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殺人,但是從某些方面來講,他們的死卻是跟我脫不了干係。
如果不是我破開那個牆壁,將那些嬰兒的鬼魂釋放出來的話,宋賀也不會被那些小鬼纏上,也不會以那麼一種慘烈的方式死去。
從這個方面來講,宋賀就是被我給害死的,儘管不是我動的手。
而宋賀的死只是一個開始,那些打掉胎兒的人,尤其是那些喝了嬰兒酒的人,估計絕大多數都逃不了干係。
他們其中或許有很大一部分也會死去,而這些死亡,全都是因為我引起的。
我以為干我們這一行是在救人,可是現在居然要殺人。說實在的,我心裏面一時之間真的過不去這個坎兒。
那是一種非常彆扭的感覺。跟我一直以來的堅持和信念發生了劇烈的衝突。
我是想要救人,現在卻是變成了殺人,那一種滋味在我的心頭不斷的糾纏,沉重的壓抑,甚至讓我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
「不需要有這種想法。」在我心裏面正在天人交戰的時候。夏夢和薄凝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我的身後。
在別人看起來,我只是靜靜的看着那些警察處理事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是在夏夢和薄凝兒來說不一樣。
她們能感受到我內心的糾結。
「你不需要給自己心理負擔,一切遵循你自己心裏面的想法就行了。」夏夢說道:「我們都知道。你是想要救人,但是全世界那麼多人,你救的過來嗎?而且,那些人是否值得去救呢?」
「沒錯,干我們這一行,殺人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薄凝兒也在我旁邊說道:「在我十三歲的時候,就殺死過一個人,那個人被鬼上身,被控制了,為了不讓他害死更多人。我只能連鬼帶人一起殺了。」
薄凝兒在訴說着自己的回憶,語氣淡淡的,那種淡漠讓我心裏面有些毛茸茸的涼意。
我能感覺到,對於薄凝兒來說,跟自己無關的人是死是活,就算是在自己面前粉身碎骨,薄凝兒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只有經歷過足夠多的事情,才能讓人變成這般模樣。
「剛開始的時候,我跟你一樣,也在後悔自責……」
「但是後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那時候我還沒有把鬼從人身上驅趕的能力,如果我不殺他,附近又沒有其他人能夠阻止,那一天死掉的人將不會是一個,可能是十個,一百個……我們是在殺人,實際上也是在救人。」
「最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值得你去救。但是有些人卻是不值,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那些喝了嬰兒酒的人註定要面對嬰兒怨,這是無法避免的。」
「宋賀在這裏做人流,嬰兒酒。這種事情瞞得住嗎?不可能,遲早會被發現,這些嬰兒終究會重見天日,破開封印,而你做的,不過就是把這一個日子稍微提前了一點而已。」
「而且,你覺得這些嬰兒,和宋賀,喝嬰兒酒的人們,誰更無辜?」
我無言。
沒錯,誰更無辜?沒有人比尚未出世的孩子更加無辜,這一個問題根本不用回答。
「對於我們這一行來說,活人和鬼魂,只是生命兩種不同方式的延續而已,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不用覺得拯救活人是功德,替死人申冤,也是一樣。」
「在我們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的法律,沒有那麼多的條條框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就這麼簡單!」
聽着薄凝兒的話,我心裏面掀起了一陣巨浪。
看着那些嬰兒離去的背影,幾乎都是在地上爬着行走。步履蹣跚。
那些嬰兒,很多甚至連模樣都看不清,但是我卻是能聽到一陣陣稚嫩的笑聲。
那種笑聲讓人心酸,她們有什麼錯,難道僅僅只是因為是女兒身,就活該被人打掉,就活該被關在小黑屋裏面泡酒被人喝嗎?
她們的怨恨,又該怎麼去釋放?
法律懲罰不了那些人,她們只能選擇自己去動手。
夏夢和薄凝兒的話,讓我心裏面的感覺好受了很多。
那句話沒有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那些嬰兒在街道上攀爬着,散去,直到那些嬰兒全部消失在面前的時候,警方那邊基本上也忙完了。
然後我又想到夢裏面的那個小女孩兒。
毫無疑問那也是一個鬼魂,是那個小女孩兒的鬼魂,引導着我進入夢境,最終發現了這個同仁診所。
但是在剛剛殺死宋賀的時候,我並沒有看到那個女孩兒。
而且,那個女孩兒給我的感覺好像很熟悉……對了,那個女孩兒好像跟我當時被劉叔他們包圍,快要掛掉時候,給我吃了一個小珠子的小鬼有些像。
當時我的傷勢非常嚴重,腦子裏面暈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小鬼跟這個小鬼非常像。
那個小鬼也是在這裏做的檢查,也是在這裏被殺死,只是沒來得及被做成嬰兒酒,或許她感覺到了這裏面的怨氣。所以才故意進入我的夢裏面,引導着我發現這裏面的真相。
一般的小鬼可做不到這種程度,那個小鬼究竟是什麼身份,給我吃的又是什麼玩意兒?
鬼子!
對了,之前聽劉炳坤說過這麼一個詞語。
鬼子又是什麼?可惜,當初尹娘出現的時候,事情太多,我也忘了這個事情,不然的話問一下尹娘肯定知道。
自從上次離開之後,尹娘就完全聯繫不上了。連手機都打不通,不知道幹嘛去了。
這邊的事情有警察局來處理,我們也就回去了,夢境裏面的事情也算是得到了一個解決,我心裏面也少了一個牽掛。
火葬場的工作還在繼續。
過去了這麼多天了,火葬場還是一個人沒招來,只能靠我們繼續支撐着。
那些嬰兒酒也都送到了火葬場,我們已經不知道這些嬰兒的屬相,只能將他們集中在一起,全部燒掉。然後在公墓裏面安葬。
這一天除了早上的時間之外,其他的時候還算是比較平靜。
當我把那些骨灰送過去回到火葬場的時候,發現火葬場這邊居然來了兩個客人。
其中一個赫然是孫天曉那個傢伙。
一看到我回來,孫天曉頓時對着我擠眉弄眼的:「嘿,哥們兒。盛天豪那個事兒解決的怎麼樣?」
我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靠,你還好意思說,那他娘的是一個將軍墓,裏面一大群幾百個陰兵還有一個將軍,老子剛剛走上這一行。你就給我找了這麼大一個麻煩。」
「麻煩大,那收穫也大啊。」孫天曉笑眯眯的:「我可跟你說,那個盛天豪家產在咱們這個城市裏面能排到前十,這個機會你可要抓住了,該怎麼宰就怎麼宰。不用給我面子。」
「你跟他兒子不是同學嗎?」我有些奇怪的問道。
「同學算啥,有錢賺同學靠邊站……咳咳,當然咱倆是例外,例外。」孫天曉恬不知恥的說道。
我算是服了這個傢伙了。
我問他來幹嘛。
孫天曉眼珠子轉了兩下:「兄弟,我想到了一個發財的好法子,你干不干?」
「發財?怎麼發財?」我問道:「而且,你不是能繼承孫叔叔的財產嗎?那可是按億計算的。」
這貨應該不缺錢才是。
孫天曉隨意的擺了擺手:「那錢是我老爹的錢,他要是哪天駕鶴歸西了,那財產肯定是我的,但是嘛,在這之前我就到他的公司里,那多沒意思?」
有錢人的想法,跟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那就是不一樣。
「那你想怎麼發財?」
「你不是會這道上的事兒嗎,你有本事,我有人脈,我認識的人多了去了,以後……嗯,經紀人,我就當你的經紀人。我幫你聯繫工作,賺了錢分我一份,怎麼樣?」孫天曉兩隻眼睛都在放光。
靠,這就是你找到的發財的路子,還他娘的不是要壓榨我?
而且,經紀人?這個詞怎麼聽起來就那麼扎耳呢?