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真是太好了,這種感覺好讓人喜歡啊。」
小棠吱吱喳喳地說着,在門口站住了腳:「咦,咱們屋裏怎會亮着燈的?」
她警覺地把鍾唯唯攔住,小聲道:「說不清楚是有人等着報復您,您先躲一躲,別進去。」
鍾唯唯被她說得也有點緊張,當即拉住她往後退,低聲道:「梁兄?你在嗎?」
「小鍾,是陛下。」
鄭剛中從裏面走出來,嘿嘿笑着朝她招手,順便把小棠帶走。
鍾唯唯笑起來,小跑着進去:「陛下怎麼來了?」
重華獨自坐在燈前,翻看她那些茶經。
聽見她的聲音,就抬起頭來冷冷地看着她:「站住!」
他氣勢太盛,鍾唯唯下意識地站住腳:「做什麼啊?」
重華板着臉,指着牆邊:「麻溜過去站着。」
「怎麼啦?」鍾唯唯不把他的威脅當回事,準備朝他衝過去。
剛跑了兩步,重華就厲聲道:「叫你站住!不信是不是?想挨罰嗎?」
鍾唯唯見他聲色俱厲,只好悻悻地靠牆站着。
然而站姿不佳,耷拉着肩膀,靠在牆上,看上去無賴極了。
重華站起來,亮出手裏的馬鞭,冷笑:「站好了。」
「你要幹嘛?」鍾唯唯驚恐極了,難道尋常的花樣已經不能滿足二師兄了嗎?
他這是要做什麼?
重華手一揚,馬鞭狠狠抽在牆上,發出「啪」的一聲響,牆皮掉了一塊。
鍾唯唯一縮脖子,想想都替牆壁疼得慌。
「站好!」重華再吼一聲。
鍾唯唯就下意識地挺直腰背,雙手垂直,站得直苗苗的,沖他討好的笑:
「嚇唬嚇唬是情趣,來真的就傷感情了哈。」
重華板着臉貼近她,冷笑:「你這會兒知道怕了?早些時候怎麼就不知道怕呢?
你跳出去護着於濱之時,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英勇啊?
是不是覺得自己力挽狂瀾,護國為家,真是個了不起的女英雄?」
原來是來找她算賬的,說到底也是因為擔心她。
鍾唯唯暗自開心,嘻嘻笑道:「我其實也害怕的。」
重華冷笑:「那你還衝出去找死?」
他後來聽說當時的情景,人人都夸鍾唯唯顧大局,機靈,會抓關鍵,只有他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是找死,我是知道你一定安排了人保護我,知道不會出事,所以才會跳出去的。」
鍾唯唯嬉皮笑臉地摟住他的脖子,柔聲道:「我其實也很害怕,不過想到你,我就不怕了。」
「我不需要你用性命來換這把椅子。」
重華面無表情地瞪着鍾唯唯,絲毫沒有要原諒她的意思。
鍾唯唯想了想,踮起足尖,吻上他,順便將前胸貼上他的胸膛磨蹭了幾下。
重華面部的表情果然柔軟下來。
鍾唯唯趁熱打鐵,將舌尖探進他的嘴唇里。
「啪」的一聲輕響,重華扔了馬鞭,摟住她兇狠地吻回去。
鍾唯唯暗自得意,這一招屢試不爽,好開心。
正當她被重華吻得意亂情迷之時,重華抓住她的手臂,猛然將她推開,面無表情地說:
「站好了!半個時辰,一點不許少!」
「我……」鍾唯唯大怒,親也親了,摸也摸了,他翻臉就不認賬啊?
簡直就是耍無賴嘛!
「我什麼我?再討價還價就站一個時辰!」
重華居高臨下地瞅着她,一點軟化的痕跡都沒有。
鍾唯唯紅了眼圈:「我辛苦了一整天,還死裏逃生,出了那麼多事,一直想着你要是來了,得和你好好撒撒嬌。
你倒是真的來了,結果是來收拾我的!你是我仇人還是我愛人啊?」
重華板着臉,把她推了靠着牆:「站好!」
鍾唯唯忍不住想要哭,真是太過分太無情了!
然而下一個呼吸,重華已經和她肩並肩站在一起,面無表情地道:
「我陪你。反正你犯錯,是我沒有教好,也該跟着受罰。」
嚇!
她犯錯,是他沒有教好?
說得就好像他是她爹似的。
鍾唯唯的眼淚縮了回去,伸指頭戳戳他:「你又不是我爹。」
「我是你男人,是你師兄!就該管你!就該教你!你有意見?」
重華不客氣的把她的手打開,「站好!不然又要加長懲罰了!」
還是她的男人呢!
鍾唯唯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老老實實站好,不時瞟一眼身旁站得筆直、神情肅穆的重華,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幸福地靠在重華肩上,低聲說道:「我是心甘情願的。」
重華沒說話,只是默默攬緊了她。
兩個人一起靠着牆,站了整整半個時辰。
鍾唯唯小聲問重華:「你要走了嗎?」
重華抱一抱她:「必須走。」
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必須連夜盯着,不管雙方角力是什麼結果,今天這場仗必須打贏。
倘若他佔了天時地利人和,有輿論幫助,有鍾唯唯不要命地替他苦心經營,都還不能佔上風,那他這個皇帝不用做了,趁早退場,省得害人。
鍾唯唯很是捨不得他,卻知道自己不能留他,小聲叮囑:「替我向又又問好。告訴他,我很想他。」
重華戀戀不捨地親了她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只見陳少明畢恭畢敬站在鄭剛中身旁,見他出來就跪拜下去:「罪臣參見陛下。」
重華走過去,一腳踏在陳少明的右手背上,淡淡地道:「你覺得,朕若是使勁往下踩,會發生什麼事?」
陳少明汗濕重衣:「罪臣的手骨會斷。」
「是,會一寸一寸地斷成碎片,將永遠再不能鬥茶,世間再無明公子,陳氏再無繼承人。」
重華用力往下踩:「陳少明,這是朕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倘若鍾唯唯在這芳荼館裏發生什麼意外,朕屠你全家!且,是千刀萬剮。
除非,你覺得自己投靠的那些人,可以把朕千刀萬剮。」
重華收回腳,轉身往前走,鄭剛中悄無聲息地跟上。
陳少明慢慢爬起身來,低頭看向右手,右手已經腫了,痛到無知無覺。
他咬着牙,悶不作聲地朝着鍾唯唯隔壁的房間走去。
小棠看得分明,兔子一樣地跳進房裏去:「姑娘,姑娘,陛下把陳公子的手給踩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