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沙漠蠻族的大塊頭戰士口中吼出的,是被稱為「榮譽之戰」的挑戰詞。
從帝國西境繼續向西數千公里的距離,都被漫漫黃沙所覆蓋,星星點點的綠洲就如同點綴在黃金大餅上的些許芝麻。由於環境惡劣、物資貧瘠,沙漠蠻族諸部落之間經常發生戰鬥,沙漠蠻族的男女老少都是堪稱優秀的戰士,這種戰鬥往往會帶來可怕的悲劇。
一個部落覆滅,而另一個部落衰亡。戰鬥的結果是沒有勝利者。
所以在兩百年前,第一位高舉蠻獸王旗、征服了大半個黃金沙漠的蠻族領袖模仿人類貴族「神前決鬥」,制定出「榮譽之戰」的規則。
榮譽之戰通常出現在部落之間戰局僵持的階段,由一位擁有勇武之名的蠻族武士提出,另一方可以選擇應戰和拒絕,但是拒絕的話,往往會導致士氣的巨大喪失。
沙漠蠻族崇尚武力,敬畏強者,一個失去了威名的膽小鬼是無法在領袖的位置上繼續待下去的,甚至連維持武士的資格都沒有。通常情況下的戰敗並不會導致威名損失太多,在絕對劣勢之下投降也不會,但是畏懼死亡而拒絕榮譽之戰,絕對會讓一位蠻族武士威名掃地。
鎮守考文垂的荊棘花家族與沙漠蠻族進行了長達數百年的戰爭,當然不會對榮譽之戰感到陌生。實際上,考文垂的歷史上至少有過三次記載,守衛城邦的指揮官接受了榮譽之戰。
三次榮譽之戰的結果並非全都失敗,其中兩次讓指揮官丟掉了陣地和生命,但是也有一次荊棘花擊敗了蠻族武士。那些已經攻上城頭的蠻族紛紛撤退,把唾手可得的勝利拋在身後。
當然,結束的只是當天的戰鬥,第二天蠻族大軍捲土重來,那位獲得了榮譽之戰勝利的指揮官不幸陣亡,遺體周圍躺着至少二十名蠻族武士的屍體。
「蠻子,讓我來做你的對手吧!」愛德曼男爵在所有人來得及阻擋之前,就挺身而出,長劍在他的手中高高舉起,劍刃上流淌着來自沙漠蠻族的鮮血。
「你是什麼人,有足夠的威名嗎?」蠻族武士敖德薩叫喊着,同時戰斧一揮,寬大如門板的斧刃將一名撲過來的城衛軍軍官連人帶甲砍成兩半,「俺是角牴部落的頓,俺曾經打過三百次白刃戰,沒有一次讓威名遭到玷污!俺殺過的人可以從城牆這頭排到那頭!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敖德薩的對手!」
「我的名字是愛德曼?布里佩斯。」愛德曼男爵的回答分外簡單,他知道,報出這個名字就已經足夠讓蠻族武士瘋狂起來。
城牆上頓時爆發出一陣吶喊聲,一群蠻族武士像是發了瘋一樣沖向愛德曼男爵。他們排成緊密的陣列,把敖德薩護衛在最中間。城衛軍爆發出來的戰鬥力同樣非同小可,很快就切斷了蠻族武士的退路,把他們團團包圍起來。這些蠻族武士寡不敵眾,很快就紛紛倒在城衛軍戰士的刀劍之下,不過他們的瘋狂也把敖德薩送到了愛德曼男爵的面前。
蠻族武士敖德薩在衝殺之中至少親手砍死了十多名城衛軍,全身浴血,面目猙獰,握着雙刃戰斧的手臂青筋暴突,看上去宛如來自地獄深淵的惡魔。不過這隻惡魔已經深入城衛軍的陣列,而且正在被一群高階熔金戰士圍攻,遲早性命不保。
愛德曼男爵揮了揮手,示意圍攻敖德薩的私人護衛退開。「在這裏決鬥怎麼樣?」他指着一處大半坍塌的塔樓說,「所有人都能看見這場決鬥,勝者迎來光榮,敗者丟掉性命。」
敖德薩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粗魯而兇狠的笑容,「非常樂意,荊棘花的頭人,你的腦袋我要定了。」
「我倒是拿你的腦袋沒啥用處。」愛德曼男爵聳了聳肩膀說,「不過很抱歉,你沒法回去領賞了,哪怕你真的贏了榮譽之戰。」
「每個人遲早都有一死,荊棘花的頭人,不是在刀劍之下,就是在床上。」敖德薩容貌兇惡,聲調粗魯,說出來的話卻頗有哲理,「能夠死在這裏,俺就一定能夠擁有歌頌自己的火歌,靈魂前往野性之神卡拉揚的永恆戰場!」
愛德曼男爵斂去笑容,嚴肅的點了點頭,「那就來吧,蠻子,為你的殘暴行為贖罪吧!」
兩人一先一後攀上塔樓,然後面對面站好。愛德曼男爵行了個騎士的持劍禮,敖德薩回以一個沙漠蠻族的捶胸禮,緊接着向前一躍,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發動了攻擊。
蠻族武士很少能夠施展熔金術技能,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完全不通此道。準確的說,他們是採用一種與帝國戰士截然不同的方式來施展熔金術。敖德薩撲出的速度幾乎與高階熔金戰士施展加速類技能相差無幾,雙刃戰斧揮動的時候擊碎空氣,發出的聲音簡直如同一串雷暴。
愛德曼男爵姿態優雅的滑步後退,速度看似不快,卻讓敖德薩的雙刃戰斧連衣角都沾不上。敖德薩吼聲連連,不斷發動猛攻,巨斧一次又一次徒勞的劈開空氣,與優雅如天鵝的愛德曼男爵相比,簡直就像是一頭紅了眼睛到處亂撞的犀牛。
無論雙方技巧如何,雙刃戰斧和單手劍之間的較量都不會持續太久時間。半坍塌的塔樓上面迴旋餘地不大,看上去似乎愛德曼男爵為自己選擇了一塊不太有利的場地,然而真正交手之後才知道,不利的一方是敖德薩才對。
雙刃戰斧又一次劈中空氣,敖德薩必須竭力保持平衡,才讓自己沒有跌下塔樓。他很快轉身,圓睜雙眼,再次尋找愛德曼男爵的蹤跡,結果卻感到肋下一痛,鋒利無比的劍刃刺穿了皮甲和肌肉的阻隔,深深透入敖德薩的腹腔。
「你……不可能……殺死我!」敖德薩從牙縫裏面擠出幾個字,鮮血流下他的嘴角,卻很快就停住了。由於距離太近,雙刃戰斧已經派不上用場,敖德薩毫不猶豫的丟掉武器,筋肉暴突的雙臂一環,差一點就扼住了愛德曼男爵的脖頸。
愛德曼男爵哼了一聲,臉色顯得有些難看。「居然是個血庫……想不到蠻子也有這麼狡猾的頭腦。」後退的時候,他的手裏已經沒有了武器,長劍被敖德薩繃緊的肌肉夾住,一時間沒法拔出來。
敖德薩發出一陣粗魯猙獰的大笑,反手握住劍柄,劍刃伴隨着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擦着他的肋骨被拔了出來。「真是把好劍,可惜跟錯了主人。」蠻族武士不顧血流如注的傷口,咧着嘴大聲宣佈,然後一手握住鋒利的劍刃,用力一扳,把愛德曼男爵的佩劍折成兩段。
在青鋼溶液的作用下,敖德薩的傷口幾乎是在劍刃拔出之後就自愈了。對於這位蠻族武士來說,這是非常寶貴的體驗。因為黃金沙漠諸部落的薩滿巫師根本沒有能力調配出如此高明水準的煉金藥劑,在過去的歲月里,他只能生吞磨成粉末的青鋼礦石。
「帝國人,腦袋裏面想得太多。」敖德薩再次大笑,拍着自己厚實的胸膛,「你還有武器嗎?荊棘花的頭人,來,朝俺這裏下手啊,看看能不能打破不死者敖德薩的威名?」
愛德曼男爵沉着臉,從腰帶上拔出一把匕首,與魁梧如巨人的蠻族武士相比,這件防身武器簡直就是一根無害的牙籤。看到這個滑稽的場面,敖德薩發出一陣粗野的狂笑,然後張開雙臂。
「太可笑了,哈哈哈,來,俺讓你扎個夠!」
蠻族武士說話算話,他確實做好了讓愛德曼男爵刺上一刀的準備,然後用孔武有力的雙臂扼死對方。蠻族武士從不畏懼疼痛,能夠催化青鋼的「血庫」們尤其如此,甚至還有一些傢伙沉迷於疼痛。敖德薩當然不是那種克制不住自身欲望的廢物,但是他經歷過三百多次白刃戰,負傷不下千餘處,早就把任何痛苦拋在腦後。
所以當那把匕首從胸前刺入,然後炸開一股前所未有的劇痛的時候,敖德薩居然還能扭動身體,朝愛德曼男爵狠狠打出一拳。
愛德曼男爵沒有躲避,硬生生承受住了這記拳頭,然後拔出匕首,看着魁梧高大的不死者緩緩癱倒在地。敖德薩最後掙扎了一下,雙眼望向天空,鮮血從他的眼眶、鼻孔和嘴巴裏面奔涌而出,眨眼間就停止了呼吸。
「不要小瞧考文垂的鍊金術師啊,愚蠢的沙漠蠻子。」愛德曼男爵冷笑着撿起蠻族武士的雙刃戰斧,把這件沉重的武器高高舉起,然後朝着城下扔去。
城上城下的蠻族武士都驚呆了,他們揮舞刀劍和戰斧的手臂緩慢下來,正在朝城牆衝鋒的腳步逐漸停下,有人驚疑不定,有人發出了沮喪的咒罵。
城衛軍戰士並沒有趁機發動反擊,雖然這樣做肯定能夠砍倒一批蠻族,但是也同樣會讓榮譽之戰的勝利果實白白浪費。遠方傳來了號角的低鳴,節奏舒緩低沉,仿佛正在哀悼着什麼。第一個蠻族武士開始轉身,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幾分鐘之內,到處都有蠻族武士撤退的身影,即將靠近城牆的攻城塔也在咯吱咯吱的摩擦聲中緩緩後退。
歡呼聲四起,每個城衛軍戰士都在叫喊着,把最高的敬意奉獻給荊棘花家族的年輕掌控人。但是愛德曼男爵卻顯得若有所思,他默默的站在傾頹的塔樓上,足足停留了十分鐘。
「現在,是清算那些站錯陣營的傢伙的時候了……」他輕聲說,語氣格外冰冷,「蠻族領袖的腦袋,比我想像之中更要清醒和聰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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