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幾位到遼東是?」皮粲問。
「皮先生比我們先到,還請指教。渤海王的招募考核,據說務農也是需要識字,且至少能通齊名要術裏面一兩門技藝。不知道是否如此。」趙挺還是心直口快一些。
「是嗎?」皮粲愣了一下,他雖然先到,可是一路都在商船上,所知不多,到了以後也都是在忙於事務。渤海王徵兵的高難度是聽說了,但是怎麼務農也有這麼高的要求?
趙挺一看皮粲的樣子應該不是做偽,也愣了一下。
王朴看了一下大廳里的其他人,嘆了口氣道:「恐怕是真的。」
王朴他們選擇的是一個安靜的角落。不過視線很好,大廳里進出的人盡收眼底。來來往往,大部分都是年輕人,男女成群出現。單從衣着、談吐和氣質,就能看出並非凡俗之輩。一個兩個還好說,每個都是如此,那就不同了。
一些身穿軍裝,全身掛着武器的士兵們隨意走進來,帶櫃枱灌了一提熱的豆漿,規規矩矩付了錢。一些小孩子跑過去的時候,那些士兵很隨意地摸摸他們的頭。這種不經意的動作表明,這些士兵和老百姓之間的關係融洽。整個酒樓似乎沒有專門用於接待貴賓的房間,看不出誰是官員,誰是百姓。
打人的那一桌女孩子吃完飯,說笑着出門,完全沒有在意剛才的事情。難道不怕報復嗎?
但是不管怎樣,這裏的氣氛與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餐廳里客人很多,招待似乎有些忙不過來,王朴他們坐了一段時間,才有一個男招待過來。
「三位先生要點什麼?」
見皮粲和王朴不熟悉,就直接介紹了菜品和糕點。並且問是隨便聊天,還是自己吃飯,或者說招待朋友。聊天喝茶怎麼選,自己吃飯怎麼選,招待朋友就要稍微好一點。
王朴道:「隨意聊會兒天。我們還一些朋友。」
招待就幫忙選了一個便宜一點的套餐。包括飲品和一些涼菜。
王朴笑着問:「剛才發生爭執的那幾個女子,不怕有事嗎?」
招待和善地笑了一下:「那幾個商人是外地人,他們怕有事才對,得罪的是半邊天呢。渤海人不會。渤海人相互都很尊重。」
隔壁一桌的一個少年回頭道:「不尊重人的傢伙可以扔到野外,到時候看有沒有人幫他。」
王朴愣了一下。招待笑着說:「說笑了,我們不會隨便把人扔到外面。」
招待禮貌地到下一桌去了。
趙挺問那個少年:「野外很危險嗎?」
少年一笑:「野外是保護區,野生動物近來多了。現在是狼,野牛等等。以後可能還有其他猛獸。沒有本事。又不懂合作,就別去那裏。」
「喔?為什麼讓猛獸禍害人間?」王朴皺了眉頭。
少年鄙視地笑了一下:「我看禍害人間的不是猛獸,而是人吧。」說完就轉身過去不再理會。
皮粲倒是聽到了高繼沖的一些理論,大體上知道了這位少年的想法。
他笑道:「也對,應該是世間,世間不僅有人,還有其它。渤海王要保護的是世間,而不是人間。」
「這是何意?」趙挺問。
「我剛剛見到了渤海王,他說,為什麼要殺掉那些野獸?因為害怕野獸而殺死野獸。這確實有些荒謬。如果你比野獸強大,那麼你完全可以把野獸當成寵物來陽。」
「渤海王這麼說?」王朴大吃一驚。
「雖然不是原話,但是大意差不多。」
「人怎麼能夠強過猛獸?」
隔壁的桌子上的幾個少年笑了,其中一個反問:「那是野獸殺人多,還是人殺野獸多?」
趙挺脫口而出:「當然是野獸殺人多。」話已出口,就覺得好像不對,他就迷糊了。
「野獸殺人多,為什麼野獸沒了,人還在?」少年反問道。
趙挺強辯道:「那是因為人用了外物。」
「人用外物難道不是能力的表現?」
趙挺愣了半天才承認道:「是人比野獸強,殺野獸也多。」
「那這算不算持強凌弱?有失道義?如果人能夠讓某一種動物完全滅絕。這比滅人國性質更加惡劣。我看你們可能是來參加應試。如果這個道理也不懂。恐怕不會有多大希望。」那一桌的人已經吃完了,衝着王朴等人一拱手,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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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漸漸大了起來,王府。屋檐下,雨水如簾。
原本淺淺的天井裏面積滿了水,把中間的水井也淹沒了。
雨水流過暗溝,叮咚叮咚,嘩啦嘩啦,水聲不絕。暗溝已經流不贏了。所以乾脆從迴廊的明溝流出,穿過院牆下的溝渠流到外面的池塘里去了。
白氏強行把書房給鎖了,把高繼沖和王婉容帶到了靜室。
沒有要求兩個人入靜,而是拿出了圍棋棋盤。一邊說話,一邊下棋。不過下棋也沒有要求什麼勝負。其實就是休息。
「雷雨天地,強求入靜,有害無益。不過是要求你們兩個休息一下,思慮過多會傷神。而且你們想那麼多也沒用。你們要做的是引導,具體怎麼做下面人不會嗎?」白氏直接用教鞭把那些書籍從兩個人手中拍下來。
白氏非常不高興。
高繼沖就問:「那小萱現在在做什麼?」
「累了,睡覺呢。」
「那我們去睡一會兒好不好?」高繼沖道。
「不行,你們和小萱不同,和楊繼嗣更加不同。」
王婉容笑嘻嘻的看着高繼沖和白氏耍貧嘴。王婉容很端正地盤腿坐在棋盤前,調整着呼吸。
這就是白氏要求的身正,心正,氣正。高繼沖偏不,歪着身體,半靠在靠枕上,十分閒散。
白氏也很端正地坐在一側當裁判。拿教鞭敲了高繼沖兩下,不過高繼沖笑嘻嘻地沒動。
房屋的屋頂是傳統廡殿頂,這不僅是氣派不氣派的問題。陳陶做了一些別樣的設計,風吹過屋頂的時候,會發出很奇妙的聲音。這種聲音在平常人看來可有可無,但是對於呂岩和白氏這樣的人卻有很大的用處。因為只要屋頂有人,這種風聲就會發生改變。
屋頂有人嗎?有的。女衛就躲在一些狹小的空間裏面。她們身上穿的蓑衣和斗笠。而雨打在斗笠上有聲音,打在蓑衣上面卻沒有聲音。可是儘管是如此,還是能夠分辨出來。這是因為雨水落在檐瓦上流過,與從斗笠,蓑衣上面滴下來流過的聲音完全不同。
白氏的聲音好像天外一樣,細細地解釋着這些動靜。
風從屋頂經過一些巧妙的結構,屋子裏空氣是流動的,新鮮的。可是有不會讓人感覺到不舒服和寒冷。
「這才是房子。」高繼沖歪在靠枕上舒服得**了一聲,像小貓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