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足道繼續臉皮很厚的樣子道:「明府,您若一意孤行,不顧及同僚面子,下官真會寫摺子告狀的。這是您最後一個糾正錯誤、當眾道歉的機會了?」
高方平湊近道:「告狀我信。但你絕對不會寫給朝廷和皇帝。因為你不蠢,你當然知道皇帝又多寵我。朝廷又有張叔夜坐堂,如此情況下我只是戾氣重了些,但接管府庫還真在我治權內,在官面上我是對的,並且無需理由。於是我敢肯定,你只會對你們梁爹告黑狀對吧?」
何足道有些尷尬,的確,本質已經被高方平看穿,這是他有恃無恐的原因。戶部侍郎根據需要接管地方府庫這當然無法告。不過哼哼,你還真說對了,老梁在這事裏照樣一屁股屎,他沒理由不挺大家的,否則若是捅出了簍子,雖然他不會死,但他還好意思繼續坐在中書門下做「梁中堂」?
於是就此心照不宣了。高方平不妥協,強勢接管府庫,且繼續派禁軍戒嚴府庫,任何人沒有戶部侍郎高方平的手諭,不能出入府庫,否則斬立決。
何足道也不妥協,以眼神示意群官不用慌張,意思是你們不要被嚇到,待老子親自寫信進京解決這個問題。媽的咱們還沒輸,怕個錘子。並不是說沒有幾率反手整倒大魔王。他得罪的人多了,一但有理由,跟在後面扔黑錘的群體不要太多。那雖然不是老子們梁中書黨,不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啊。
「那麼,下官是否已經被停職了?」何足道好整以暇的當眾問道。
「沒有,何大人您這麼牛,誰敢停你的職呢,那我不真得被相公們請回京去喝茶了。」高方平嘿嘿笑道,「我倒是也不怕相公們,但是我的存在不是為了和你鬥法,我是要制霸大名府,要盯死你們這些混蛋。都不要懷疑,我火眼金睛,不怕得罪人,我盯死你們,包括你們睡美女時我都盯着。因為我喜歡控制。」
說完了這讓人大跌眼鏡的話後,高方平揚長而去。
全部人已經醉了,大魔王他就是理虧了當眾被打臉,都要強撐着,不認錯,想要用另外一個錯誤來彌補這個錯誤,就沒見過這麼固執不服輸的狗官。
北1京的吃瓜群眾們倒也沒多恨官府,主要是老梁雖然是個大貪官,不過維的一手好穩,吃相也沒太過難看,還搞了不少面子工程。加之北1京相對富裕,所以老百姓戾氣不算重。
不過儘管如此,何足道和高方平誰是忠誰是奸,大頭百姓還是心中有數的,他們甚至不需要太喜歡高方平,只要聽到酷吏咬貪官,其實不論哪個朝代的吃瓜群眾,都會高興的,再不喜歡官府的那傢伙,都會高興。
於是高方平看似無理取鬧、用權利報復官僚的行為,就這麼的一致獲得了百姓好評,算是大魔王在北1京名望的第一桶金。大家都知道,敢做事敢叫板貪官的那個魔王來了,興許北1京往後的日子會更好過……
在內堂里,韓世忠匯報了一下那些碎銀的特點,總結道:「末將也不說不好,但是有感覺,那是來自遼地的碎銀,攜帶有明顯遊牧氣味。但是看成色卻絕是我大宋的煉銀工藝,我敢肯定這些銀兩的前身,是大宋官銀。興許就是我大宋每年交遼國歲幣,從而被搶走的那些。」
高方平淡淡的道:「關於這些暫時不要亂猜。目下和遼國翻臉絕不是我大宋的利益。我只關心,你能確定是遊牧的氣味嗎?」
韓世忠嚴謹的道:「當然無法確定,但以卑職在北方服役多年的經驗看,差不離。這批銀兩正是以何足道為的官員,找遼人街的遼商暫時借來沖門面的,而真實的府庫,早就被他們瓜分得沒有影了。」
「行,這就好。你對銀兩的判斷,進一步支撐了我早先的判斷,這就是我讓劉法嚴密關注遼人街的目的。」高方平道。
韓世忠色變道:「難道您打算直接撕破臉,吃了這筆遼商的銀兩?」
高方平道:「這要到後面看形勢。但他們中我計謀,借來了銀兩忽悠,那我當然將計就計接管了府庫,並且我會很快把這筆錢花出去。聽到消息的時候,那些遼商必然着急,會來找何足道他們賠錢。那以後就是他們的問題了,不是我的。我甚至不介意引政治問題,讓被黑吃了銀兩的遼商去汴京告狀,那可是盟國洋大人啊,若把這事鬧成個大新聞,我正好借用這事,反手弄死包括他何執中在內的官僚,哼哼,走着瞧。」
韓世忠覺得他真夠陰險猥瑣的,卻也很興奮,舔舔嘴皮,興許很快遼商群體真要鬧事出大新聞,這才是大魔王提前派兵在遼人街維穩的緣故啊。
「去吧,現在給我盯死他們,有消息及時來報,讓時遷也出馬,何足道乃是重點,貼身監視何足道動向。」高方平擺手道。
韓世忠就離開了……
晚間恰好王德旺又來找存在感,纏着大魔王討論問題,還纏着大魔王下棋。
高方平又輸了棋,便有些不高興,想把攤子掀了。
好在沒等真的掀桌子,時遷來報道:「相公不好了,卑職親自監視何足道大人,他寫了一封信用火漆封印,交給他麾下一個秀才,讓把信帶進京去。後面的一些話是耳語,卑職不知道要把信交給誰。」
「果然如此啊……還能給誰,當然給他們老梁爹了。」高方平泄氣的道。
王德旺想了想惡狠狠的道:「相公必須出手制止,否則若梁中書介入,會把北1京的局面弄的非常複雜。」
「不用你說,叫韓世忠來。」高方平道。
少頃,韓世忠來了。
高方平吩咐道:「韓世忠,立即帶虎頭衛出城,分三個必經之路設卡檢查,攔截時遷提供的那個人,必須攔住。」
「是。」韓世忠道。
高方平又指着王德旺的鼻子道:「你也去。」
王德旺道:「抓個小人物而已,不用下官去,下官在這裏和明府一起坐鎮指揮,順便陪您下棋。」
「下你個頭,給我滾去抓人。你不在場,我的虎頭衛私自抓捕秀才真的好嗎?傳出去又是我魔王統治的黑料。」高方平把他罵跑了,老王只有屁顛屁顛的跟着韓世忠他們去抓人了……
城外的黑暗道路上,真的分為了幾處地方設卡。
其中一個關卡是韓世忠王德旺在的地方,不久之後真的迎來了人。只見晚間的黑暗中,城池方向來了三匹快馬,兩個武士保護着一個秀才上路。
燃起了火把,於是把他們三攔截了下來。
那個秀才一看他們穿着軍服,便趾高氣揚的道:「何路軍馬敢攔截本秀才去路,真箇是沒了王法嗎?」
於是虎頭營的衛士退後,王德旺走上前來仰着頭道:「殺才,在本官的面前,你那麼高高在上的幹嘛?來啊。」
「在。」幾個虎頭衛走了上來。
王德旺很猥瑣的樣子揮手道:「這小子看着鬼鬼祟祟的,於這入夜、城門宵禁的時分離開城池趕路,必有貓膩,給本官拿了回去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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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秀才一看,乃是王德旺這孫子,卻是如今這傢伙鳥槍換炮,有存在感了,不禁急忙尋思着說辭。
若是王德旺不來,那就有得扯,但既然王德旺來了,秀才又咋地,王德旺懷疑誰還真可以請回去調查一番。
這是高方平的用意,之所以不在城內抓捕而來城外設卡。乃是因為古代城池晚間是宵禁的,非常規開城門這種重大行為,那是必須有高方平親自批准的,換誰個官員都沒這權利。
但是顯然,北1京官僚和公務員隊伍是上下一體的,何足道的人當然有辦法讓守城的人放水開門。既然開門了出來,他們肯定沒有高方平手諭,那就是重大過失,當然可以抓捕去調查了。
秀才正在慌張的想着各種理由,卻是已經被虎頭營的兵痞給拖下馬來,按在地上海扁了一頓。
「行了不許亂來,不許對秀才過度用刑,他有什麼問題,本官自會公事公辦。」王德旺呵斥道。
「是。」虎頭衛這才停手了。
不過韓世忠真的是個流氓,他雖然不打秀才了,但一起被抓捕的兩個武士又被韓世忠打了。
只見韓世忠一邊扇他們的後腦勺一邊呵斥道:「小狗1日的,還敢跳不……讓你跑……讓你上訪……」
扇了幾個巴掌,韓世忠又一腳踢人家屁股上罵道:還敢不敢隨意進京上訪的?」
王德旺險些跌倒,哭笑不得,過去也給韓世忠後腦勺一掌,把他頭盔打掉了,叫道:「小韓不許胡說八道,上訪那是人家的權利。本官請他們喝茶絕不是因他們上訪,而是因為他們的出現證明了城門被無故開啟。國朝北方第一戰略重鎮大名府,在沒有知府相公批准的情況下,出了這事,這絕不是個小問題,本官絕不尸位素餐,這個事,必須一查到底,不論涉及到誰都要有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