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通判司後提筆,親手寫了給張叔夜的信。
於信中的最後這樣寫道:「目下尚未水落石出,於書信中下官不便透露內情。能說的在於江南之地到了病入膏肓地步,不能在坐視。為人臣子食君之祿這種矯情的話,下官不想多說。直說一點,為了一展報復和理想、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高方平要作為要做事,要名聲,要官位,所以我需要做事環境,而我之環境則是其餘人災難,這是鬥爭,是生死之地,自來面臨搏殺。皇帝托我守望江州,且身負相爺期望,我高方平一向的立場是不妥協,絕不對惡勢力讓步。所以將後來興許會面臨一些比較大的局面,形成朝廷一定程度的博弈,此點需要相爺大力支持。另外僅以現在的力量而言,下官並沒有把握將這些惡棍送進地獄,仍舊需要相爺第二次支持。我需要江南東路禁軍的臨時指揮權,相爺您看着辦吧。」
寫好了之後以火漆封好,親手交給梁紅英道:「紅英,這次必須你親自去京城面見叔夜相公,當面交付我之書信。帶四匹好馬,晝夜兼程,快一刻鐘是一刻鐘。如若張叔夜不同意或做不到便算。如若取得老張帥令,則你馬上去高府見我父親高俅,面交我之書信,要求他立即以殿前司名譽,撤換駐江南東路太平軍的禁軍主將為黨世雄,回程之際帶黨世雄上路,順路進入江寧府以南太平軍防區,以樞密院虎符、本官之文書、及殿前司委任書三書為憑,讓黨世雄立即行駛主將權利,調遣太平軍南下江州!」
堂下眾將全部色變,想不到一直以來動作不大的大魔王,此番的第一個作為這麼驚天動地。讓其餘這些不知道內情的人,有種即將要在江南打內戰的錯覺。這真的算是雷霆事件了。
梁紅英真不放心離開他,但是一起在牢裏聽聞了那麼多觸目心驚的東西,加之此番高方平之託付步步心驚,任何一步都不容出現岔子,她也認為只有自己去才穩妥。
於是,梁紅英接過給幾個京城大佬的書信,抱拳道:「紅英今夜就會上路,相公一定保重自己,我不在的日子裏記得少出門,別着涼。」
現在她的手裏,有給張叔夜的信,以及給高俅的信。
這下,梁紅英帶着多封書信以及期望,挑選了幾匹健壯的戰馬,晝夜兼程的趕往京師。
上次有人帶着希望和求助的書信,趕往北1京,請求調軍的權利,高唐有驚無險。至於此番梁紅英前往東京,結局如何大家的心裏都沒有底氣。
很多時候世事就是這樣的,做什麼都要一些運氣,運氣是資源之一,成事在天。這次當然不會例外……
湖1口縣之內的問題一定非常嚴重,急雖急,但是高方平也不傻,沒有貿然前去。不是說去了害怕遭遇黃文炳的形式,而依舊是早前那個判斷:現在經過了這麼久,他們已經擦乾淨了屁股,潛伏起來了。
現在查不到什麼的,最多高方平能「發現銅礦」,然後上報戶部。這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往回國朝損失,卻治標不治本。國賊毒瘤依舊潛伏在官場隊伍中,鄭居中甚至有可能因此高升。
因為如果他們潛伏起來擦乾淨了屁股,高方平去發現了銅礦,在湖口發現,湖口知縣鄭居中那是天然有功的,蔡倏也有功勞,於是乎一群原本應該上斷頭台的國賊,就會被蔡京堂而皇之的升官。
此外文報之中,最近許洪剛所部主力,也集中在湖口地區活動。這到底是為什麼、他許洪剛有沒有和鄭居中同流合污,誰也不知道。
這又是一本理不清楚的混賬,許洪剛肯定是蔡倏的人,這個不用去疑問。而蔡倏站在他老爹的立場上,和鄭居中這樣的人有些心病是肯定的。所以無法判定許洪剛和鄭居中的貓膩是私下,還是蔡倏授意。
當時和种師道麾下的密探零零發接觸之際,零零發說了:鄭居中帶銅礦石去和蘇州知州劉正夫接觸,而不是和更有用的蔡倏接觸?
這些種種原因,事件變得異常複雜,基於這些,高方平暫時靜觀其變,至少先等梁紅英請來樞密令,帶太平軍進駐江州之後在說……
進入五月初,各地要開始為雨季作應對準備。
蔡倏把麾下推官曹官判官們,一個不剩下的派了出去,分赴各縣,統一督查河道的加護等等工作。此一時刻的江州是混亂之治,蔡倏這麼的緣故,應該是用他的嫡系做事,順便對下面抓權,想要奪回治權,結束和高方平間的混亂之治。
高方平當然有辦法否了他,但這些也的確事關地區安全,不能拿這些開玩笑,於是繼續忍。
另外,韓世忠小隊觀察到的結果是,治下的幾縣中,以德1化縣最為積極,張綿成那廝整天忙着組織百姓服役,清理淤積河道,加固薄弱地方。傳言他很少在城內,有時乾脆就待在河邊的營地中不回江州城。為此,老張這傢伙博得了一些百姓的好評聲。
不過這個局面讓高方平有種錯覺,張綿成是故意找事情忙,他在躲着我高方平。
江州的多事之秋,這些不尋常的地方老讓高方平感覺不好,卻一時不能發現問題所在。查看了幾次各縣文報,其餘幾縣的主題依舊是在匯報剿匪的進度,治安的變化等問題。
但是關於治安和剿匪的事,德1化縣張綿成依舊隻字不提,張綿成的文報中,全是關於召集民夫服役、清理河道的細節,其餘的匯報為零……
梁紅英不眠不休、晝夜兼程之下,跑死了兩匹馬,於五月初三到達了京城面見張叔夜。
接道高方平的書信後,張叔夜一夜沒有閉眼,始終在書房考慮着這其中的利弊關係。
高方平的信中並未透露任何一字細節,只說了江南事大,局面錯綜複雜,需要再派軍隊直屬。
居於對高方平的信任,居於以往那犢子很是辦成了一些事,張叔夜有理由相信:那個驍勇善戰的狠人發送文報進京求救之際,想來江南的情況的確是非常嚴峻了。
太平軍的組織關係在殿前司,防區屬江南東路。理論上要換防去江州,在江南東路未設帥司的現在非常簡單,也就是張叔夜簽一個字的事。
體制就是這樣的,如果江南東路設立有帥司,那麼其境內軍伍,就是江南東路經略使節制,老張只能給經略使下令,而不能過問其中的細務。但是現在江南東路不設帥司,那麼東路之內的防務,樞密院就能直接下令。
太平軍原本就是駐紮東路的禁軍系,僅僅在東路內換防,只是一個例行的事務,不屬於「軍伍調動」,所以都不需要陶節夫簽字同意,樞密使和樞密副使,其中任何一人主張,另一人不反對,就生效了。
是的雖然有正負之分,但是其實在職權上和後世有些不同,張叔夜和陶節夫官位上有區別,但是職權原則上並沒有上下之分,如同江州的高方平和蔡倏一樣的,各自執掌一塊業務,與此同時,擁有相互間的否決權。
不是特別大的事務,其中一人主張就是「軍令」。前提就是另外一個不反對。
陶節夫這傢伙是個態度曖昧的傢伙,和高方平與蔡京的關係都不錯。軍事思路方面更偏於高方平,因為老陶是帶兵的帥臣,高方平也懂軍,這裏有天然的親近感。一般情況下,要老陶違背蔡京的利益去主張,他是不會幹的。
但是如果是為了高方平的事、張叔夜去主張,他老陶卻大概率不會拆台,只要事情不是太大就行。
所以基於這些政治原因,原則上太平軍是否順河南下支援高方平,目下就全在老張的身上了,他說行基本就行。他說不行,那就誰也沒戲了。
不過到底是否同意高方平的請求,老張接到高方平文書之後便心裏打鼓,滿篇文字中,錯字就不說了,那是高方平小兒的慣例。僅僅只說那字裏行間透出的深重戾氣,就有些讓老張頭疼。
考慮到以往這犢子心黑手狠、殺伐果斷的闖禍能力,任何人要把額外的軍隊交給他,都會心裏發虛的,保不齊前腳同意,後腳他小子就弄個震動朝野的大新聞出來。媽的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老張相爺您勿要猶豫,所謂兵貴神速,小高相公他做此安排,絕對是有原因的。」梁紅英着急的跪在地上抱拳道。
「不要催,你等我想想。」老張背着手在內堂走來走去的:「你說的我都知道,我也知道這小子此番一定是遇到難題了。然而軍伍非同兒戲,尤其是在我朝。他太年輕太衝動,腦殼有坑,行為幼稚,這些又不是別人冤枉他。這個節骨眼上,他捅出來的簍子柴繼輝都還關押在刑部天牢,並沒有一個說法。他在高唐一股腦砍了近三百個腦袋,其後拍屁股走人,博州蔡攸和高廉,現在都還在為了這些後遺症送文報給戶部,要撫恤,要說法。要老夫的命!」
「……」梁姐一陣鬱悶,看起來小高相公他名望不小,然而在官場口碑太差了,恐怕以後做事會越來越難,畢竟他的官位是越來越大,涉及的事務也就水漲船高了。
老張沒有第一時間同意,請走了梁紅英,讓她回去等候消息。老張揚言需要考慮一些時候,會同時彥張商英等人商議一下。
梁紅英回到高府病急亂投醫,試圖說服高俅從皇帝的層面活動活動。
然而老高歷來是個大滑頭,如何肯用軍伍的事去找皇帝開口。他知道皇帝自來最討厭兵事了。
老高的觀點自來是,有難度、辦不了事的情況下就和稀泥,隨波逐流,悶頭髮財是王道,幹嘛去主張、幹嘛去拉仇恨?媽的拉仇恨還拉到了需要援軍的地步,說明那小子走的道路不正確,三觀不正。
所以到此,高俅老兒雖然不給兒子拆台,卻也不會在這事上去活動,揚言除非樞密院做出了決定,殿前司才會配合,否則就說明小高正在做的事是錯的,不應該的,逆反大流的,媽的講起這些來老高一套一套的,講的比小高還華麗,也是沒有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