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把手收回來,老實兒地躺在床上,
嘩啦啦的聲音,該是安生將病床的u形簾兒給拉上了,安沐楓往我這邊擠了擠,弓起雙腿,給我撐大空間,她的手似乎在外面掖被角,被子挺厚實,我又藏在靠窗的這邊,外人從門那邊看,應該不會看出來,
剛忙完這些,就聽走廊里的聲音迫近,咣當,踹門的聲音,
「你們幹什麼的,」安生厲聲問,
「滾,娘炮,看見一個穿棕色夾克、牛仔褲的男生沒有,」一個男人問,聽起來聲音有點耳熟,但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沒看見,你們出去,」安生又說,
「床上誰啊,大白天的,拉着簾兒幹嘛,」男人的皮鞋聲音走近,
「女病人,剛做完手術,怕風,你別亂來啊,」安生警告道,男人皮鞋聲中途停止,應該是被安生給攔下來了,
「喲,女病人,那更得看看了,」那個男人猥瑣地笑道,
「最後警告你一次,給我滾出去,」安生怒道,
「草你媽的,你算哪兒根蔥,讓開,不然對你不客氣,」
「草你媽,滾,」安生罵的有點生硬,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第一次罵人,
「臥槽,牛逼啊,兄弟們,干他,」男人厲聲道,
不好,安生要吃虧,我掀開被子,想出去幫忙,卻被安沐楓生生給按了回去,還用胳膊勾住我的脖子,我的臉緊緊貼在她的右側柔軟上,都快悶得喘不上來氣了,
「誰敢動我弟弟一下試試,鐵拐李是我親舅,不要命就他媽進來,讓我看看你臉,」安沐楓大聲喊了一句,外面立馬沒動靜了,
過了兩秒鐘,那個男人弱弱地問:「兄弟,你姓啥,」
「安,怎麼了,」安生的聲音,
「你媽叫李春蘭,」
「是,怎麼地,」安生的底氣更足了,
「臥槽,對不起,對不起,這扯不扯,你看,大水沖了龍王廟,我跟你有親戚啊,從你媽那兒論,你還得管我叫舅呢,」那個男人語氣立馬變得恭維起來,
「滾你媽的,誰管你叫舅,趕緊走,」安生絲毫不領情,
「好好,那個,安小姐,您好好養病啊,改天我專程來拜訪您,走了啊,」
呼呼啦啦,腳步聲雜亂,漸漸遠去,消失,繼而,是安生重重關門的聲音,
我猛然掀開被子,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可憋死我了,
「姐,東哥,他們走了,」安生將u形簾撩起一角,小聲說,
我下床穿鞋,臉上滾燙滾燙的,安沐楓身上的觸覺,實在是太誘惑了,
「東哥,你去窗口看看吧,應該能看見他們,是不是你認識,」安生特別聰明,及時幫我化解尷尬,我借坡下驢,轉身走到窗口,看向窗外樓下,大概對着醫院正門的位置,窗口氣溫稍微低一些,臉上的溫度,這才漸漸褪去,
八仙里的鐵拐李我知道,安沐楓、安生的這個鐵拐李「舅舅」是誰,我怎麼沒聽說過,
聽剛才安沐楓的口氣,還有那些人的態度,這位鐵拐李,應該在縣城道上名氣不俗,
不多時,果然從醫院大樓里鑽出來幾個手持棍子的人,而且,都是鋼管,一共六個人,走在最前面的人身形看上去有點眼熟,他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的,走到醫院大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往樓上瞅,我趕緊抽身向後,讓自己離開他的視線,
雖然只是輕輕一瞥,我還是認出他來了,是王東,而且,聲音也對上號了,一定是他,
王東,就是讓王宇和李金玉住院的罪魁禍首,上次李金玉給我過生日,在縣高門口飯店請客吃飯,那時候,小花想弄我,就勾結了王靜和王東,更關鍵的是,王東又是金喜兒的前男友(雖然他倆只處過幾天),所以才會有ktv的那場惡戰,他們帶了刀,幸虧王宇用滅火器殺出一條血路,我們才得以翻轉局面,
事後,小花跟我承認錯誤了,宋佳也說把這事兒壓下來了,怎麼王東還惦記着找我報仇呢,他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醫院的,
琢磨一會兒,我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那次戰鬥中,王東的幾個手下也受了傷,住的就是這家人民醫院,估計是還有人沒出院,之前我在大門口抽煙的時候,被他們給認出來了,遂給王東打電話,這小子才帶人來堵我,
「生子,跟我走,」我轉過身來,冷聲道,
「幹啥去,東哥,」安生問,
「幹活,」我笑道,走到病床邊,「好好養病,什麼時候出院,我來接你,」
「不用啦,你那麼忙,我這個小手術,一個禮拜就能出院,到時候給你個驚喜,」安沐楓不像之前那麼撒嬌了,畢竟弟弟在場,
「什麼驚喜,」我問,
「現在告訴你了,還叫什麼驚喜,快去吧,」安沐楓伸手推了我一把,
我點頭,帶安生出來,也像王東一樣,挨個病房尋找,那天晚上對方參戰的人員,我雖然不認識,但看見本人的長相應該可以回想起來,果然,在二樓靠近中間的一個病房,隔着病房玻璃,我看見裏面躺着兩張熟悉的臉,
除了他倆,還有個女孩,可能是其中一個的女朋友,
我讓安生在外面把風,自己推門進去,徑直走向靠近門口、沒有女朋友的那個傢伙,直到我背手站在床邊,他才發現我,眼裏露出驚恐之色:「張、張辰東,」
「張東辰,」我糾正,
「臥槽,你不是跑了麼,」那傢伙下意識去抓床頭柜上的手機,可能是要跟王東匯報,我沒有攔他,但他沒敢,想了想又把手機放下了,
「剛才上廁所了,聽說王東在到處找我,他人呢,」我編了個謊言,如果讓敵人知道我是靠藏進女病人被窩裏躲過一劫,不得笑掉大牙才怪,話說出來,如果知道是王東那幾個癟三,我就不他媽躲了,
另外那張床上的男生沒敢吱聲,知道來者不善,默默把他女朋友拉到另一邊,
我向這邊的男生伸出手:「電話給我,」
「干、幹嘛,」
「電話,給我,」我重複了一遍,
男生趕緊又拿起手機,哆嗦着遞到我手裏,跟我一個型號的摩托羅拉,挺有錢吶,我那個是喜兒送我的,據說很貴,
我翻開蓋子,找最近聯繫人,果然看到了「東哥」兩個字,在十八分鐘,還有三分鐘前各自有一個通話記錄,
「是王東嗎,」我將屏幕翻轉,確定了一下,男生點頭,
我按下撥號鍵,還有揚聲器,放在手裏等待着,
嘟、嘟、嘟,
「喂,」王東的聲音,「說話啊,草,」
「我是張東辰,」
「張……草你媽的,你還在醫院呢,有種別走,老子這就回來干屎你,」王東說完,掛了電話,
我搖了搖頭,將手機丟在床上,笑道:「如果是我的兄弟被對方老大挾持,我肯定第一時間想辦法保住我兄弟不受傷害,你這個東哥倒好,連問都不問你們一下,呵呵,」
這叫挑撥離間,不過我說的也是實話,老大不是這麼當的,
男生沒敢吱聲,我轉身出病房,走到一邊,快速脫掉衣服,給了安生一個眼色,他也馬上脫掉自己的白色短羽絨服,兩人交換衣服,我把安生推到門口,讓他背對病房站着,造成我就戳在這裏的假象,病房門的玻璃很小,從裏面也只能看見衣服顏色,連褲子都看不見,
「東哥,你幹啥去,」安生小聲問,
「伏擊王東,你別動就行了,」我低聲說,安生點頭,我從他兜里把煙和打火機掏出來,快速下樓,跑去廁所,本來是想找根棍子,無意中發現窗台上有半塊防止窗戶關閉的磚頭,順手抄過來,跑到一樓的廳里,坐在門口旁邊的椅子上,攏起衣領,半低着頭,等待王東回來,
大概過了三分鐘,我從頭髮簾里看見王東帶着那幾個傢伙,拎着鋼管跑回來了,一邊跑一邊拿着手機:「草你媽的,大點聲,聽不着,什麼就在門口,你病房門口啊,知道了,傻比,草,」
應該是病房那個男生,在給王東小聲報信,我讓安生站在那兒,也就是這個目的,
呼啦啦,這幫人從我什麼衝進來,停在我面前大概三米遠的地方,
「你倆從左邊樓梯上去,你倆從右邊上,我和楊磊走中間,省的他跑嘍,記住,是穿棕色夾克的,」王東條理分明地下達戰術指令,搞得還挺專業,
我離王東只有三米,沒等他說完,我便默默起身,起跑,衝到他身後,高高躍起,將那半塊磚頭,砸在了他的頭頂上,
待我落地,王東癱軟下去,一聲未吭,我順勢從他手裏抄過鋼管,趁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又照着其中兩個傢伙的脖子掄了過去,
剩下三人終於反應過來,揮舞鋼管跟我打,鋼管的威力不容小覷,還是輕易不中招的好,我且戰且退,先後又放倒兩人,最後一個傢伙看看地上躺着的同伴,不敢上了,跟我對峙了兩秒鐘,突然扔掉鋼管,逃向門外,
我走到王東身邊,蹲下來,用鋼管蹺起他的臉:「還牛逼不了,服不服,」
「張……你麻痹的,」王東被砸蒙圈了,含混地說,
我抓過他的一隻手,攤在水泥地上,用腳踩着他的手腕,將鋼管豎着舉起來,作勢要戳向他的手心,
「哎哎,我服,我服,」王東嚇得全身直哆嗦,
「以後別讓我看見你,但不是『看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知道是什麼嗎,」我笑問,
「什、什麼,」王東驚恐地問,
「是,不會再給你看見我的機會,」我冷笑,「有個叫黃毛的,不知道你認識不認識,就是因為堵過我一次,手筋、腳筋都被老子給挑了,現在坐輪椅呢,你要不要也試試啊,」
「不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王東努力往回縮着手,哀求着,
我得意地笑了笑,剛要放開腳,突然發覺王東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的視線,仿佛穿過我肩膀,落在了我身後,
不好,身後有人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