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這架勢,是要和薄景琛分居的節奏
陸銘這根刺,橫在薄景琛的喉嚨里,從未拔出過。
而宋漾的話,字字戳中他的痛處。
薄景琛眸色幽深,恨不得掐斷她的脖子,宋漾輕哼着,面部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淡然,「我記得你說過,無關乎愛只關乎利的婚姻最穩固,薄景琛,我們的婚姻一開始就是交易,你這麼動氣,該不會是當真了吧?」
在被逼到絕望時,才會說出如此違心的話。
宋漾佯裝釋然,連眸底都帶着一絲戲謔,薄景琛眯着眸,神情駭然,兩人就這般僵持着,直到機上人員過來提醒,「薄先生,飛機要降落了,請您和夫人坐在位置上系好安全帶。」
「……」
……
薄景琛鬆開她,宋漾尋了個位置坐下,繫上安全帶,而後沉默的,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
身體,燙的厲害。
她不想說話。
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一點的柔弱。
就這麼,硬撐到了下飛機。
走進坐落在郊外的別墅,宋漾腳步不穩,直接找了間客房進去反鎖上了門,而後,跌坐在地,靠着門背沉沉睡去——
門外,薄景琛倚牆而站,抽着煙,一支又一支。
……
陸銘看着薄景琛將宋漾帶走,沒有跟着回去,而是返回去找了程旖旎。
程旖旎下了戲,依約來到湖邊,看着等在那裏的陸銘,率先開口,「找我什麼事?」
陸銘站在樹下,單手抄兜,看着她,眉目清冷,「我想跟你說說漾寶的事。」
「她的事我都清楚,不需要你來為她洗白。」
「不,你不知道。」
「……」
陸銘放話,程旖旎雙手抱胸,潛意識裏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產生抗拒,「我和她之間的,不需要你來當說客。」
「說客?你覺得薄左栩跟你提分手是宋漾的錯?程旖旎,宋漾在背後為你做了很多事,可你卻為了一個根本不愛你的男人來傷她的心,不僅她看走了眼,連我都看不起你。」
陸銘字字維護宋漾,程旖旎放下手,上前幾步走到他跟前,「你喜歡她,當然覺得她什麼都好。」
「還記得上學時你被隔壁班混混欺負的事麼?」
「……?」
陸銘提到往事,程旖旎蹙眉,聽他說了下去,「你被欺負,她偷偷的跑去找那個混混算賬,結果被一堆女的打,這事你不知道吧?」
「你以為她為什麼好端端的去學跆拳道?」
「因為她說,只有這樣她才能保護你跟我。」
「還有,你以為你有今天的成就全是靠自己的努力?或許,薄左栩是出了點力,但更多的是宋漾在背後幫你搶資源,你進的是宋遲言的經紀公司,他為什麼捧你,我想你心裏應該很清楚。」
「你現在擁有的,都是她給的,包括薄左栩。」
「如果她真的想搶,你以為薄左栩還會留在你身邊?」
「……」
陸銘說了很多,程旖旎聽着,心中激盪,宋漾學武,竟然是為了護她周全?
那一次,她鼻青臉腫的回來,解釋說是摔倒了,那時,她還笑她笨,損她連路都不會走了。
現在細想起來,心中難免愧疚萬分。
可是——
明明知道宋漾對她很好,可她的心裏,總有那麼一根刺,扎得她生疼。
程旖旎默然,陸銘看了她一眼,撂下最後一句話,「你可以不喜歡她,但請你別傷害她,畢竟,在她心裏,一直把你看得很重。」
「……」
……
宋漾昏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醒來時,燒竟然退了。
想必,是上天的憐憫。
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雪中送炭了一把。
浴室里。
宋漾披散着頭髮,看着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微微扯唇,「宋漾,你很好,沒必要把自己弄得那麼慘,從今天起,每一天,你都要為自己而活,明白嗎?」
朋友?
愛人?
都不如自己靠譜。
眼角,輕輕上揚。
和着唇角的弧度,綻放出億光的明媚。
宋漾收拾了番,強自撐起精神,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恰恰撞上樓梯處拾階而上的薄景琛,她愣了幾秒,而後,展顏跟他打着招呼,「早。」
宋漾主動搭話,薄景琛墨瞳幽深,冷靜下來後對昨天的行為有着深深的愧疚,這會兒正好有個機會可以挽回一點,當即接了話道,「昨晚,睡得好嗎?」
「地板很涼快,燒也退了。」
「你昨天睡的地板?還發燒了?」
「恩,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
宋漾表情釋然,繞過他往下走,薄景琛拉住她的手腕,默了幾秒,才道,「昨天……對不起。」
薄景琛道歉,宋漾輕輕的抽回手,偏頭,看着他清俊的側顏,笑道,「沒什麼好道歉的,不過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對了,這張黑卡還你,我怕用久了會離不開,畢竟,我得隨時做好被棄養的準備。」
宋漾將卡塞進了薄景琛西裝的口袋裏,而後,邁着輕快的步伐下了樓。
全程,笑意盈盈。
卻比哭着更讓他難受。
薄景琛微沉了一口氣,轉身下了樓,在她拿起背包離開時,他擋在了門口,「你手機壞了,為什麼不說?」
「壞了一個手機而已,有什麼好說的?」
「漾兒。」
「還有什麼要問的,薄先生?」
「……」
一聲薄先生,仿佛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薄景琛知道,對於昨天的事,宋漾始終耿耿於懷。
如果換做是他,短時間內恐怕也不會原諒他。
「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消氣?」
薄景琛問出口,宋漾聽了,似乎不明白他的話,只擰眉想了下,彎唇認真的道,「我又沒生氣,有什麼好消的,不過你現在消氣了麼?薄先生,我保證,以後堅決不會擅自懷孕了,您就放一百個心吧!」
不會再動懷孕的念頭。
因為,她不會再讓他碰她了。
宋漾保持着一貫的笑容,但那雙水眸中,始終清冽無比,薄景琛垂眸,看着她,想伸手去抱她,卻被她冷冷的避開,「我們好好談談吧。」
「談什麼?我覺得我們好像……無話可談了。」
「……」
宋漾不吵,也不鬧,繞開他,徑自向外走去——
看着空空的前方,她牽唇,開口,大聲說着,「薄先生,我說過,我們從來都是平等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希望,以後,您能尊重我,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相敬如賓。」
相敬如賓?
她這是想跟他劃清界限麼?
薄景琛嘆氣,只道她這個小妻子開始鬧情緒了,殊不知,這一回,宋漾是動了真格。
……
宋漾覺得,她的生活該做一個改變了。
不能時時刻刻圍繞着薄景琛轉。
也不能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過活。
所以,她決定辭職。
然而,當她剛踏入辦公室想擬份離職報告申請時,卻見營銷部經理坐在她的位置上,一臉錯愕,「宋、宋總?」
「你用我的電腦做什麼?」
「今天人事部下達命令,說您被薄總撤職了,讓我臨、臨時接任總監工作。」
「……撤職?什麼理由?」
「在外兼職。」
「……」
主動離職和被撤職,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宋漾吃了這麼大一個驚喜,轉身便搭電梯上了總裁辦,無視多米的勸阻,直接進辦公室砸了薄景琛的電腦,以及……桌上的各種資料報告。
泄憤完,才轉身看向早已目瞪口呆的多米,「告訴你們總裁,我砸的東西,從我工資上扣,還有,今天他撤了我的職,以後,別想讓我再踏進cy一步!」
他不高興了,就撤她的職。
等哪天心情好了,是不是就想把她召回來了?
呵。
她宋漾不是一隻狗,任着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踏出cy集團大廈的門,宋漾直接打車回了『皇府壹號』別墅,簡單收拾了衣物,跟雪獒王道完別,這才抱着小豬玩偶拖着行李箱上了車。
她沒地方去,只好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開-房住下。
一次性刷了一個月的住宿費用。
這架勢,是要和薄景琛分居的節奏。
酒店裏,有供客人單獨使用的溫泉。
宋漾靠在池壁上,雙眸微闔,透過薄霧慵懶的看向那暖漾的微光處,暖光中,有個人在跳舞,笑容和煦。
宋漾笑着,唇邊梨渦淺現,有人上前,按摩着她的肩部,被她輕輕遣退,「我不需要任何服務。」
女人退了出去,宋漾納氣輕吐,放鬆着整個身子。
鳳凰涅磐,浴火重生。
她該愛的人,是自己。
……
今天,是家宴。
薄家每周一次的家庭聚會。
然而,這一次,宋漾缺席了。
薄景琛看着左手邊空着的位置,在陸小嫿的追問下,隨意扯了個理由敷衍,「她感冒了,在家裏休息。」
「嚴重麼?」
「一點小感冒,不礙事。」
「身體要緊,你回去多關心下她,別每天把精力撲在工作上!」
「……」
陸小嫿對宋漾的態度改善了許多,許是因着想抱孫子的緣故,薄景琛聽着,沒多大反應,倒是薄左栩出頭為宋漾打抱不平。
「小叔,你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而小嬸呢,被你氣得去劇組當了武替,還因為吊威亞摔了下來,當晚發了高燒,我看着都替小嬸不值!」
薄左栩作為旁觀者,只是單純的就事論事,而薄景琛卻聽得皺起了眉,「她去劇組當武替?吊威亞的時候還摔了下來?」
「對啊,那天你把她接走的時候不正發着高燒?」
「……」
難怪,那天看她的臉色很不對。
身體也燙的很。
那時,他只顧着發泄,根本沒注意到她是生病了。
況且,她紅着臉,他只當她是跟陸銘親熱所致。
不曾想,是發燒了。
想起那日她看他的眼神,漠然中充斥着怨恨,想必心裏是恨極了他。
薄景琛心裏愧疚,當即擱下了筷子,「我吃飽了,爸,媽,我先回去了。」
薄景琛提早離席,陸小嫿也不怪他,還一個勁兒的催促着,「行,你快回去照顧媳婦兒,還有,別盡在外面做些讓她傷心的事兒!」
「知道了。」
「……」
……
薄景琛開着車,直接停在了宋漾所在的酒店門口,她的手機壞了,不修也不買,刻意斷了跟外界的聯繫。
所以,想要找到她,確實是個難題。
他問了酒店的人,宋漾出去了,所以,只能等在門口守株待兔,直到凌晨一點,才看着她醉意醺醺的回來。
被一個男人扶着。
穿着酒吧制服。
薄景琛下了車,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二話不說便從男人手裏將她接了過來,「你是酒吧的工作人員?」
薄景琛的名聲,在a市,如雷貫耳。
男人自然認得他,當即回道,「是的,宋小姐喝醉了,經理讓我送她回來。」
「你認得她?」
「對,我們經理是她粉絲,看那個真人騷節目喜歡上的。」
「……」
這小丫頭,還有粉絲了。
薄景琛不置可否,抱緊了懷裏的人兒,而宋漾,身體站不穩,但頭腦清醒的很,當即掙開他往酒店裏面走去。
十公分的高跟鞋,歪歪扭扭的,真怕她折了腳。
薄景琛眼眸微眯,給了男人兩百元小費,這才追了上去,直接將宋漾打橫抱了起來,「喝了多少酒?」
宋漾化了煙熏妝,半張的眼眸透着異於往日的風情,她看着薄景琛,輕輕扯了扯唇,「幾杯而已,不至於醉。」
「房卡。」
「丟了。」
「……」
宋漾故意刁難,薄景琛在房間門口將她放了下來,剛要拿她的手包時,卻被她迅速的藏在了身後,「翻我的包,不紳士吧?」
「今晚又想睡地板?」
「我皮糙肉厚的,睡哪裏無所謂,倒是你,趕緊回去吧,別耽誤了休息。」
宋漾趕他走,薄景琛深吸了一口氣,靠在門上垂眸凝着她,「你沒了工作,也就沒了收入,泡酒吧,住酒店的錢哪來的?」
宋漾這幾年,根本就沒存錢,這一點,薄景琛心知肚明。
酒店的錢,刷的是信用卡。
到了下個月,總要還的。
薄景琛問着,宋漾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從里抽了支出來點上抿在唇角,動作略顯生疏。
下一秒,似乎想到什麼,又夾在了指間,撩唇不以為意的道,「我是cy的股東,雖然被撤了職,但股東分紅還是有的,這一筆,可是不小的收入,足夠承擔起我的開銷。」
「那筆錢,你一直都是給你媽的,現在捨得用了?」
「我媽的錢,我不能用麼?」
「……」
宋漾彎唇,抽了一口煙,而後,緩緩吐出,那染着墨黑顏色的指甲,格外刺眼,薄景琛不動聲色的看着,在她被煙嗆的輕咳出聲時,才伸手搶了她的煙,「不會抽就別抽,如果你想折騰自己的身體讓我愧疚和生氣,大可不必。」
薄景琛掐滅了她的煙,宋漾看着,聽着,低低的笑了出來,「薄先生,你想多了,我沒必要為了誰去折騰自己的身體,人生就一次,我想嘗試點新鮮的不行嗎?」
「放着好好的別墅不住,來住酒店也是在嘗試新鮮?」
「對,兩個人住久了,我想嘗嘗回到一個人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