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天薇和陳思的交涉,最終不出所料的不歡而散了。
法庭外的走廊中,所有人都在這裏等待着開庭,呂天薇被嚴文景、助手、律師等人簇擁着,而陳思則是站在十幾米外的角落,閉目養神。
突然間,陳思耳朵動了一下,利用天眼帶來的超級聽力,斷斷續續地聽到了呂天薇等人的談話。
「小姐,怎麼樣了,他同意了嗎?」
助手小玲問道。
「沒有。」
呂天薇聲音清冷,隨即便問天元事務所的兩名精英律師,「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
「大小姐,請放心吧。」
律師自信滿滿道,「天元律師事務所為呂家服務也超過五年了,從來沒有擺不平的事。這一次,我們一百多名人員加班了三天三夜,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到時候庭上發生的所有情況都在我們掌控之中,更何況這次是所長親自出手,更是萬無一失。就算是對方證人一口咬死是呂天翔少爺殺的人,最壞的情況下,判刑也不會超過十年,絕不會出現無期甚至死刑。」
「十年?」
呂天薇卻仍然覺得很不滿意,「我弟弟這麼年輕,真坐十年牢也荒廢了,和無期差不多。不能有更好的結果嗎?」
「是這樣的。」
律師連忙解釋道,「這其實只是明面上的妥協策略,十年徒刑是為了給原告一個交待。我們之後會用些手段,把呂天翔少爺安排到特殊的監獄,不會讓他吃苦,而是相當於旅遊。等過了兩三個月,再稍微活動一下,小少爺便會因為良好的表現而減刑出來了,絕不會留下任何後患。所謂的庭審,其實不過是演一場戲罷了。」
「這還差不多。」
呂天薇終於露出了笑容。
而在遠處,陳思的心,卻漸漸沉了下去。
他原本以為,只要呂天翔的罪名坐實,一定會判死刑,但沒想到他還是太年輕,太天真了……
就在這時,走廊中傳來了腳步聲,是齊天元和夢露,只不過兩人的神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齊天元嘴角翹起,自信微笑。而夢露卻面沉如水,俏臉含霜。
「夢露,我是什麼人,你最清楚不過了,你覺得你能給我帶來失敗嗎?讓我們快點結束這場浪費時間的庭審吧,結束後我請你吃個飯,大家敞開心扉談一下,我真的很需要你回來!」
齊天元語重心長地給夢露留下了幾句話,便去和呂天薇等人匯合了。
「你認識那個齊天元?」
陳思好奇地問道,傻子都看得出來,夢露與齊天元的關係似乎很不一般。
「他是我的老師。」
夢露的話,讓陳思吃了一驚。
「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夢露一聲長嘆,「十年前,我剛成為律師,就是齊天元帶我入的行。我一直把他當成長輩尊敬,在他的律師事務所中拿着微薄的工資,不求回報地拼命工作,來報答他的賞識之恩。結果這個衣冠禽獸,居然想霸王硬上弓,潛規則我,結果被我打斷了一條腿!然後我一氣之下辭職離開,想自己創業,組建自己的律師團隊,但是卻遭到了齊天元的瘋狂報復。他動用手裏的關係和資源,對我各種下絆子:離間我的合伙人、挖我的牆角、甚至傳播謠言敗壞我個人名聲,最後我終於破產,混不下去了。我不願意向他屈服,最終只能選擇離開這個行業。後來,吳建軍找上門來,我便加入了戰狼傭兵團……」
陳思聞言,沒想到夢露的過去是這樣的。更沒想到,這次庭審,對方的律師居然是她最大的仇家。
「對了,你剛才…和呂天薇說了什麼?」
夢露突然問道,她在離開前,看到呂天薇找陳思談了話。
「沒什麼,她無非是想為她弟弟求情而已。」
「那,你有沒有被她的美人計誘惑?」夢露眨了眨眼睛。
「美人計?」
陳思笑了笑,搖了搖頭。有的人,不過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而已。
嘎吱!
這時,終於到了九點,法庭的大門準時打開。
「走吧,不管怎樣,車到山前必有路。如果就這樣認輸,可不是我的風格!」
夢露眸子中閃爍着神采,大踏步風風火火走進了法庭。
而陳思,也在幾名法警的陪伴下來到了等候室,等待傳召自己上庭作證。
……
前哨鎮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每天都要發生大大小小上百起刑事案件,死人更是經常的事。如果每個案件都走正常程序,法院非癱瘓不可,所以法院採取的是一種快速審理的模式,沒有太多規矩。
法庭也比較簡陋,審判席上是法官,原告席上坐着李洪和律師夢露,被告席是呂天翔、絡腮鬍、飛機頭等犯罪嫌疑人以及齊天元,而旁聽席上則坐着呂天薇、嚴文景等人。
呂天翔等人的殺人案,在前哨鎮開庭,意味着有許多空子可以鑽,總的來說,對原告李洪很不利。
此時,夢露正在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法庭上,無論是法官還是律師,都往往身着黑色套裝,可以強調自身權威,但夢露卻反其道而行之,穿了一套白色的律師西裝,以「白騎士」形象出席,萬黑從中一點白,反而傳遞出了自己強勢與自信的一面。
在開始前,她首先對這次「非公開審理」進行了抗議,聲稱這種庭審模式是對受害者的不尊重,是對犯罪嫌疑人明目張胆的袒護。
而齊天元顯然是有備而來。
「的確,受害者需要被尊重,所以法律為這對死去的母女討回公道,但犯人難道就不需要被尊重嗎?眾所周知,呂天翔等人的身份比較特殊,如果公開審理,大眾仇富、仇視強權的心理將形成巨大的輿論壓力,將他們淹沒。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能因為呂天翔是富三代,就給予他不平等的待遇。這就是我們堅持要非公開審理的原因。」
齊天元義正言辭地總結道,「如果法律被民憤藐視,那總有一天民眾需要法律保護的時候,法律也會被別人藐視!」
不得不說,他的回答很漂亮,不過夢露也沒準備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糾纏。
「呂天翔,死者李小夢是因為機械性窒息而死,而在她的脖子上發現了你的掐痕,對於這一點,你有什麼要辯解的嗎?」
夢露盯着呂天翔,眼神如刀。
「我什麼都記不得了,當時我腦海中一片空白。」
呂天翔只有這一句話,而且不管夢露怎麼問,他都用「頭腦一片空白」來回答,一個多餘的字都不說,顯然是被齊天元叮囑過的。
而讓夢露措手不及的是,齊天元居然以「精神病」為由為呂天翔做辯解,聲稱他患有精神分裂症,還當場出示了許多資料來證明。
「呂天翔,你現在心中什麼感覺?」齊天元問道。
「很後悔,很痛苦,很自責。」呂天翔一副神色黯然的樣子,硬是擠出了幾滴眼淚。
「如果給你一個機會重新做人,你會怎麼做?」齊天元又問。
「我一定會好好懺悔,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彌補李洪先生,幫助他走出陰影,同時也默默回報社會,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呂天翔道。
齊天元當即便以呂天翔因患精神病過失殺人,認罪態度良好,而且有自首情節等理由,強烈要求法官從輕量刑。
局面一時間對原告十分不利。
「呂天翔,你敢不敢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說你有精神病?!」
原告席上,李洪氣得渾身發抖,「你一個成年人,把五歲的小女孩按在地上,按着她的頭在地板上撞得頭破血流,掐着她的脖子十幾分鐘,乃至幾個小時後屍體的脖子上都還留着深陷進去的凹痕,如此喪心病狂,現在又要來裝可憐?我的妻子,我的女兒,兩條鮮活的生命,她們是如此善良,卻被你們殘忍殺死!還有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律師,還為他拼命洗地,你還有良知嗎?我詛咒你們,所有人都下地獄,不得好死!」
「抗議。」
齊天元表達不滿,對李洪的咆哮無動於衷。
「李洪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在這個案子中,雖然死者不是我的親人,但看到她們的悽慘死狀,就算作為被告律師,我也希望兇手去死。但是法律是法律,有其流程規範,我們必須要按照法律來。」
齊天元把話說得冠冕堂皇。
「我要求傳召證人。」
夢露沒辦法了,只能動用最後的底牌。
「到我了嗎?」
在所有人的關注中,陳思在法警的陪同下走出等候室,在剛才過去的這段時間裏,他在心裏想了很多,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陳思來到了證人席。
「呂天翔,你是否堅稱自己有精神病?」夢露厲聲問道。
「我真的什麼都記不得了,腦子一片空白。」
呂天翔一臉的委屈和無辜。
「好。」
夢露又轉身問陳思,「陳思,你目擊了呂天翔等人的殺人現場,而且在後續跟蹤幾人的過程中,還從幾人的言談中聽到他們是為了兄弟會入會儀式殺人,幾人當時特別清醒,絕無精神錯亂可能。這是你的證詞嗎?」
一時間,法庭都安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陳思,等待着他的回答。
呂天薇、嚴文景等人冷眼旁觀,神色冷漠;呂天翔等嫌疑人對陳思恨之入骨、咬牙切齒;而李洪、高城等人,仿佛又重新看到了希望,對他充滿了期待和信任。
「我記得不清了。」
陳思道。
「什麼?!」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說什麼?」
夢露神色震驚,亂了分寸。
「我記不太清了。」
陳思搖了搖頭,道,「實際上,我現在懷疑,那天太晚了,我可能沒看清楚,也許不是他們幾個。可能是個誤會。」
「證人,你要改變證詞嗎?」
審判席上的法官問道。
「是的,我放棄作證。」
陳思說完這句,便退了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