道:「與你無關。你躲在這裏,有些事情不知道,明主可能真的出現了,雖然年紀還小,雖然現在生死不知。但是你聽說過誰敢向麻風病挑戰?」
「那是他自己找死。」那人不屑地道。
「我聽說呂岩的妻子就是麻風病死的,我可以把這個話告訴呂岩。我不信你比誨機禪師還厲害。」
那人就閉嘴了,好久才說:「我也不是沒有機會逃走。」
「你逃,你逃到什麼地方,逃到何時,還是在這裏混吃等死。」
「那是我的事情,我不相信什麼明主。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明主,全是一幫偽君子。」那人冷漠地道。
「是,但是如果這個人還沒有長成,他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本性純良,聰明但是不張狂。他還又不是很懂事,一切都有可能。他的父母給了他很好的底子,身邊教他的人都是出類拔萃。你覺得他長大以後有沒有可能是一個明主?」
「一個奶娃娃?哈哈哈,你讓我出去輔佐一個奶娃娃?」那人狂笑。
這驚動了獄卒,走過來匡匡敲打牢門:「瘋子,少作古作怪。」
那人收了笑聲。獄卒也許見怪不怪,回去了。
白氏從陰影里走出來:「不是輔佐,是教導和保護。」
「我不教任何人。」
「李燮,你真的就這樣自甘墮落?」白氏有些痛心疾首。
「我不是李燮,我叫葉天,字添龍。夠狂吧。但是我不會輔佐什麼明主。」
白氏嘆了口氣:「你還是忘不了葉媚,那就是一個歌妓,還是一個甘心給一個貪官當小妾的歌妓。你怎麼說也算是皇族遺脈。」
「這個世界上皇族遺脈太多了。你問問身邊的人,哪一個不是?幾千年王朝更替,誰身上沒有一星半點皇族遺脈?我忘不了的是我姐姐,不是歌妓葉媚。」
白氏閉嘴了,長嘆了一口氣:「你的機會不多,外面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你卻躲在這裏混吃等死,而很多人為了子孫後代能有一個好一點的生活甘願赴湯蹈火。你就在這裏等死吧。可能過一點時間,我們都會北上,北上燕雲,我會回到我出生的地方,去哪裏把我的屍骨埋在那裏。有機會出去看看吧,我知道這裏困不住你。」
白氏走出牢門,直接消失了。
葉天一抖鐵鏈。鐵鏈從他的手腕腳腕脫開。輕盈地在牆壁上點了一下,落在了牢門前。
「劉飛燕也要輔佐人了?什麼人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