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封三公子為國公,號純睿!」一個青衣弱冠年輕人蹬蹬蹬跑上望江樓三層,推開門大聲喊到。
&好!」在座的人全部叫起好來。
年輕人看大家都沉浸在興奮之中,沒有人理他,癱在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灌下去,才把氣喘勻了。
興奮得嗡嗡聲響徹望江樓,在座之人與有榮焉。今天坐在這裏的全是全國各地有名有姓的大商人,晉商、徽商、蜀中的馬幫、閩地的海商,甚至有漕幫的人在,他們也許都不是各自行業里的領頭人,但都是敢想敢拼、有衝勁、有魄力的大商人。當然,或許過了今天,他們就會一躍成為行業的佼佼者、領頭羊!
望江樓乃是晉商張半角的產業,京城寸土寸金,能獨佔山景,遙眺江水,這樣的好地勢都是銀子砸出來的。
&吃吃,就知道吃茶,還不趕緊詳說!」張半角罵道,傳消息進來的青衣弱冠年輕人就是他的小兒子張柯,這麼關鍵的時刻,派多麼心腹的下人張半角都不放心,直接把兒子踢了出去等消息。
&是,就是,張家侄兒,快說說,快說說。」
滿座的叔伯都在催促,張柯卻吊兒郎當道:「小侄兒就是想說,也得等諸位叔伯高興勁兒過了才行啊。」
今日做東的是張半角,其他人就沒派子侄出去打聽,奴才下人倒是派了一批又一批,可都不好叫進來回話。
挨了親爹一眼刀,張柯也不敢再說廢話,道:「今日大朝會本就是為了德安之事論功行賞來的,三公子得封純睿國公,食邑兩千,先王妃娘娘加尊號賢,另有珍寶財物不勝枚舉。」
張柯略微停頓一下,屋子裏便又響起了大商人們的驚嘆:「好啊,好啊!誰能想到有今天,誰能想到有今天!」說着說着,眼眶都紅了。周煄是他們的靠山,周煄好了他們才好;更有甚者,周煄政策的成功,標誌着商人作用的巨大,這是商人地位提高的前奏啊!如此意義重大,怎麼能不讓人激動!
都說士農工商,國之四民,可誰瞧得起商人?經營綢緞的自己得穿麻布,做珠寶生意的,最好的不能上頭,再富有又如何,走在外面都要低窮酸秀才一頭。周煄的提議是在國家政策的層面,第一次正視、重視起商人的作用,都說「以商振農」,看着好像農業才是主導,但不管什麼做主導,一個商字能出現,已經讓商人們歡欣鼓舞了。
機會就擺在面前,那些家大業大膽子小的躊躇不前,是他們看準商機,一舉成功!好啊!
&老弟,快擦擦,大喜的日子掉什麼馬尿,沒得讓小輩們笑話!」張半角勸慰道,各家在此等消息,都把最得意的繼承人叫來薰陶。聞言,王家小輩自然服侍着親爹整理儀容。
&啊,是啊,該高興才對。不滿諸位老哥哥,小弟我當初真是破釜沉舟來着,想着賠本賺吆喝,就是三公子的想法不成,家產全部搭進去了,好歹在龍子皇孫面前漏了臉。萬幸能留的命在就好,命在手藝在,總有東風再起的時候,誰能想到賺的缽滿盆滿。趕上好時候啦,趕上好時候啦!」馬胡乃是蜀中走馬幫的,早年發家就是靠着在蜀中和藏地之間走私鹽茶,賭性最重,當初德安的政策一出,遠在蜀中的他接到消息,第一時間就變賣家產到了德安。當初嘲笑他拎不清的人,現在誰不豎着大拇指夸一句「有遠見!」
&啊,是啊,當初我眼力淺,不懂三公子為何在所謂的公共設施上投入這麼多,現在才看着成效啦,移居到德安的人多了多少!」
&說投入多了,就投了點兒砂石木頭,請的都是流民,就供了三五頓飯食,工錢少得和沒發一樣。」
&是別的地方找補了,政策說的就是多干多得,到時可以在德安優先選定居的房子,都是三公子在補貼呢,你倒佔便宜了。」
&嘿嘿,別的不說,這以工代賑的法子實在是好,多勞多得,都不用監工的。」
&啊,是啊,我從江南運過來的木頭全都用上了,又賺了一筆!」漕運貨物量最大,一次好幾船,東家賺的喜笑顏開。
&等,等等,還沒說完呢!」張柯喊道,他才說了一句,叔伯們就把話頭接了過去,他嘴都插不上一句。
&緊說!」眾人異口同聲道。
&公子在朝會上請辭封賞,說功勞最大的是陛下,第二的是太子殿下……」張柯道。
&出去啦?」眾人難以置信。
&出去了,太子殿下得了正紅五爪金龍朝服。」只點明這一點就夠了。
眾人面面相覷,還是張半角先開口問了大家都想問的:「那恭王爺呢?」
&會上只封賞了太子殿下、三公子和幾位德安的大人。」言下之意就是沒有恭郡王什麼事兒。
&這……這怎麼算?」馬胡摸着後腦勺問道,他平常自稱老粗土匪,可就連他都知道規矩。聽說過封妻蔭子,甚至蔭蔽弟弟的,誰聽說過二伯能沾光的,尤其是在親爹都沒沾着好處的時候?
&會對三公子有妨礙吧。」一個王家小輩喃喃出聲道,恰巧屋裏安靜,眾人都聽見了,大家異口同聲斥責道:「閉嘴!」嚇得王家小輩趕緊捂嘴,閉口不言。
在座的人也沒心思炫耀了,都在思考該怎麼辦。說實在話,他們這波商人是這次德安重建中投入最多收穫最少了,就連德安百姓都被提了一句淳樸勤勞,只有他們名字聽都沒聽說。當然,他們也不在乎,三公子頂了多大的壓力重用他們,這些商人都知道。朝廷民間這兩年誰都眼珠子不錯一下的盯着他們,「為富不仁」又成了高頻詞彙,好像富人就一定不是好人一般。大商人們也在權衡,他們得了里子,就不會不依不饒的要面子。
望江樓為之一靜,人人眉頭緊鎖,這不是簡單的封賞問題,是關係着以後的路。他們這批人算是綁在了周煄這條大船上,馬胡有句話說得對,都是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才來了,可誰可不希望看到船翻了。
眾人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外面就傳來一陣喧鬧之聲,張半角怒道:「不是歇業了嗎?哪兒來的人啊!」今日為了等消息,望江樓根本沒有開門好不好。
&爺,老爺!」張半角跟了他大半輩子的心腹大管事,連摔帶爬的進了三樓,跪在地上激動得渾身發抖:「老爺,快!回去!陛下賜匾來了!陛下!」大管事激動得都破音了。
&爹!」張柯一個健步過去扶着歡喜的暈過去的老爹,不過是歡喜過頭,片刻功夫張半角就醒過來了,緊緊抓着老兒子的手道:「光宗耀祖啊!光宗耀祖!」
&你還好不?咱得回去接旨啊。」張柯也興奮得不行到底人年輕,腦子還轉的過來。
&來沒這麼好過,快快,回去,回去,接旨,接旨!」張半角這麼周全一個人,連回頭和同仁告別一聲都忘了,深一腳淺一腳得往回跑,整個人興奮得都要飄起來啦。
張半角一走,眾人興奮得把大管事扣住,連忙問道:「什麼聖旨?什麼牌匾?到底怎麼回事兒?」
大管事激動得兩腿發軟,嘴裏赫赫的發不出聲音,還是馬胡有經驗,大手一撈把管事按在椅子上,灌了一大杯冷茶,大管事就反應過來了。
&聖旨!宮裏的公公來宣旨啦,高頭大馬,禁軍護送,還有牌匾!牌匾!陛下親手書寫,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善之家,我們老張家是積善之家!」大管事已經激動得語無倫次了,手舞足蹈、顛三倒四,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這還不算完,張家人剛走,王家的大管事又摔了進來,同樣激動得叫道:「老爺,聖旨來啦!聖旨!」
老王那說到三公子都要流眼淚的感性之人,現在一聽更是眼淚嘩嘩直掉,他兒子扶着他不停哆嗦得手,道:「爹,快回啊,快回。」
&回!」現在還能說出話來,老王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沒這麼穩重過,帶着兒子管家飄了回去。
馬胡一拍大腿:「着啊!都回去,都回去,肯定是三公子給咱們請功啦!封賞肯定就要下來了,我馬鬍子就說三公子不是過河拆橋的人,肯定要給咱們做臉啊!」
聽馬胡這麼一說,眾人心頭也是火熱,懷揣着希望趕緊回去了。既然有老張家老王家的,就不會缺了他們老馬家老曹家的。
望江樓的掌柜是個知機的,早在東家往回趕的時候就吩咐人開始放鞭炮啦,再一聽老王家也有聖旨封賞,那鞭炮更是不要錢的放,他們這望江樓坐過這些聖旨封賞的大商人,也跟着沾光長臉啊!
自己手下的商人激動成什麼樣兒周煄是不知道,他現在真是陪笑臉都要陪酸了,是個人見着都要恭喜他,笑得臉都僵了。
好不容易定下了三日後在新賜的純睿國公府宴請才脫身。又私下見了皇帝,再次拜謝。
&孩子,你也不容易,這三年辛苦啦,先回去歇着吧。」皇帝溫和道。
&皇爺爺分憂,身上苦,心裏樂呢。」周煄表白道:「大朝會就是排場大,皇爺爺累了大半天都休息才是。」
周煄揭開皇帝面前的茶碗,道:「馬上就要午睡了,皇爺爺可不能多喝濃茶,孫兒上次帶給您的奶茶最是助眠,您嘗嘗。」
&了,行了,跟個老媽子似的,朕怕了你了。魏忠啊,趕緊送這老媽子出去,朕耳朵都讓他念起繭子來了。」皇帝苦笑不得的趕走周煄,到底讓人把綠茶換成了奶茶。
周煄回到棠棣所的院子,滿院子的奴才跪在門口迎接他,免不得又再賞了一回。
周煄沒歇一口氣,又麻溜得帶着禮物到長春宮請安了。
舒妃娘娘待他熱情,又十分體諒他,說了幾句話就讓他回了。
周煄站在長春宮門口挑眉一笑,早就料到的,不是嗎?
既然舒妃不搭台子,周煄也懶得唱戲了,直接順從本心往東宮而去。
&皇有意封你做恭親王世子,聖旨都是親筆書寫的,你知道嗎?」剛一見面,太子就扔了個大雷過來,震得周煄耳朵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