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們這個時代偏偏沒有政治穩定,平氏和原氏的鬥爭只會日趨惡化和激烈。
這種情況理論上不應該介入。但是不介入就面臨着另外的一個問題是:這個時代的倭人自己生產力太低,哪怕他們遍地是銀礦,也開採不出多少來,他們現在還停留在非常落後的沙太法煉銀。
大宋官方的煉銀技術當然不會直接給他們,所以面對此的時候,又嫌棄他們自己太落後效率太低,那麼通行的做法是高方平去投資,親自派團隊掌控技術環節,大幅提高他們的白銀產出效率。日本方面出賣礦權和苦力就行。
不服氣也沒辦法,這就是落後就要被剝削的意思。古往今來都如此。
並且他們會非常樂意接受這樣的剝削。平啥不接受,能提高他們的白銀產出效率,讓他們用更多的白銀從大宋換取物資,他們當然會接受。根據後世經驗,這點永遠也不會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
作為強勢方的好處在於,大宋這頭鯊魚不論找原氏還是平氏合作,他們都會很樂意接受,因為鬥爭和打仗是需要錢、需要資源的。
但是所有的問題,最終又歸結到了投資的安全性上來。目下面臨日本自己內部的戰亂,武家之崛起,治安等各方面極其糟糕到發指,政治的不確定性太大等等問題。
必須做到大宋有能力保護自身在日本的投資和技術,才能大張旗鼓的上馬,否則,幾乎等於是把自己的技術和資金送給東瀛。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內就是這個意思。
大宋可以尊重他們的主權,但必須有能力在投資受到傷害的時候強勢介入。譬如找到藉口,就直接對他們天皇說:「老子不管哪個勢力搗亂,只要我的團隊和採礦權受到威脅、而你們又處理不了,大宋就自己派艦隊來處理。你維護不住治安很簡單,交給我大宋,在本州島成立『宋租界』,宋租界內駐紮大宋皇家禁軍,然後低價招收一群日本浪人做『偽軍』,如同後世的臨時工一樣的做髒活累活。然後老子們幫你日本平亂,指拿打哪。哪個跳就收拾哪個。只要你天皇下詔,從律法層面上解決大宋在日本軍事行動的合法性就行。我才管你愛國青年那洪水滔天的遊行抗議呢。」
歷史從來也不會溫柔,落後就要被侮辱就是說的這個。
所以在有能力對東瀛軍事介入之前,對東瀛的貿易也不會輕鬆,也會是一段血淚之路。這些需要時間去慢慢的理順和過度。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呢?日本國內鋪天蓋地的愛國青年舉着標語吶喊「打倒宋帝國主義」的時候,那不代表他們醒覺,那代表老子們大宋夠猥瑣,已經成功了。
那時候不用不好意思,直接回應「憑本事搶人和駐軍為啥要撤離」?
這麼說在道理上當然是錯的,然而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自古以來外國的駐軍靠喊是真喊不走的,人家真是憑本事駐軍為啥不搶。駐軍永遠只能打出去,而不能用喊出去。
關於這些林林總總的yy,暫時只能在高方平的腦殼裏推演,具體的,只有將來走一步看一步,嘿嘿……
大觀三年元月,上元燈節成功過去了。
過節的時候大宋是沒人幹活的,普天同慶,當然江州例外。
江南造船廠、江州肥皂廠,江州水利工程局、冶金局、江州製藥堂,紡織廠,農機產等等等,全部三班倒,晝夜開工。原因是高方平忽悠他們:「過節開工的,計算平時的一點五倍工資。」
於是大家嘴巴就笑歪了,除了小孩子,哪有人去過節啊。
江湖有傳言,豬肉平已經全面性的喪心病狂了。目下對朝廷訴苦打報告的江南東路官員,不是一個兩個那麼少,理由是高方平開始憑本事搶人了。
一切得益於江南東路的戰爭狀態,大權收歸。所以整個江南東路的民政權和財權,全部在高方平手裏。禁軍包括廂軍指揮權,在童貫的手裏。司法權,在常維的手裏。
以江州城外三十萬流民為幌子進入的戰爭狀態,理論上要持續到明年收成才能解除。任何人都不敢反駁,因為朝廷的任何相公都明白,這個時候反駁,高方平他就要扯犢子:「那你們帶着糧食派重臣來解決三十萬流民的吃飯問題」。
那麼戰爭狀態下,江南東路上的財稅、唯一對皇帝負責的人就是高方平。所以就趕緊的,高方平直接搶劫他們其他州的府庫,讓他們把錢和糧食運來江州,不要運給戶部。
這沒毛病,戰爭狀態下,戰區內的一切物資當然是提交給欽命轉運使,至於怎麼對朝廷戶部交代,是轉運使的事,而不是他們那些主政。所以他們在跳都沒用,老常也都拿高方平沒有辦法,除了扯犢子過過嘴癮,並沒有什麼實質作用。
錢糧收繳上來後,就被高方平用於大江州基地的投資了,一毛錢也沒有交給張叔夜。
張叔夜暫時也不好意思追着高方平咬,人家此番鬧災荒,朝廷沒有強勢反哺已經不對,如何還敢問高方平要錢。否則就連蔡京都擔心,高方平會帶着那三十萬流民進京要求施粥。
根據高方平的猥瑣程度和以往簡歷,他們真的懷疑高方平會這麼幹。真發生了,整個汴京就哭瞎了。
與此同時,高方平要求張叔夜於今年大觀三年,仍舊免除江州提交戶部的份額。這是關鍵的一年,高方平也承諾,過了今年一次性還給你戶部,讓你們吃個飽。
對此老張很有信心的,因為鄆城的前車之鑑就擺着呢,那又不是假的。
與此同時,作為年度總結,作為一個負責人的戶部當家掌柜,張叔夜是要親自審核各地資產負債表的。審核江州的時候差點沒被高方平給嚇死了!
資產負債表顯示:江州欠高方平近六百萬貫。每年的利息錢,就是六十萬。
「媽的豬肉平你這真的是要逆天了嗎!不但一文錢沒交上來,相反喪心病狂的給老夫寄了一堆賬單?」
審核到江州資產表單的時候,張叔夜險些被茶水嗆死,這次噴都噴不出來了。
上一任蔡倏的手裏,好年景的時候,江州的整體財政收入最高也就四十六萬貫。然而,現在高方平說江州欠他的錢莊四百萬貫,每年需要支付的利息是四十萬,幾乎是全部財政用於支付利息。
這真的是日了狗了,要是三日後的大朝見,做政府工作報告的時候這麼說,張叔夜懷疑:連我老張也會被他們拖去吊死在宣德門的。
在看見利益前,張叔夜已經被高方平給綁架了,看來只有瞞報一條路。
現在看來,江州工業基地的建設是高方平的一切。他進行了如此喪心病狂的投資,也就等於把他自己的身家都壓上去了。他高氏錢莊願意借錢給江州官府沒問題,他錢莊裏的確非常多的冗餘資金。
但是錢莊的錢,是股東的,是儲戶的,是那些權貴的。高方平要真把人家的這幾百萬貫扔水裏,人家是不會放過他的。
「小高啊,此番無數的人身家和性命,都被你小子擼去壓大小了。你自己把握好,千萬不要出么蛾子,否則出事的時候老夫救不了你。因為我和你一樣,我已經提前被他們吊死在宣德門了。」
這便是張叔夜感慨之下,寫給高方平的一封簡短回信。老張是真這麼用詞的,嘿嘿……
趙佶今個有興致,在書堂之內提筆構思,回憶着他在宣德樓上所看到的情景,醞釀後就畫幾筆。然後又聽着高俅老兒的鳥叫幾聲。
這是老常給他出的主意,讓大皇帝陛下親手為大宋畫一幅傳世的《清明上河圖》。
某個時候,小太監跑進來慌張的道:「陛下快跑,張克公來了。」
「哎呦我去!」趙佶的鳥這麼說道。
趙佶扔了筆就打算溜走,卻是晚了,張商英和張克公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張克公名聲已經爛了,沒人聽他說話,趙佶又不喜歡上朝,平時張克公自己進宮是見不到皇帝的。但張克公學聰明了,此番他提前埋伏,悄悄跟着張商英,張商英來見的時候他便跳出來,都到了門口才被發現,所以這次趙佶沒能跑掉,只得念着短鬍鬚道:「兩位張卿有何要奏?」
兩個老張就相互看着對方,意思是先等着對方先說,然後看情況再決定老子要不要說。
一看這形勢,趙佶便有些鬱悶,知道他們準是來說高方平壞話的。
趙佶已經習慣了小高不是個完美的人,是個不良少年,整天都有人說他壞話,這相反讓趙佶很放心。前陣子蔡京制霸了朝堂,天下沒有說蔡相公壞話的人,那才讓趙佶覺得有些古怪。
於是趙佶便道:「兩位張卿緣何又不說話呢,讓朕猜着看,必然是和小高有關吧?」
張克公先說道:「官家,你不能在放任那個不良少年了,此番臣有消息,他搞的很大,江州官府欠了他的錢莊幾百萬巨資,這可如何還錢,最終還不是得有朝廷兜底、官家您來背鍋」
「啊?」趙佶一聽官府欠別人錢,要朕來背鍋,於是就嚇了一跳,於是急忙問張商英道:「果有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