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天台 第十五章 絕世仙陣

    重九幽目光冰冷，遠眺天台山，對身畔的華服老者說道：「葛老先生，該你出手了。」

    華服老者雙眼陰鷙，一隻鷹鈎鼻，目綻神光，他滿頭華發，肌膚卻比嬰兒還要光嫩。

    「九幽魔主製造的破綻果然還在，並未被天台山的牛鼻子發現。好，今日就讓老夫出一次手，讓傳說中的絕世仙陣停止運轉！」

    華服老者說出手時就出手，毫不懈怠。

    他修出神眼，立於魔雲端，目光如金火，一遍又一遍地掃過天台山，宛若神王巡天，洞穿一切。

    「不愧號稱是絕世仙陣，非帝級人物不可揣測，但老夫並非破陣，只需要讓其停滯一時半刻即可！」華服老者輕喝一聲，目光駭人，光滑柔嫩的臉龐好似泄氣的皮球，立即癟了下來，皮包骨頭，極為駭人。

    一道道玄妙的魔紋攀上華服老者的臉龐，寬鬆的道袍無風臌脹起來，嗡的一聲，他頭後華發倒立，一個磨盤大的光輪顯現，樸實無華，如同黃泥捏成的輪盤。

    光輪之中，一條土龍栩栩如生，仿佛活了過來，在如同泥漿的光輪中翻動，濺起的光華泄露一絲氣機，也極為恐怖。

    又是一位真君，太上長老級別的可怕人物！

    華發亂舞，業位光輪顯現，法相復甦，這是華服老者催動魔功到了一種極致的表現。

    身形高大偉岸的重九幽不為所動，在恐怖如潮的氣機之中，宛若中流砥柱，穩如泰山，任由華服老者催動魔功。

    他背負雙手，軀體魁梧，一頭短髮濃密而烏黑，渾身包裹在玄色勁裝下，如同江湖中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

    「桀桀，讓老夫好好見識一下絕世仙陣的奇偉力量。另外，重小子，你可記得事先答應的報酬，老夫要十倍！」華服老者發出森然笑聲，不愧是魔道中人，如今緊要關頭，還威脅同道中人。

    在攻打天台山的節骨眼上，華服老者料定重九幽會答應，他心中冷笑，認為吃定了重九幽。

    「動手吧，不要錯過了時間。」重九幽淡然道，似乎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

    「好！」華服老者大喝一聲，法相徹底復甦，一條土龍咆哮飛出，一頭扎進了大地之下。

    下一刻，大地顫動，土壤竟像海水般波動起來。

    「葛老頭動手了。」

    「終於開始了！」

    天台山十里外，諸邪魔外道同一時間睜開了雙眼，魔氣滾滾，殺氣沖霄，皆是實力強勁的老輩名宿。

    「桀桀，重小子終於開始了，且看他如何停滯絕世仙陣，打開天台山的大門。」烏蚩穩住腳下的萬惡肉山，發出夜梟般的獰笑。

    「轟」

    土壤沸騰起來，岩石劇烈的彈跳起來，大地像是海水掀起軒然大波，地層張裂，一條條粗壯的老根翻出土壤，參天大樹轟然倒塌。

    頃刻間，天台山腳下的一大片原始森林發生翻天覆地的劇變，一大塊土地如同山嶺隆起，稀鬆的土壤和樹木像下餃子一樣嘩啦啦掉落，又有一大塊土地**下陷，暴露出黑洞洞的深谷。

    這是改變地形的力量，難以想像，真君發怒時的神威多麼可怕。

    「改天換地！」華服老者雙手大張，魔功催動到極限，法相土龍在地下翻騰。

    「嗡」

    正當土地一大塊一大塊塌陷，要**天台山的時候，一道莫名的波動瞬間傳開，所有人一下子呆滯住。

    在那一剎那，強如真君，弱如前來渾水摸魚的魔道宵小，全部感覺到生死危機，不過一息之間，似乎生死不被自己掌控，心臟仿佛被無形的天道大手捏住。

    「這是......絕世仙陣！」所有人瞳孔劇烈收縮，幾乎同時意識到這一點。

    絕世仙陣傳出一道波動後，塌陷或隆起的大地被定住了。

    「哈哈哈，不愧是絕世仙陣，如果在驚動仙陣，恐怕我等誰也活不了。」華服老者發出猖狂的笑聲，他越發激動，仿佛為遇到了不世大敵而興奮。

    「瞞天過海！」

    華服老者大吼道，隨後身後一片響應。

    事實上，並非華服老者一人在破陣，他只是主持破陣之人，與此同時，有成千上百的陣法大師在協助他。

    話音未落，驟然間，天地變色，夜幕降臨，沒有絲毫的徵兆。

    「欺仙！」

    華服老者一改狂妄神色，變得鄭重無比，從懷中取出了一角殘破的陣盤，上面扭曲着古怪的紋路。

    他拿出來此物的一瞬間，一股比洪荒還要古老的氣息瀰漫開來，連一直淡定的重九幽也不由側目，眼底閃過一絲隱晦的火熱。

    華服老者一手捏訣，一邊口吐幾個晦澀難懂的字節，然後將這一角神秘的陣盤拋入空中。

    「傳說這一角陣盤來自域外，不屬於這片天地，用它足以瞞天欺仙，屏蔽絕世仙陣的感知。」華服老者一臉傲然和狂熱，他催動魔功，頭後的業位光輪升到空中，化作一個黃泥台。

    「以土龍法相封地，以業位光輪覆天，不愧是葛老頭，自稱魔道陣法第二人，他若稱第三，沒人敢稱第二！」

    業位光輪化為黃泥台，黃泥台化為完整的陣盤，再嵌合一角荒古的陣盤，一道道玄奧繁雜的陣紋展開，覆蓋天空。

    土龍再次翻滾起來，地起波瀾，原先定住的大地再次劇變，而絕世仙陣再也沒有復甦的跡象。

    華服老者一番好手段，真的欺瞞了一個絕世仙陣。

    「接下來的是要絕世仙陣打開一道口子，放我等進入。」華服老者嘴角猙獰漸顯，仿佛天台山是一個絕世美女，就要展現出美好的胴體。

    大地震動，轟隆作響，一條條山嶺從地下隆起，化作威武的龍脈，龍頭猙獰，岩石所化，卻好似真龍降世，在大地上騰舞，齊向天台山衝去。

    天台山，地台，除去黑臉大漢和碧泉兒，以及心如神鐵的寧悠，所有人臉色一變，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真有人吃了仙人膽子，敢攻打天台山。

    「怎麼能，這、這群不知死活的東西，真敢攻打天台山，不知天高地厚，絕世仙陣復甦後，多少條命都不夠填的！」太上長老烈旭怒極反笑，可隨即老臉一變。

    絕世仙陣敢復甦一瞬，再次沉寂下去，反而是魔道攻打的氣勢愈發強烈，蒼穹黑如墨，大地黃而蒼茫。

    天空中陣紋密密層層，遮天蔽日，陰沉的滴水，欺瞞了絕世仙陣。

    大地上龍脈奔騰，千龍齊嘯，一頭撞向天台山，要打開一條通道。

    太上長老烈旭及其真傳弟子臉色全部變了，再也淡定不住，魔道是鐵定的要攻進來，而且看架勢，十有八九可以破開仙陣攻打進來。

    「糟糕了，掌教至尊和門中的大能參加瑤池仙會去了，正好被卑鄙的魔道有機可乘，這下天台山危矣！」太上長老烈旭臉色大變，情勢不容樂觀。

    一元十會，十會萬載，一次瑤池仙會，三千三百年才開一次，天台山的掌教至尊不可能錯過，更何況有絕世仙陣在，誰也沒有想到會有人膽敢攻打天台山。

    可是世間沒有絕對，萬分沒有想到，真讓重九幽等人找到了方法。

    「該死，先殺了你再說！」

    太上長老就要出手，天台山再次震動，比方才一次還要劇烈，險些真正的傾倒了。

    「轟」

    轟天動地的巨響，千頭地龍頭也不回的撞在天台山上，一陣迷濛之後，天台山的真容隱現。

    魔道眾人見狀，皆是一喜，天台山正要被打開了。

    「快了，還差一點。」華服老者狂笑起來，愈發激動，只差一點，天台山的大門就要被他撬開，到時候......

    「沒有到時候了，葛老你一路好走。」重九幽突然出現在華服老者背後，此時華服老者的光輪在天，土龍法相在地，他可以說是手無寸鐵。

    「重九幽你！」

    華服老者話沒有說話，重九幽的手掌一片烏黑死光，向前輕輕一推。

    「不！」

    華服老者瞬間在魔雲上消失，再一出現，就是絕世仙陣中。

    「哧」

    一道道熾盛的神光突然出現，大道秩序以鎖鏈的形勢體現，仙陣中朦朧一片，有混沌氣瀰漫，也有仙靈氣縈繞，一處處神園仙境浮現，又有一道道絕世殺劍降臨。

    一個真君，連一丁點水花都沒有濺起，被絕世仙陣無聲無息的湮滅了。

    魔道之人俱驚，心生寒意，方才只是絕世仙陣復甦而已，不算真正的激發，卻有如此恐怖的滅天之威，倘若完全復甦，被人打了出來，天地間誰能抗衡。

    難怪古之聖賢有言，世間唯有仙器完全復甦，或者大帝再世，否則無人能夠攻破仙陣。

    眾魔頭皆心寒體涼，被仙陣的一絲神威所震懾到。

    華服老者分明死了，但是因為絕世仙陣的牽制，業位光輪和土龍法相卻還沒有消散，仿佛被扯出了大道之中，硬生生和絕世仙陣互相僵持住。

    「葛老先生以己身祭仙陣，仙陣已經破開一條生路，我們可以殺進去，為葛老先生報仇，為被天台山殘忍殺害的同道報仇！」

    魔雲滾滾，重九幽的聲音傳遍天台山。

    「吼！」

    「殺！」

    「虜掠天台山，欺凌天台山的小娘皮！」

    「桀桀，我的大刀已**難耐！」

    魔道猖獗，一道道或猙獰或冷冽的笑聲響起。

    「師尊，弟子為你報仇來了！」重九幽低語一聲，目光幽寒，率先駕馭滾滾魔雲，沖向天台山。

    絕世仙陣果然被破了，面對外面魔道的殺喊聲，天台山的人全部愣住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地台之下的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還蒙在鼓裏，他們只覺得萬年不動的天台山突然震動了兩次，然後絕世仙陣被封，天台山突然暴露在魔道中，讓他們不知所措。

    「殺！」

    殺聲沖霄，一個正在掃地的外門弟子一愣，頭顱被劍光散落，血水灑了一片。

    「吼！」

    兇惡的三頭魔犬一路狂奔，土壤和樹木在它腳下被刨飛，它跳上天台山的天梯，如入無人之境，三顆碩大的頭顱擺動，撕咬吞噬一個又一個無辜的外門弟子。

    「桀桀，天台山的弟子果然細皮嫩肉，餵我的萬惡肉山最好不過，是上等的養料。」

    烏蚩老者獰笑，他腳下的萬惡肉山在蠕動，從另一條道路爬上了天台山，所過之處全部犁除了蔥鬱的草木，暴露出褐色的土地，留下噁心的粘液。

    「不，救命！」

    十具巨神屍在爬山，恐怖程度不亞於萬惡肉山，陰森森的老嫗站在巨神屍的肩膀上，抓起了一個年輕弟子，結果硬生生將對方吸成了肉乾。

    「饒了我，天啊，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到處是慘叫，到處是哀嚎，修道聖地天台山此時徹底淪為了修羅地獄，實力弱小的外門弟子遭遇最為恐怖的經歷。

    「我最討厭一頭秀髮的女人了。」老嫗的乾癟手臂徒然伸長，抓向一個面無血色的女弟子。

    「不！」女弟子一臉慘白，祭出法器打在老嫗的手臂上，結果只是激起一串火花。

    老嫗咯咯冷笑，一把抓起女弟子，將她的秀髮一縷縷生生從頭上扯了下來。

    「不！救命！」女弟子發出悽厲的慘叫聲，三千青絲被生生拽光了，滿頭流血，極為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