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海很慌!
之前就說過,亡命徒是怕死的,所以即便是亡命徒的首領,實施山也不能夠例外。
他當然知道自己現在,就是在走繃緊的鋼絲繩,就算他技藝高超不會掉下去……可萬一鋼絲繩斷了呢?
等待他的下場,根本就沒啥區別,都是粉身碎骨。
現在,滕海睡覺都要睜隻眼,餐食茶點一口不吃,甚至只要能堅持,呼吸都屏住死撐。沒辦法,因為他不知道,想殺他的人究竟是誰,更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麼辦法。
沒有人可以信任,即便是爬上他床的山貓,都被疏遠提防着。
因為越是經歷過生死之間磨礪的人,就越能夠明白,在生死大恐怖的陰影下,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選的話,滕海早就下令返航,難道他不知道,海變的恐怖嗎?大生意又怎麼樣,命都沒了再多的報酬,也變得毫無意義。
可是他不能。
因為,玄策王就在船上。
登船時的對視,滕海就確定了他的身份,只是玄策王明顯沒有,表明身份的意思,他只能沉默。
表面上,在所有人看來,他是這艘船最高權限執掌者,可事實上隨着玄策王現身,他就成了一隻傀儡。
沒有玄策王的命令,他當然不敢宣佈返航。
吱呀
艙門被推開,表面覆蓋的冰層,彼此摩擦到一起,發出刺耳的音節。山貓走進來,臉色微微蒼白,到了這裏即便是她,也有些抵擋不住寒意侵襲。
所以,她很清楚船上其他人,如今的生存狀況。
再繼續向寒海深處前進,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裏,既然左右都是死,他們肯定不會選擇,這種屈辱性的死亡方式。
「火山」隨時都會爆發,坐在上面的滕海,即便是船上的最強者,也會被燒成灰燼。
「滕海,不管你究竟怎麼想的,我們都必須返航了,除非你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沉默不語,滕海看了她一眼,眼神依舊冷漠,「你不懂。」
「我的確不懂,但這不是你的風格,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可以告訴我,或許我能幫到你。」山貓盯着他的眼睛。
滕海面無表情,「沒有……」
聲音戛然而止,他猛地起身快步走出船艙,來到瞭望台上。
雙手抓緊欄杆,「咔嚓咔嚓」破碎聲中,冰層被捏碎紛紛灑落。
山貓急忙跟上來,「什麼事?」
滕海深吸口氣收回眼神,「下令,調轉航向,朝東南偏北前行。」略微猶豫,他看了一眼山貓,語氣稍稍緩和,「準備一下吧,我們就要返航了。」
終於,等到了玄策王的命令!
大船上的氣氛,稍稍緩和一些,所有人都知道,滕海已決定返航。
雖說死了很多人,但他們還活着,而活着的每個人,都得到了遠超預料的收穫。
畢竟,兇險與收穫,在寒海之中,向來是成正比的。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如此,黑城而來的亡命徒們,才能夠隱忍到現在。
畢竟光腳的跟穿鞋的人,思維方式終歸是,會有些不一樣的。
看着大船調轉方向,玄策王臉色更黑幾分,他瞪住秦宇,「接下來,本王希望你能保持安靜。」
秦宇明白他的意思,笑道:「當然,晚輩絕對不會讓您為難的。」
玄策王差點氣炸了,就這樣還說什麼不讓我為難?笑個屁,你這混蛋,怎麼不去死啊你!
可不論玄策王願意或是不願,時間過去一天之後,終歸到了相見的時候。黑海之中出現了第二艘船,船頭點亮的紅燈籠,居然讓人感受到了,一絲珍貴的暖意。
幾名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身影,站在燈籠下方,沉默注視着行駛而來的大船。
秦宇抱起昏睡的棉雅,「前輩,我們走吧。」
玄策王面無表親,當先推門走了出去,這一幕着實吸引到了,不少震動的眼神。
因為,從大船出海到現在,秦宇等所在的船艙,從未打開過一次,不論面對怎樣的海中侵襲,都一直保持沉默。
雖說不拼命,就不會有收穫,但依舊有人對他們這種行徑不滿,尤其是隨着闖入深海,濃郁死亡氣息籠罩頭頂時。
當然,美麗無比的棉雅,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正常狀態下,亡命徒們的理智還在,可死亡氣息覆蓋之下,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哪還有那麼多顧忌。
有人嘗試去打開那扇艙門,他們也的確成功了,甚至可以說,沒有費吹灰之力就走了進去。
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所有進入船艙的亡命徒,都消失在了裏面,再也沒有走出來。
幾次嘗試之後,秦宇三人所在的船艙,就成為公認的禁地。
可如今,他們居然主動出來了,是因為海面上出現的那艘船?
寒海很大,卻只有一座黑城,而黑城之中能夠出海的大船,實際上也是有限的。
這個時候,寒意中瑟瑟發抖的亡命徒們才發現,眼前居然是一艘,非常陌生的船。
它沒有腳下的船大,卻顯然有着更出色的能力,停留在寒海之中,表面看不到半點冰層。
船頭四個黑袍人,穿着也很單薄,而且其中兩個,明顯就是女人。
寒海深處,詭異出現的陌生船隻,身穿黑袍的兩男兩女……就算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很不簡單。
所以,大船上一片沉默,沒有人說話。
滕海能夠感受到,周邊匯聚來的眼神,下達轉向命令的是他,如今在茫茫寒海深處,與另一艘船相遇,若說是巧合的話,簡直就是在侮辱他們所有人的智商了。
但這件事,滕海不可能給出回應,幽冥王脈的存在,哪怕泄露出去半點,他都得以生命作為代價。
一片寂靜中,身穿蓑衣的玄策王在前,秦宇抱着棉雅跟在後面,所經之處人群自動分開。
無數道眼神,不解之中流露出敬畏。
腳下一踏,玄策王、秦宇三人騰空而起,飛向不遠處另一艘船。
可就在他們騰空瞬間,海面瞬間破裂,一條黑影竄出,直奔秦宇而去。
黑影細長,就像是一道箭矢,速度快的不可思議。
更可怕的是,破開海面也好,撕裂空氣也罷,在如此驚人的速度下,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這黑影,就像是一道真正的影子。
可影子也是能殺人的,這點秦宇很清楚,更別說如今撕開竄海面出來的,肯定不是影子。
很危險,可秦宇不慌。
啪
一聲輕響,黑影橫飛出去,落在後方的大船上,竟是一條通體漆黑的的帶狀長魚。
它頭顱極小,只有成人指節大,眼睛就更小了,與米粒差不多。
可就是在這種,速度驚人的狀態下,帶狀長魚的兩隻眼睛被貫穿,繼而撕裂了整個頭顱。
一擊致命!
「箭帶魚!」
無數亡命徒臉色大變,眼神露出驚恐。
寒海中恐怖魔獸無數,他們之前也遭遇了不少,但若論及個體的殺傷力,眼前的箭帶魚算是首屈一指。
它就像是隱藏在,黑色寒海中的可怕殺手,一旦選中獵物之後,就會暴起攻擊。
在箭帶魚恐怖級的襲殺下,即便是魔帥階強者,也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可現在,就是這麼一條,寒海中的殺手級魔獸,眨眼功夫就被宰了?
甚至於,他們只是看到,眼前黑影一閃,接着屍體就飛過來,根本不知道它是怎麼死的。
玄策王淡淡道:「這條魚給你,就算是補償吧。」
滕海躬身行禮,「多謝大人。」
眼底滿是激動。
雖說箭帶魚並不是他捕獵的目標,大生意最終還是黃了,但這條箭帶魚依舊能夠,賣出一筆驚人財富。
玄策王沒再多言,身影一動落在對面船上,秦宇稍慢一步。踩在甲板瞬間,就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氣息,自船中釋放出來,驅散了空氣中的冰寒。
不過想想,這也算是正常,幽冥王脈既然隱藏在寒海之中,當然要有抵禦冰寒的辦法。
眼神掃過對面四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下兩男兩女四人,氣息很是不弱。
秦宇觀察他們的時候,四個人的眼神,也都落在他身上,但很快就收了回去,同時躬身行禮,「參見族叔!」
玄策王點點頭,道:「走吧。」
點着紅燈籠的船調轉方向,急速駛向寒海深處,很快變成一顆紅點,最終消失不見。
滕海深吸口氣,吐氣低喝,「返航!」
大船划過一道弧線,向着黑城方位駛去。
山貓眼底露出一絲複雜,欲言又止。
滕海轉身,眼神掃過她,又落在其餘親信身上,「不該你們知道的事情不要問。」
因為問了也是白問,越聰明猜到的越多,就死的越快……那是在逼着他動手殺人!
只不過,這一刻滕海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秦宇身影,這個神秘的年輕人,究竟是何來歷?他來寒海中,又是為了什麼?
雖說對玄策王,秦宇一直表現的很恭敬,可這份恭敬裏面,滕海沒感受到太多畏懼。
反而,玄策王面對他的時候,有些束手束腳的感覺……
深吸口氣按下心思,不該想的不多想,剛提醒了別人,自己難道要犯這種錯誤?
不管秦宇是什麼人,又要做什麼,都已跟他們沒有關係,現在他們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安全的返回黑城!
……
滕海等人解脫了,是因為有人頂替了他們的位置。
面對玄策王的詢問,秦宇沒有再做敷衍,而是給出了認真的回答我要進寒海。
可事實上,他如今已經身在寒海,而且屬於幾乎很少,有人膽敢進入的極深絕域。
在這種狀態下,依舊給出了這樣的一個回答,讓玄策王的臉色,浮現出凝重之意。
秦宇的目的很明確,他需要繼續深入寒海,至於具體到何處,卻沒有給出答應。
簡單些,大概可以理解成越深越好!
之前曾說過,深淵真王的實力,縱橫深淵不在話下,除了同級別的超強存在,幾乎沒有太多危險,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安全。
但寒海就是其中一處,而且是最恐怖的那種。
幽冥王脈避世在寒海,對它的可怕程度,應該是深淵各族之中,了解最清楚的。
很多年前,甚至就有一位幽冥王脈強大真王,執意探索寒海深處,最終一去不返。
結局如何已可以預料!
深吸口氣,玄策王道:「秦宇,本王必須提醒你,寒海遠比你想像中更加可怕,極深處的恐怖冰寒,便是真王境都不能完全抵擋。你確定,你還要繼續深入嗎?」
秦宇暗暗苦笑,他一丁點自虐傾向都沒有,若非是沒辦法,鬼才願意闖這寒海。
可不出意外的話,這座坐落在深淵最深處,恐怖無比的寒海中,就隱藏着通往昊陽世界的通道。
只不過,藏的比較深。
臉上露出沉凝,秦宇認真道:「玄策王的意思我明白,但晚輩的確有不得已的理由。」
這就是正面回應了。
玄策王沉默下去,內心卻在咆哮,他早就該想到,跟在秦宇身邊肯定就沒好事。
拒絕……他是不能拒絕的,否則就違背了誓言。也就是說,無論秦宇走到哪裏,他都必須硬着頭皮跟上去。
若換一個人,其實玄策王並不怎麼擔心,想我堂堂真王境,難道還耗不過區區小輩?
就算深入寒海,不等大恐怖降臨,只是那份恐怖寒意,就足夠殺死真王以下所有人。
到時候他自然就能脫身。
可如今,玄策王身邊的人是秦宇,是秦宇啊!
夢魘祖地內發生的事情,至今歷歷在目,玄策王當然不可能,將他視作一個單純的小輩。
悲觀一點的想,就保命能力這方面,恐怕他死了,秦宇這王八蛋還能活蹦亂跳。
這真的是一件,令人悲憤而又無奈的事情。
玄策王黑着臉拂袖而去。
秦宇對他表示同情,卻也只是同情而已,他要回歸昊陽世界的決心,不會有半點動搖。
「拜見玄策王!」四名脫下黑袍,露出真容的男女躬身行禮,語態恭敬萬分。
沒有外人在場,他們當然不敢,再簡單的稱之為族叔。
幽冥王脈實力強橫,可越是如此,越是等階森嚴,深淵真王的威嚴,不容許半點觸犯!
陰沉着臉點頭,玄策王快步離開。
四個幽冥王脈後輩起身,臉上忐忑之餘更多的是狐疑,心想玄策王閣下的心情,似乎非常糟糕。
而這艘船上,如今除了他們之外,活人就只剩兩人,其中一個如今還處於昏迷狀態。
也就是說,造成這一切的,只能是秦宇了。
這小子究竟什麼人?將玄策王氣成這樣,居然還能好端端活着?莫非,是某些老怪物的嫡系後裔?
深淵中,存在着一些堪稱禁忌的恐怖存在,活了漫漫長不知多少歲月,實力恐怖到縱然是幽冥王脈,也必須給予足夠的尊重。
除了這點之外,他們想不到別的解釋。
至於說,玄策王受制於人,不得不忍氣吞聲……呵呵,別開玩笑了,而且一點都不好笑!
別說想到這個可能,就算把事情挑明了,說給眼前四個幽冥王脈後輩聽,他們都不會相信。
深淵真王!
什麼叫深淵真王?那可是心念一動,便可令天塌地陷,億萬生靈隨之寂滅的恐怖存在。
是深淵世界中,踏臨絕巔的大人物,豈會受制於人?
好吧,深淵真王的確也有可能會受制於人,作為幽冥王脈後裔,他們天賦不錯族中有些地位,有資格知道一些,深淵各族中的隱秘。
但這絕對不會,發生在一個小輩身上……哼哼,就秦宇那氣息,便是比他們都不如!
對視一眼,四個幽冥王脈後輩,眼底同時露出感慨,果然投胎是門技術活,他們技術也算不錯了,但跟秦宇相比,卻還是差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