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呢?丫頭?」這聲音突兀又陌生。
深更半夜的,山里怎會突然冒出一個人來?
禾苗被嚇了一跳,隨即看到一個老頭子的身影沿着路走了過來。
師父又在改變嗓音嚇唬她了!
禾苗一躍而起,朝白銀谷主跑過去:「師父!師父!你怎麼來了?」
白銀谷主嘆道:「睡不着呀,我在掛念你師兄。」
白銀谷主口中的這位「師兄」,正是禾苗叫做「舅舅」的顧軒。
禾苗很尷尬,從她娘這邊,她是該叫顧軒為舅舅的,但是從師門這邊,她真真切切又是顧軒的師妹。
而且她爹一直都在為她成了顧軒的師妹而得意,經常寫信調侃顧軒,什麼論輩分,顧軒該叫他一聲叔父,叫她娘嬸娘。
什麼亂七八糟的。
禾苗糾正白銀谷主:「是舅舅師兄,他怎麼了?」
白銀谷主懶理他們這些複雜的事情,長嘆道:「又要打仗了呀,我擔心呢。」
禾苗頓時眼睛一亮:「什麼打仗?哪裏哪裏?」
白銀谷主讓她坐下來,拿樹枝在泥地上畫給她看:「瞧見沒有,這幾座城池,原本屬於東嶺,當年大戰之時,為了不讓靖中人插手並影響到戰事,陛下將它們割給了靖中。靖中人未費一兵一卒便白白得了這好處,卻不滿足,近來做起了強盜」
禾苗自在邊關長大,雖八歲離家到了此處,然而心裏仍然是記掛着那邊的。
她聽白銀谷主着近來發生的事,少不得義憤填膺:「真不要臉,就是要狠狠教訓一下他們,把他們伸出來的手砍斷,讓他們不敢再伸手!」
白銀谷主道:「我也是這樣的想法,聽聞陛下派出兩路大軍剿匪,一路由睿王率領,一路由太子率領,依我看,此次必然要收復這幾座城池,把靖中人在嶺南的手徹底砍斷。可惜我老啦,不能出遠門,否則真想看看熱鬧呢。」
禾苗若有所思,他也要去嗎?
「夜深了,去睡吧,丫頭,別一個人坐在這山上發呆,到底不安全。」
白銀谷主打個呵欠,慢悠悠地往下走,仿佛他只是夢遊,無意中走到這裏一樣。
禾苗孝順地扶着他:「師父您慢兒,這裏有塊石頭」
白銀谷主道:「你娘當年也曾做到偏將,對不?」
禾苗不好意思地笑了:「什麼呀,她那是鬧着玩兒的,全靠我爹,不然,嘿嘿不過她醫術是不錯的,上進心也強,能吃苦,也勇敢,身先士卒,很得愛戴。」
白銀谷主也笑:「真是一個體貼人好姑娘,轉眼就長大了,聽你爹給你看一戶人家,那家的子也是很不錯的,斯文秀氣,是的好苗子,家裏人也很和善」
一直苦苦打聽不到的消息,突然之間就知道了!禾苗一陣激動,隨即一陣憤怒,原來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她才不要!她瞬間下了一個決定,乖巧地問她師父:「師父,若是有人剛好往邊關去,您想給師兄什麼呀?」
白銀谷主道:「就是讓他心一咯,然後問他願不願意把他兒子送來給我玩幾年不是,教幾年」
禾苗「嘿嘿」一笑:「師父真是不服老呀。」
白銀谷主笑笑,他是想服老呀,但是皇帝陛下不放過他呀,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皇帝陛下的信里是這樣子的。
「我有幾樣東西要給你。」白銀谷主拿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東西給禾苗,期待地等着她的反應。
什麼藏了毒針的戒指和鐲子,暗藏了毒藥的簪子,還有鋒利的匕首和靈巧的軟劍,輕便貼身的軟甲,秘制的藥丸,鞋底暗藏機關的鞋子
禾苗雙眼發光,最後拎到一個沉甸甸的荷包,裏頭全是碎銀子和金瓜子。
「師父,這個」她老實地交回去。
白銀谷主一拍腦袋:「哎呀呀,什麼時候存的私房錢呀,千萬別給你師母知道算了,送你玩吧。」
一老一少互相看着彼此,都從彼此眼裏看到了心知肚明的狡猾。
禾苗抿着嘴笑,恭恭敬敬給他鞠躬:「謝謝師父,我去睡啦,您早些安歇吧,一定要長命百歲。」
白銀谷主捋着鬍鬚,笑了:「真是個孝順又聰明的乖孩子。」
天亮,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揉着眼睛推開禾苗的門:「姐姐,姐姐我餓了,我們去掏鳥窩吧?」
床上空無一人,被子枕頭擺放得整整齊齊。
男孩壓根沒多想:「哼,一定是又嫌我拖累,悄悄跑了。」
不高興地走出去,白洛洛問他:「你姐呢?叫她起來吃早飯,吃完好去做功課!」
男孩噘嘴:「我姐又悄悄上山去玩了!」
白洛洛垮了臉,罵屋裏的何蓑衣:「看你把閨女慣的,成日就只知道在山上瘋跑。」
何蓑衣眉眼花花地喝一口粥:「急什麼呢?她天天做功課,如此辛勞,偶爾偷下懶怎麼了?你還能留她幾年?她師父都沒話,你急什麼?」
白洛洛生氣:「我只一句,惹你這麼多廢話?」
何蓑衣把包子塞到她嘴裏:「吃吃吃」
男孩和夥伴炫耀:「我姐又上山抓野雞去了,今晚我們吃野味,要是掏到野雞蛋,分你一個」
然而到了傍晚也不見禾苗出現,一家子人這才有些急了。
何蓑衣親自去問白銀谷主:「禾苗今天來過嗎?」
白銀谷主一臉茫然:「我正想去問你們呢,她哪兒去了?課也不來上」
何蓑衣炸毛,急急忙忙要帶人去找。
白銀谷主叫住他:「你別急,這丫頭昨天夜裏找我了些奇怪的話,什麼不想嫁人,又問邊關是不是在打仗」
何蓑衣徹底炸了,飛奔回家:「快給我收拾行李,禾苗那臭丫頭跑了」
白洛洛呆住,兩個男孩子也呆住。
何蓑衣心想,我也被嚇了一跳呢就見那母子三人同時高興地:「我們都去抓她吧!」
這是在這個地方呆膩了。
何蓑衣毫不留情地罵了他們一頓:「家裏人跑丟了,你們還念着玩?不像話好吧,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