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如今沒有正式的女主人,韋柔和胡紫芝又都是那個樣子,鍾唯唯則是關注外面的事更甚於宮中,因此宮務基本全靠兩位長公主打理。
護國大長公主搬去了端仁長公主所居的玉明殿,兩個人都是按照皇室的規矩禮儀,五更準時起床,開始理事。
鍾唯唯到時,這二位不但處理好了宮務,還把聖女宮這一天要在宮外開展的活動都佈置好了。
和她們的勤勉比起來,鍾唯唯覺得自己真是個混吃等死的懶惰之人。
加上小棠悄悄告訴她,昨天二位公主殿下去看望她,被重華遷怒,無情地攔在門口不許進去,她就更內疚了。
端仁遠來是客,護國大長公主是八十多歲的老人家,輩分高了他們兩輩,這樣做實在是有點過分了的,皇帝陛下太任性了。
幸虧這二人都沒放在心上,見她進去就興高采烈的拉着她問長問短,又仔細檢查她額頭上的傷,還送了她活血化瘀的特效藥膏,再把那些贏來的金銀拿出來:「都是你的。」
鍾唯唯道了謝,讓人把金銀收起,問端仁:「還是沒有太后的下落嗎?」
端仁搖頭苦笑:「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也是夠奇怪的。」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宮外也沒有任何相關消息,實在是讓人忐忑。
「總這樣下去不行。」護國大長公主提議:「再找上一段日子,若還是不見,那就只有安排她薨逝了。」
一個生死不知的太后,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不安定因素,有心人可以利用她做出太多的事來。因此,最穩妥的做法莫過於,讓這個人合理合法地死去。
只有死人才可靠,才掀不起波浪。
鍾唯唯當然沒有任何意見,只要事情辦得妥當,那是最好不過,反正從私心裏說,她是早就巴不得韋太后這個禍害早死早好。
只是當着端仁的面,她也不好表示贊同護國大長公主的意見,那再怎麼說,也是人家的親娘。
端仁沉默了一會兒,也算是下定了決心:「就按照姑祖母說的辦吧,陛下那裏我會去說。」
護國大長公主很滿意,問鍾唯唯:「陛下有沒有說過要怎麼處理韋老賊和祁王?」
鍾唯唯摸摸頭:「這個他沒和我提過。」不光沒有提,重華從昨天開始就是怪怪的。
再怎麼樣,也逃不過一個「死」字,只看重華是讓他體面地去死,還是要藉機達到威懾的效果,讓他死得難看。
端仁有點難過:「我要去看看祁王。」
「韋氏在京城附近的駐軍中有內應,陛下昨夜連夜佈置,抓捕斬首了一批將領,軍隊裏人心不穩,非常手段要用,懷柔也要用。」
護國大長公主道:「這場動亂,京中許多宗室勛貴和大臣家裏都受了驚嚇波及,我本該去看看他們,但是我老了,沒那個精力。」說完以後就拿眼睛覷着鍾唯唯。
鍾唯唯聞音知雅意,笑眯眯地道:「我去吧。」
護國大長公主非常欣慰:「你很懂事。我知道你才受了傷,聽說吐了好幾回,按理該讓你靜養,但是,你也知道,現下情勢複雜,人心浮動,陛下要立你為後,你得承擔起皇后的職責。」
韋氏百年權臣,勢力盤根錯節,和許多宗室、勛貴、朝臣都有姻親關係,這次韋黨被一舉打倒,參與叛亂的人當然是罪無可赦,但也有老老實實躲在家裏沒摻和,還有被迫參與,做的事不嚴重,達不到以謀逆罪算賬的人。
若是按照律法認真追究起來,京里的大臣們得肅清一半,那就沒人辦事了,所以必要的安撫是不可缺少的。
重華身為帝王,只負責威嚴就可以了,鍾唯唯去探望家眷,了解損失,安撫傷員什麼的,分寸剛好。
三人商量妥當,分頭行事。
慰問用金銀、米麵、布匹、藥物庫房裏有現成的,但是要取出來必須有一定的程序,裝車也要一些時辰,鍾唯唯又折回去找重華,準備和他報備一下。
走到門口,就被李安仁給攔住了,說是重華在會客,請她稍等。
能被李安仁視為「陛下的客人」這個範疇的人很少,鍾唯唯有點好奇到底是誰。
這位「客人」並沒有讓她等待多久,因為這位「客人」要求見她,所以李安仁很快就把她請進去了。
卻是秋袤。
他看上去很激動,眼睛亮晶晶的,臉頰也帶着不正常的紅暈,似乎是遇到了喜事。
重華則相反,臉色臭臭的,好像誰欠了他的銀子沒還,還上門挑釁似的。
「怎麼了?」鍾唯唯叫秋袤過去,對着光仔細看了一下他露在外面的傷處,確認好了很多,就問:「你是不是說錯話了?」
秋袤小聲地道:「才沒有。」邊說邊悄悄瞟了重華一眼,二師兄明顯是不願意去求大師兄的,但是似乎不得不屈服。
鍾唯唯就不再追問,三言兩語和重華說了剛才的事,表示自己要出宮去提前履行皇后的職責。
重華下意識地想要反對,但是又想到凡事做得太過,更容易引起懷疑,同時她有事情忙,就不會有空去找什麼太醫,研究她的小日子為什麼推遲了,便答應了。
錢姑姑來稟告說東西都收拾好了,可以出發,鍾唯唯就讓秋袤和她一起同路:「你陪着我一起吧。」
秋袤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要和陛下在一起。」
重華板着臉,不情願地點點頭:「我給阿袤安排了差事,你自己去吧,早去早回,不許累着自己。」
好奇怪的郎舅倆。鍾唯唯不再耽擱,端莊嚴肅地坐着宮車出了門,按照名單上的順序,結合路線,挨家挨戶探訪過去,得到了極大的歡迎和擁戴。
有許多忐忑不安、不知何去何從的人家看到鍾唯唯帶着皇帝陛下的慰問和安撫上門,當場激動得全家老小跪在地上痛哭,表示一定會效忠陛下。
重華則換了一身常服,和秋袤悄無聲息地出了宮,一起去了那座小院子,靜靜等待何蓑衣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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