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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臉通紅,腮幫子都氣得鼓鼓的邢雲,克里斯揣測問道:「怎麼,這潛火軍得罪過我們家小邢雲?」
邢雲搖頭:「過春節的時候,我第一次隨父親進京,住在姑姑家。?? ?? 我親眼所見,附近有戶人家着起了大火。街坊鄰居幫着從水井裏打水救火,可惜火勢越燒越大,人們別說往上潑水了,一個個被火燎得不敢靠近。那些潛火軍的士兵遲遲不到,好不容易來了,卻站在外面觀望,眼瞅着那房子裏的一家人活活被燒死……那慘烈的一幕我到現在都忘不了,他們還不當回事,在旁邊有說有笑的!」
邢雲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想要掉眼淚,覺得剛才自己就失態,現在又這樣,偷偷轉頭抹了一把眼淚。
克里斯聽了邢雲的話,也是十分氣憤。救火隊員在她心中向來是奮不顧身的英雄形象,如今大宋朝竟然是這麼一回事!忽然她回想起在英宗葬禮時,在幄殿見到的那一排身材體型十分相似的年輕軍官們。她能想像的出,這麼一群身高馬大,人五人六的傢伙,站在火場邊上不顧他人死活,不去救人的場景。這麼一想,她也來氣了,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碗兒、碟兒被震得叮噹作響,這下倒把梁惟簡和邢雲嚇了一跳。
兩人一下就跪倒在地。
克里斯確實沒在他們面前過這麼大火,一直都是有說有笑的。就因為這樣突然間的一怒更加厲害。
梁惟簡心中一哆嗦:這才是太后的本來面目!
好久沒體會這副身子的威儀了。克里斯見他們都跪着,撓撓頭,忙道:「都起吧!我那是對着潛火軍生氣,又不是對你二人脾氣。」
邢雲斜眼看了看梁惟簡,生怕他因為自己多嘴,而怪罪自己。卻沒想到對方卻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梁惟簡覺得好久沒見太后威了。自己腦海里老印着成天笑嘻嘻的藍元霄,都快把太后的影子給忘了!
邢雲惹得克里斯怒,這一下卻讓梁惟簡覺得渾身對勁了!這宮裏的人就是這樣,自己侍奉的主子就是最大的靠山,誰不想這靠山屹立不倒。就是要有這般威儀,才能立的住,才讓底下的人覺得可靠。
克里斯義憤填膺地說:「我是生氣這些潛火軍把救火當兒戲!」
其實,邢雲當日所見的那場火災之所以施救不力,原因就在於王廣淵所說的、潛火軍的最大問題——轄區劃分不明晰。
潛火軍的普通官軍是早早趕到了現場,可是有什麼用呢?「失火之處必須等候都巡檢到達,方始撲救。」違者要受軍法制裁,這些士官軍只能等在一邊。急也沒用!經歷了無數次這樣的情況的潛火軍們,早就習以為常了。現場的軍官們是不是有說有笑,現在也說不清了,但是在百姓心中,這邊熊熊烈焰燒得房子噼啪作響,救火的百姓呼天喊地,大火里也許還有人要救,就這麼一個混亂的場面,你只要站着不管就已經夠讓人糟心了。管你是談論火情,還是在談天說地,這時民憤難抑,民怨極深,所以矛頭就直指潛火軍了。
剛剛是氣着了,見兩人緩緩起了身,克里斯也逐漸的平靜下來,轉頭去問梁惟簡,「小梁子可知道潛火軍平日裏是不是這樣?」
梁惟簡說不上來潛火軍具體還有些什麼不對的地方。他一個內臣,也就清楚宮裏這點事兒,遂把宋朝這些年宮裏生的大大了說。
而梁惟簡口中最可怕的一次火災,說的是宋真宗時期的大中祥符八年四月二十三日榮國宮大火。那場火從榮國宮燒起,把東宮的雍王、相王、南陽郡王……六座王府一晚上燒盡。但火勢未滅,第二天繼續燒,至承天門,向南燒到了內藏府、香藥庫,向東燒到了左藏庫,向西燒到了鳳鸞司、朝元殿後閣、秘閣史館,到了中午,火勢直接燒到了朝堂,連少中書省、門下省、鼓司審官院……到了晚上燒屋兩千餘間,光救火死的人就多達一千五百人,直至深夜,火仍未滅絕。這場火燒了一天兩夜,死傷無數,慘不忍睹。最重要的是秘閣三館裏,從唐代傳世下來的書籍,全都燒盡了。
「恩,當年這場火災我也有所耳聞,你繼續說。」作為太后的身份克里斯應了一句,這些事她不知道,但高滔滔肯定是聽聞過的。她聽得仔細,心裏卻在揣摩着那道聖旨和李憲臨走時的樣子。
「微臣是還沒見過那麼大的火,但入宮以來還是碰上回小火。有一回是蠟燭台倒了,火星掉到了帘布上,都是木頭房子,火勢一下就燒起來了。這場面一下子變得混亂不堪,好在有那潛火軍。救火時,微臣就在旁邊看着,那些兵士也是拼了性命救火!可能是因為宮裏失火,他們確實比救城裏的火更賣力些。」他嘆了口氣道,「但是一場火救下來,總是有人傷亡,至少也要受些輕傷!微臣摸着良心說,這樣天天冒着死的差事,給多少錢,微臣也不願意做啊!」
這話也確實說的在理,克里斯和邢雲都陷入思考。克里斯心道:人身肉長的,設身處地為那些士兵想想,他們確實冒了很大的風險。即便是在現代,消防員也是高危職業啊!
梁惟簡又道:「入夏前京城怎麼也不下雨,直到官家派禮部官員在南郊祭壇,大祀『感生帝』,這才下了幾場雨。不過,入了秋又是接連好久不下雨,這樣最容易到處起火!」
宋朝建國,國號建隆。宋太祖趙匡胤就在建隆元年的時候,把祭祀火神作為國家大典規定了下來。火神又叫「赤帝」或者「火德真君」,但是他仍覺不夠尊敬。三年之後的乾德元年,他命人在汴梁城的南郊建成一座高七尺,寬四丈的祭壇,而且他給火神又起了個新名字,叫「感生帝」,規定每年的正月,祭祀火神。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