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客廳中,兩人相談甚歡。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承天王當然不會做這種事。
帝宮的安排已經確定,很快將明旨傳令,他當然要在此之前,完成必要的提醒。
所以才有了今日,百溯真聖的拜訪。
秦宇笑容滿面,心中的確滿意至極。
百溯真聖雖未明言,但已經點名,他「日後事務或與蠻族相干」。
簡直完美。
「寧秦兄,這是我叔父承天王的拜帖,日後若有事情,可持之直接進府。」百溯真聖笑容滿面。
秦宇雙手接過拜帖,「請百溯兄代為轉達,寧秦對承天王的謝意。」
百溯真聖笑臉越發燦爛。
這當然不只是,一封拜帖那麼簡單,更代表着一種默認。
其中意味,只可意會無法言傳。
送百溯真聖離開,秦宇手持拜帖,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看來,是當初的準備起效了。
另一個後葉家嗎?呵呵,這是他樂意看到的局面。
西荒帝族自認為,一切都在掌控,卻不知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局。
小蝶又來通稟,李周一要他過去。
秦宇目光微閃,這位跨出困境的六殿下,嗅覺倒是夠敏銳。
沒做耽擱,看了一眼手中拜帖,他出門而去。
穿過富貴、華麗行宮建築,來到李周一殿前,秦宇跨步進入其中。
居中主位,一搭眼就看到,秦宇手中的拜帖,李周一臉色微變,旋即表情緩和。
微微一笑,揮手道:「你們都下去。」
殿內安靜下去,只剩餘兩人。
李周一道:「承天王?」
秦宇點頭,「是。」
當即,將之前與百溯真聖交談,大概說了一遍,並未做遮掩。
這副坦蕩態度,讓李周一心中越發安定,微微一笑,道:「寧秦你的態度是什麼?」
秦宇道:「帝宮的安排,與殿下所想一致,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但請殿下放心,我自然知道,日後真正與誰親近。」
「哈哈哈!」李周一大笑,「寧秦,你果然聰明!」
笑聲一斂,「承天王一脈雖強,但只是我帝族旁支,絕無可能角逐大位。而本殿翻身崛起,便有幾分機會,繼承西荒帝位!」
這是提醒,也是警告。
秦宇道:「若能得承天王支持,想來殿下把握更大。」
李周一眼露欣賞,「這件事,就要靠你去運作,本殿相信你的能力。」
又交談幾句,秦宇告辭離開。
周岩聖人自殿後出來,眉頭輕皺,「殿下,黑暗主宰終歸是碎界散修,如今得到帝宮器重,又有承天王支持,未必不會有他心啊。」
享受過「肱股之臣」帶來的好處,他跟六殿下徹底綁到一起,再也無法完成分割。
對李周一的未來,自然憂心忡忡。
「周岩,是你想錯了。」李周一長身而起,眼眸閃動強大自信,「寧秦是本殿自碎界中召入西荒,更因此翻身而起,重回大位爭奪序列。只此一點,他便無法脫離本殿,否則當真以為,本殿那些兄弟姐妹們,會對此毫無芥蒂?」
「牽扯到了其中,寧秦終歸要選一人,既然如此他最好的選擇,當然是支持本殿,他是個聰明人,豈會看不透這些。」
周岩恍然大悟,「殿下英明!」
李周一笑了
笑,表面不顯太多,實際內心激動萬分。
寧秦被選中,將進入軍中,嘗試被扶持起來,以增強帝族在軍中的話語權。
這給他帶來了很多機會。
比如之前寧秦所說,他已怦然心動,若能得到承天王的支持,則未來大事可期!
……
魔宗。
夜魔宗主眉頭微皺,看着眼前之人,「本宗已經詢問過,事情確如回稟所言,並無不妥。」
「多謝宗主,但不知本將可否,親自詢問一遍?」
「哼!閣下不要太過分。」夜魔宗主臉色陰沉。
對面之人略微沉默,拱手道:「是本將唐突了,告辭。」
轉身就走,絲毫沒有因為被拒絕,而有半點惱怒。
因為他目的已達到。
衰敗的宗門勢力,絕對沒有膽量,膽敢違抗來自軍方的意志。
再加上之前的試探,已經可以確定,事實的確如此。
看着此人背影,夜魔宗主皺起眉頭,didu或有動盪,但這些事情,應牽扯不到他們。
……
折耳姓折。
不是廢話,而是這姓氏另有淵源,在西荒didu中,也屬傳承悠久一脈,與帝族多有聯姻。
基本可視為後族。
帝陵歸來後,一直情緒不好的折耳小姐,被帶到客廳見客。
因左右都被屏退,具體詳情不為所知,但客人離開後,折耳小姐的臉色並不好看。
她匆匆回到房中,眉頭隨之皺緊。
有人在查葉萬古身死之事。
至於調查者背景,稍稍轉動念頭,便可以知曉。
哼!
軍方的人,越來越放肆了。
但她必須得承認,哪怕是折家,面對軍方的時候,也必須隱忍、低頭。
否則,她堂堂折家嫡脈小姐,豈是隨隨便,就會出來見人的。
葉萬古身死之事,折耳早就知道,在她看來這個人,肯定是該死的。
可葉萬古的身份,涉及恐怖隱秘,她早就被下了封口令,不許提及半點。
現在要調查……莫非,事情另有原因?
當日,葉萬古的目標,是寧秦手中宮燈,難道說……折耳臉色微變,她想了想,起身向外行去。
……
得到百溯真聖帶來的好消息,確定算計已成功,一切都在朝着預料方向發展的秦宇,並不知道一場暗流,已經悄然成型。
起因確實是葉萬古之死,但隨着帝宮中某些消息傳遞,就又有了一些推手加入。
比如帝族在軍中的話語權……有很多人都不希望,日後變成提線木偶,被欲殺予奪而毫無抗衡之力。
一個成熟、平衡、完整的機制,面對改變的時候,勢必會產生排斥、抗力。
尤其是,當這個「改變」本身,就處於微妙的狀態。
風口浪尖,不是你不願意,就能夠避免的。
它席捲而來,要麼踏上挺立浪頭,要麼被打翻沉入水中,除此外別無選擇。
……
後葉家,搏虎堂。
「寧秦……」葉定鼎緩緩咀嚼着這個名字,心中有些猶豫。
憑承天王一人,做不成這件事。
既然有風聲傳來,就說明陛下應允了。
說實話,葉定鼎不願違逆陛下的意志,多年的君臣相伴,他很清楚陛下的手段。
可有些事,並非你願或不願,便可
以決定的。
比如他是後葉家的家主,軍中橫山之一,更是葉萬古的父親。
陛下可以嘗試,在軍中強大帝族的話語權,但不該是現在,也不該選擇這個人。
儘管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證據的。
只看結果便可以。
葉定鼎抬頭,冷冷道:「告訴大公主,我葉家的兒郎,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這位不甘寂寞,有雄心的公主殿下,想要緩和與他們的關係,就知道該怎麼做。
正面違抗陛下的意志,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但他同樣有辦法,就此表明自身態度。
……
折耳並未去李周一的行宮。
她還不願意,為此牽扯折家,陷入到這個漩渦中。
「姨娘,後葉家查葉萬古之死,已詢問到我身上,可見他們必會有所行動。」
說話時,她微微皺眉。
如今didu上下,但凡有資格知曉,關於西蠻帝陵之事者,皆知道周成山等人能活着回來,是被黑暗主宰寧秦所救。
若寧秦出事,他們毫無動靜,只怕要被人背後戳脊梁骨。
之前回到didu,分開前周成山說,有事可去找折耳,便是給出了一個承諾。
所以現在,折耳來見她。
這件事,究竟如何應對,還要周成山拿主意。
這位帝族主宰絕巔眉頭皺緊,眼眸露出忌憚。
後葉家,軍中兩大巨頭之一,代表着無盡的權利、力量。
哪怕她出身帝族,又是主宰絕巔強者,距離皇境一步之遙,也不願輕易的招惹。
可這件事,她不能置身事外,一來是欠下人情,救命之恩必須回報,否則日後還有誰,願意與她牽扯?
二來,關於對寧秦的安排,周成山也已經知曉,她保全秦宇,也是在捍衛帝族的意志得以貫徹。這些陛下都看在眼中,雖不會有明面的表示,但帝心留印比一切都重要。
畢竟,秦宇帶回來那盞宮燈,如今就在帝宮中,可如何分配使用,卻還沒有確定。
周成山是有些想法的。
有得必有失,這世上一切,終歸需要代價。
她吸口氣,接着緩緩吐出,「折耳,你去大公主行宮,就說本座請她前來一敘。」
折耳知道,主宰已有決定,當即恭敬稱是,轉身向外行去。
……
不久後,大公主乘坐的馬車,行駛在didu大道上。
她微微閉着雙眼,神色清冷至極,嘴角露出一絲不明顯的自嘲。
果然,didu中最不缺少的就是聰明人,她如今的立場、局面,早就被看得透徹。
違逆陛下的意志,當然是一件蠢事,可後葉家的態度,同樣至關重要。
帝族的帝位,是不斷的更替,存在一個大概的周期。
而後葉家執掌軍方一派,卻已經很久很久,久到西荒定鼎不久,便延續到了今日。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陛下時間不多了。
她該怎麼選,也就不需要多說。
周成山的意思,大公主是明白的,所以她見到折耳後,便直接答應乘車趕來。
可在此之前,她便已經派人出去,若一切順利,要動手的話,或許就在此刻了。
……
李周一的行宮。
秦宇看着地面上,蠕動黑暗中,不斷滲出來的鮮血,眉頭微皺臉色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