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大雨滂沱,江水爆漲,江南多地水患告急。
屋漏偏遇連夜雨,江州百姓的思想剛剛初步的解放,又遇到了水災。
如今官拜保安軍副統制的劉光世,再次攜帶宗澤相公的文書到達江州,說是需要儘快展開在江南的飼料好農牧大業,西北的糧食形式看似略有改觀,但是邊患再次開始顯現。
宗澤個人主觀且武斷的判斷:西夏越來越不安分,他們不滿足上次的和平談判,興許第五次宋夏之戰會於短期之內來到……
越來越多的文書放在皇帝的桌子上,江南系大多數的官員,都要求把豬肉平那小子一擼到底,不能讓他禍害官場了。
而童貫、种師道、劉光世等人的職位調整有了定論,但是江州要案舉國震驚,高方平的去留問題依舊沒有被朝廷最後定論。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江南水患告急的文報如雪片一般進京,與此同時,封疆大吏、永興軍路轉運使兼京兆府知府宗澤,一封邊患再臨、第五次宋夏之戰或將再起的文書,進入中書門下。
朝廷乃至民間,上下譁然。
有民間嘴炮戰略家評論:天不亡豬肉平,邊患或將再臨,國朝最大產量地江南一團黑暗,吏治混亂,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他豬肉平必將臨危受命,再受重用……
到處河道水位暴漲,這個時節坐船乃是裝逼行為,所以不得已坐船南下的梁師成,始終在船艙里祈禱別翻船。
好在七月十一,老梁沒有翻船,平安到達了江州,同時也帶來的聖旨。
「原江州代理通判、永樂軍知軍高方平聽旨。」
老梁阿嚏了一下,接着又道:「割除高方平江州代理通判一職,割除永樂軍知軍一職,其自侍衛馬軍司帶來之神衛軍所部、由此時起不再受到高方平節制,畢世靜所部立即返回京城馬軍司繳令。因江州軍叛亂被處決,目下江州防區空泛,安全計,江州防務暫時由太平軍接管,但黨世雄所部不受高方平節制,等候新任經略使童貫上任。」
江州大堂上這個宣讀一出來,人人色變,魯達燕青等人當即反彈,怒道:「什麼意思,鳥盡弓藏,相公他容易嗎!這個時候去軍權什麼意思。」
老梁被這群面目猙獰的粗人嚇得夠嗆,感覺這心口忽上忽下的。看起來大魔王蠱惑人心方面真不是蓋的,這些人已經被他洗腦洗瘸了的樣子了。
高方平不懷好意的看着他們道:「瞎咋呼個啥呢,還嫌我背的鍋不多,死的不夠快,沒見老梁拿着的是聖旨?」
「可是相公,此番正是作為之際,卻發生了這樣的事?那不是代表咱們之前白做了?」畢世靜抱拳道。
高方平道:「沒白做也不會白做,你們老把我想的有多奸詐,其實天子廟口之作為沒那麼大的含義,就是不殺我念頭不通達,這下人都被我砍死了。江南的案子我也查不了,是真查不了,天地良心我盡力了,殺人震懾住,興許能給江南爭取十年休養生息,讓他們爪子收斂就行了。我也放心離開了,老實說做官近兩年,八千里路雲和月,我有點累了。我換個地方照樣做紈絝子弟,你們別學我,你們是朝廷的軍人,而不是我高方平的私兵,效忠朝廷就是效忠我,因為將來難說我會回朝廷的。」
梁紅英最理解他,取下那個老被他帶歪的帽子放下,然後一直是梁紅英保管的官印也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梁姐表示無官一身輕,你就是回京做紈絝子弟,我也不離不棄的保護着你。
「咳。」老梁輕咳了一聲表示你們瞎咋呼個啥,我這還沒讀完不是嗎?
於是全部人又好奇的聽着,老梁接着道:「解除永樂知軍和江州代理通判後之高方平,另有任用,正式出任江州知州,兼江南東路轉運使。另,經皇帝批准,中書門下特把江南東路經略和轉運治所設在江州。江州由上州,升為望州。」
到此一來,聖旨內容基本完了。
「……」眾人開始面面相視了起來。
在場的張綿成是最鬱悶的人,原本應該要罷官的大魔王,也不知道為毛闖了那麼大的禍後竟然又升官了,不但去了代理兩字正式執掌江州,且兼任江南東路轉運使。
江南東路轉運使什麼概念呢,代表大魔王幾乎是半個省長了。掌握江南東路民政和錢糧大權。和省級機構帥司、倉司、提刑司平級。
原則來說,大宋體制里沒有省級行政區。經略使、轉運使、提舉常平司、提舉刑獄司,這四個職位就是平級的省級官員。這四人中,通常會有一人兼任這個省區內的重要治所,或許是州或許是府。那麼兼任州府的那人就是隱性省長,這一路內的大能。
在大宋,通常是經略使兼任重要知州知府,那時的全稱就是經略安撫使,經略的意思是管軍,安撫的意思是管民政。但童貫是太監還沒有管民的資格,常平司和刑獄司又是四巨頭中相對弱勢的機構,所以目下在江南東路,就是高方平這個轉運使兼任江州,總管江南東路錢糧和民政。
譬如在永興軍路的時候,童貫也不能兼任京兆府,乃是宗澤那個轉運使兼任京兆府。
在江南東路,理論上兼任轉運使的應該是江寧知府而不是江州知州,經略、常平、提刑、轉運等治所一般也設在江寧府。
不過朝廷此番把江州升級為「望州」,建制升級,省級治所遷移江州,看似是朝廷知道一但高方平主政,江州很快會有大發展,於是江州才是江南東路的政治、文化、經濟、軍事等方面的中心。
又從高方平詭異出任轉運使來看,很明顯,蔡京此番放棄了在江南這個政治版圖上掙扎,而張叔夜要藉助這個機會整肅江南東路,這個工作還是要最會拉仇恨的高方平來做。能人,有事的時候人家首先想到誰,誰就是能人,雖然這個傢伙會放錯。
當然路線變了,從擼了大家的軍權舉措來看,老張希望高方平用政治經濟的方式奪回江南「治權」,而不是通過砍人。媽的成天提着刀砍來砍去的還是大宋嗎,那不和目下在遼東叛亂的那個完顏阿骨打一樣了。
從趙佶、蔡京,再到張叔夜等人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不能在殺人。你小子已經雷霆震江南,朝廷都怕了。許多事情到此為止,不許再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凍當然也會很慢。與此同時此番最多算你量刑過重,給予通報批評,吏部記錄警告處分一次。
聖旨當然沒這麼寫,朝廷的相公們也沒有寫信給高方平這麼說,然而高方平知道他們那群人就是這個意思。
也好,我想做的已經做了,是非功過等五十年後我從中書門下退休,讓史官們去評價去,王安石不怕你們寫我豬肉平為啥要怕,你們以為我是寇準那麼在意名聲?你們給我取的大魔王,黑山老妖,豬肉平,東方不敗哪個好聽,然而我自己都這麼自稱的……
更具聖旨,畢世靜不得已之下要離開了江州,返回京師述職。老種已經離開了侍衛馬軍司,也不知道將來畢世靜在馬軍司的命運如何。但這些目下顧不了了,高方平已經被相爺們嚴厲責令不能在插手軍事,否則你小子就不要回來。
神衛軍登船,即將從碼頭離開江州之際,高方平親自到場送行並言道:「各位追隨我在天子廟峽谷作為,高方平心裏感激,原本我很猥瑣的覺得,你們中間要有些名字留在江州烈士紀念碑上,想不到卻是零傷亡。我竟是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好處在於你們保留有用之身,壞處在於天子廟峽谷一役還是不夠震撼。」
大魔王又胡說八道了,大家對此非常頭暈。
已經離岸的畢世靜以及指揮使都頭等軍官,一起軍禮跪地道:「在大宋能追隨相公服役,這是我等一生之最大榮耀,天子廟口一役咱們血仍未冷,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真正對國朝有用的軍人。」
「回京後低調些,保重。你們是真正的軍人,但切記不要在京宣揚天子廟口事宜,在那個地方亂說不是榮耀而是政治事件。低調,磨鍊自己,有事就讓畢世靜找高俅老爹求救。時刻保持軍人心態,興許某個時候我豬肉平又會用到你們。」
高方平說完後,騎着馬在眾人跟隨下回城……
劉光世此番攜帶九十精騎來江州報道,官面理由是攜宗澤相公令,來謀求西北和江州的軍糧合作,實際上劉光世就是宗澤派來勤王的刀斧手。
在江南有過執政經驗的宗澤怎是糊塗人。老宗當然知道高方平在江州面臨着什麼。當然知道盤踞江南的固有惡勢力有多牛。然而江州軍被高方平殺光了,媽的成為了光杆司令,再也沒有「國民警衛隊」可用。只有嫡系虎頭營在身邊,所以宗澤派了老劉家兒子小劉來效力。
民間傳言當年宗澤在龍游,有過為百姓的事被一群拿着火把當做聖火、穿着白袍的摩尼教人士圍堵縣衙鬧事,他們聲嘶力竭,要讓縣衙為了他們的利益妥協。然後就求仁得仁了,既然他們揚言視死如歸,那次鬧事的百多人被宗澤捉去砍了一半。
這是真正的大宋律,圍堵官府真是造反。所以在古代,民眾喊冤是在街上攔路,而不是去圍堵官府。當時在京,高方平慫恿十三萬百姓也是去東華門喊冤,而不是去圍堵開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